燕墨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撓撓頭,“我,我說錯了,是差點被人給抄了。”說着對上夜淩旭一雙深邃幽暗的眸子,乖乖的低下了頭。好吧,若是殿下登基了,那他可算欺君之罪了。
遼國的人看夜淩旭帶着人馬趕來,爲首的雲盛從隊伍中走出,“衛國太子别來無恙,這段日子可還好?”
怎麽說前不久雲盛還曾是自己的客人,夜淩旭點點頭,深幽的眸光掃了一眼他帶領的人馬,“國舅爺這是幾個意思,我這個皇兄再不濟,他也是我的皇兄;我衛國再弱,這裏也還是我們的地盤,國舅爺此舉,隻怕是不妥吧。”
雲盛忽然變了臉,“夜淩旭,我敬你是個枭雄,可你也清楚你那混賬皇兄到底對毓秀做了些什麽事。”雲盛陰沉着臉,溫和的容顔上是從未有過的怒氣,“現在她有孕在身,夜臨風還把她囚禁起來了,我皇沒有對你衛國開戰已經是極好的了。”
雲盛指着風王府,“還有一條路,太子不是說夜臨風不管怎樣也是你皇兄嗎,好,既然如此,不如太子進去勸勸她,趁我遼國和你衛國還沒撕破臉之前,和氣的放了毓秀,對大家都是最好的選擇。”
“毓秀是他的王妃,就算我身爲太子也不可能替他做抉擇。”夜淩旭輕歎一聲,“不如這樣,國舅爺先去我府上歇息着,等本王去跟大皇兄好好談一談,事情能解決最好,如果不行,到時候我們再另行他法可好?”
雲盛本是不同意的,可是看自己的人馬烏泱泱的站在街道上也不是個辦法,關鍵是夜淩旭的人馬同樣的多,硬闖不行,讓他試試也成。“好,不過太子府我就不去了,如今的情況太子也該知道我們不可能再是一路人。如果可以,太子就替我向太子妃問聲好吧。”
“沒問題。”夜淩旭點點頭,含笑目送雲盛離開後,揮揮手,“派幾個人盯緊他,稍有風吹草動,立即回來禀告。”
“是。”屬下抱拳離開。
回到太子府,将事情跟方楚楚一說後,後者瞪大眼眸,“什麽?雲盛想抄了風王府?”
夜淩旭沉重的點點頭,眼眸微眯,“可夜臨風再不是,他也還是衛國的大皇子,雲盛要是當真抄了他的王府,隻怕連幽州城都走不出。”
“沒錯。”方楚楚點頭,“雲盛這次太沖動了,可還不是夜臨風先囚禁了毓秀?現在她下落不明生死未蔔,以遼王對毓秀的寵愛,沒即刻開戰已經是好的了,雲盛這一次,隻怕豁出自己的命也要将毓秀帶走。”
“得好好想個法子,不然連雲盛也死在衛國,衛遼兩國,再無太平日子可言……”夜淩旭目光悠長的看着窗外,一雙黑眸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擔憂着。
方楚楚見狀,從身後環住他,“你是擔心兩國開戰,百姓生靈塗炭吧?”
夜淩旭點頭,幽幽道:“曆來戰争受傷最大的都是老百姓,可是如果不戰争……”
“如果你不戰争,遼國的人打來,受傷的便會是我們國家的老百姓。兩相權衡,我相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選擇。”方楚楚莞爾,手指在夜淩旭寬厚的背上輕輕比劃着。
感受到身後異樣的觸摸,夜淩旭微楞,剛要轉身,卻聽方楚楚道:“别動。”
“恩?”夜淩旭一開始還覺得奇怪,後面漸漸發現方楚楚竟然是在他背上寫字,靜下心來用心去感受,慢慢的想明白方楚楚寫的是什麽了。
她不是要讓他在兩國之中選一個,而是告訴他:不論如何,我支持你。
“楚楚。”心中觸動,轉身将方楚楚緊緊的摟着,目光灼熱的凝視着她的雙眸,“你一定要相信,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抛下你。江山和你,我可以做出選擇的,我選擇……”
“噓,别說出來。”方楚楚慌張的捂住了夜淩旭的嘴,搖頭示意他不要告訴自己。
“有時候說出來就不好了,就像願望一樣需要悄悄地才能實現,我等着看你的行動可好?”方楚楚低眉淺笑,主動回應抱住了夜淩旭的腰,趴在他的懷中,不要,不要說出來,萬一不是她心中的答案,豈不失望?
夜淩旭卻不知道方楚楚其實擔心的是這個,還以爲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想法,點點頭,“好,我用行動證明給你看。”
方楚楚在他懷中微微點頭,眸光卻是一片黯淡,答案,真會如自己所想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再恩愛的兩人可有可能會改變,再深刻的感情也會被時光磨去。就像現在的毓秀,曾幾何時,夜臨風對她不也是百般呵護,體貼至極?
想到毓秀的處境,方楚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如果有朝一日,夜淩旭真的有所改變,她會想現在的毓秀一樣束手無措,還是奮起反抗?
于她而言,除非心已死,否則她做不到最曾深愛之人一刀兩斷,反目成仇。但如果就這樣妥協,豈不是浪費了自己的一生?死後,必定不能葬于他的身側,或許屍骨還會被抛在荒山野嶺,被鳥獸啃食。
到時候,她便是世間一抹孤零零的魂魄,無處安生……
“不要!”想到這個可能,方楚楚大叫出聲,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被夜淩旭安置在屏風後的軟榻上,而他,大概是去處理朝廷上的事情了吧,畢竟現在的他,已經有些許君王的模樣了。
隔着屏風,隻見窗外已經是夕陽落山了。
起身下地來到桌邊喝水解渴,卻聽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誰?”
“楚楚,我,能進來嗎?”蘇卿陽焦急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方楚楚點頭讓他進來之後,隻感覺一陣旋風而過,自己手中的茶杯已經落在他的手中了。
直接分明的手指搶過茶杯,将裏面的茶水一口氣喝光後,才拍拍胸脯,“楚楚你知道嗎,我在風王府沒找到小昕,卻找到了另外一個人。”
“毓秀?”方楚楚不假思索的說出自己心中的名字。
蘇卿陽佩服的豎起大拇指,“我還沒說呢,你怎麽知道的?”
方楚楚卻沒心情和蘇卿陽開玩笑了,現在她關心的是毓秀,不對,是毓秀孩子的生死!“她還好嗎,肚子裏的孩子可平安?”
“孩子是沒事,不過毓秀不太好。”蘇卿陽實話實說,回想起自己找到毓秀的時候,再讨厭她也不由得同情,“你是不知道,我看見她的時候,她……”
這段日子蘇卿陽一直化身風王府的家丁潛伏在府内,每天沒事就拿着地圖找呀找,專門找那些暗道暗室。本來被他七七八八都找得差不多了,想放棄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手中的地圖已經有些年頭了,換言之就是新建的暗道這地圖上根本沒有。
索性把地圖丢了,憑着自己的直覺去找。
趁着左闌瑛出去之際,蘇卿陽竟然在她的院子中發現了新的暗道,摸索着進去的時候,卻發現暗道中有人。還以爲自己找到小昕興高采烈的跑過去,結果火折子一點,發現竟然是失蹤多日的毓秀。
當時他看見毓秀的時候,毓秀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沒一處好地方,衣裳也被人撕得破破爛爛的。蘇卿陽不忍心見她這樣,脫下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輕輕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喂,你還好吧。”
“不要,不要碰我!”沒想到剛才還奄奄一息的毓秀,被蘇卿陽這麽一碰竟然大叫起來,七手八腳的将他推得老遠,臉上還不幸的挨了幾個耳光。
眼看着毓秀的叫聲就要引來别人,蘇卿陽顧不得什麽伸手将她的嘴巴緊緊捂住,“噓,我是蘇卿陽,楚楚的堂哥。”
“楚楚,太子妃……”毓秀聽見方楚楚的名字,總算是恢複了一些神智,渾濁的眼中終于有了些往日的神采,撫摸着自己圓滾的肚子,“楚楚,你救救我,我的孩子就要死了,你救他,我把封地給你,馬上就給你。”
“你怎麽了?”蘇卿陽無意識的一句話問出口,卻讓毓秀大哭起來,随後毓秀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隻是眼淚卻掉得更加厲害了。
通過毓秀的話,蘇卿陽才得知,夜臨風真不是個人。左闌瑛被方楚楚握了把柄不敢去動毓秀和她肚中的孩子,夜臨風便想了個法子,把毓秀關押在暗室之中,每日找她行魚水之歡,以如此狠毒之法除去她肚中的孩子。
到時候就算被外人知道,也隻會以爲是毓秀貪色,沒有保護好自己肚中的孩子。
“他!他!”方楚楚聽後,臉色煞白,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完整了。眸中早已沁了水痕,憤怒至極,盈盈波動,楚楚動人。
蘇卿陽見她如此激動,連忙給她倒了茶水,又爲她拍背順氣。好半晌,方楚楚才恢複平靜,隻言語中還帶着憤怒,“世間當真有如此不要臉之人,說他是畜生不如,簡直都擡舉他了。”
方楚楚一雙秋水倩眸藏着無盡的憤怒,傷害毓秀可以,但是以如此法子對付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絕對不行!“卿陽哥哥,你可知道雲盛所住的客棧?”
“知道。”蘇卿陽點頭,“我們要通知雲盛,讓他去救人嗎?”
“恩。”方楚楚歎息道,這件事她不能親自出馬,橫豎雲盛也是爲了救人來的,不如成全他就好。
“不可以。”兩人剛剛商量好,夜淩旭的聲音從殿外幽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