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不要走,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隻是擔心你知道了會責怪我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夜淩旭伸出長臂從身後将方楚楚擁在懷中,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頭,近乎喃喃道:“真的,你相信我。”
“不重要了,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方楚楚長長的歎了一聲,“夜淩旭你從認識我的那天就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被别人牽着鼻子走的女人,既然你心中已經認定我是可以被欺騙的,那往後還有有更多的事情選擇瞞着我。”
方楚楚一口氣說完,不怒也不笑,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我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分開對大家都好。”
“我不要……”夜淩旭第一次這樣低三下四的求人,可他不在乎,誰讓方楚楚是他心愛的女子。隻要她能原諒自己一時失誤,他做什麽都可以。
倚蘭站在遠處看得心慌,想到這件事是由湘南王蘇颢引起的,轉身朝着蘇颢的房間一路飛奔。“不,不好了,太子妃要抛棄殿下一走了之。”氣喘籲籲的來到蘇颢房間,喘着粗氣說了好幾次蘇颢才聽清楚。
“什麽?”蘇颢怎麽也沒想到這次方楚楚竟會如此激動。
蘇卿陽卻在一旁拍手叫好,鳳眸含笑,俊美的臉上滿是興高采烈:“看來楚楚表妹還不算太傻,這個時候離開是最好的時機,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蘇颢滿含深意的看了蘇卿陽一眼,後者接到眼神後,乖乖的禁聲低下了頭。
兩人随着倚蘭快步來到方楚楚的殿宇,隻見夜淩旭和方楚楚兩人在殿外拉拉扯扯,四周的走廊下已經圍滿了圍觀的侍婢家丁。
家醜不可外揚,蘇颢負手走上前,橫掃了在場的家丁侍婢一眼,衆人見狀紛紛識趣離開了現場。
“楚楚,你這是要?”蘇颢走上前,看了一眼方楚楚身後的包袱。
對上蘇颢那雙溫和的眼眸,方楚楚像是無所遁形般低下了頭,低聲道:“爹爹,這是我和夜淩旭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好的。”
蘇颢深深的看了方楚楚一眼,意味悠長道:“但願你真的能自己處理好。”言閉,轉身拉着蘇卿陽走遠。
“皇叔,楚楚對上夜淩旭會吃虧的。”蘇卿陽卻沒看出其中的彎彎繞繞,還擔心方楚楚會被夜淩旭欺負,長眉緊皺,眼細長的鳳眸帶着不解。
蘇颢卻堅定的拉着蘇卿陽離開,輕輕的歎了一聲:“有些事你不明白。”
這邊,夜淩旭見蘇颢面色不對,心中本也有所懷疑,可側目看見方楚楚身後的包袱,又不顧一切的拉下了臉。“不要走,不管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方楚楚等的就是這句話,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眼簾微微的阖上,“要做什麽,才能挽回眷兒的命?要做什麽,才能讓你父皇承認眷兒?要做什麽,才能讓我相信你父皇在這關頭上收留毓秀進宮不是爲了針對我?”
方楚楚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夜淩旭眼神滲出一絲難過,大手擡起不知道想要做些什麽,猶豫片刻後,又緩緩将手收回。“是呀,不論做什麽眷兒都回不來了。父皇對你和眷兒所做的一切,也是他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夜淩旭深呼吸,鸷冷的眸子一凝,“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慢着!”見夜淩旭轉身離開的身影,方楚楚脫口而出,“你若是對付嘉和帝,隻怕免不了被世人诟病,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的生死,我想自己動手。”
夜淩旭聞言,難以置信的轉過身看着方楚楚,“他的生死我早已不在乎,我隻是擔心你。”
方楚楚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你該知道我是怎樣從夜承旭的王府中出來的,當初都不擔心,現在你大權在握,我還有爹爹和卿陽表哥相助,你還擔心什麽呢?”
“如此,也好……”夜淩旭沉思半晌,目光瞥向方楚楚身後的包袱,擡手輕輕将包袱取下。“我答應你,要怎樣報仇我都配合你,如此,可以不要離開嗎?”
見那個高高在上的夜淩旭低三下氣的求着自己,方楚楚的心其實早就軟了,可是每每想到那個在自己懷中沒了呼吸的孩子,方楚楚便硬了心腸。顧自轉身走進殿宇,“好,第一件事,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隻要我能辦到的,你說。”夜淩旭沒有片刻遲疑,俊逸不凡的臉上略帶微笑答應了方楚楚的要求。
夜深人靜的時候,方楚楚來到蘇颢的房間,見蘇颢一臉淡漠的坐在桌邊,方楚楚心頭一跳。緩步朝着蘇颢走過去,“爹爹……”
蘇颢見方楚楚來了,态度卻沒有往日那般親近,反倒是斜眸看着方楚楚,“楚楚,你變了。”
方楚楚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從袖中摸出一封加了印了國玺的文書,“爹爹,這是衛國對齊國來往船隻免稅的文書,隻要送到齊國給齊王伯父他,以後齊國便能剩下許多的銀子了。”
“這就是你讓我想皇兄借兵的條件?”蘇颢看着方楚楚遞過來的文書,總算是想起了之前方楚楚讓他代寫書信送給齊王的原因。
方楚楚默認了,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書信,“要想成功就必須有付出,如果我用夜淩旭的人馬去對付毓秀,被嘉和帝知道了遲早要處意外。還不如一開始就借用齊王的人馬,至少我還能開出相應的條件給他。”
“夜淩旭知道你算計了他嗎?”蘇颢并不擔心自己的皇兄會糾結這點銀兩,他更擔心的,是女兒因爲這件事和她的夫君鬧出嫌隙。如果真的出了問題,心懷異心的兩人還怎麽白頭偕老?
“知道了也沒關系。”方楚楚嘴角微揚,長睫輕輕眨了眨,“這是他父皇欠我的,欠我的眷兒的,本該還給我。”
見方楚楚執意如此,蘇颢知她主意已定,勉強将文書收下。“楚楚,不要執迷于一時的仇恨,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不要……”
“恩,女兒知道了。”蘇颢的話還沒說完,方楚楚便匆忙打斷了蘇颢的話,轉身快步離開了蘇颢的房間。
快步離開房間,走到空無一人的庭院時,方楚楚才敢停下腳步,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不執迷于仇恨,我靠什麽堅持下去?”方楚楚冷笑幾聲,從眷兒走後,每每午夜夢回都是眷兒長着血紅的小手叫她的身影。
“娘親……娘親……”那一聲聲軟糯的聲音,就像是魔咒盤繞在心頭,永不消逝。
“眷兒,你放心,娘親一定讓所有人給你陪葬。”忽然感覺嘴裏一陣腥甜,方楚楚急忙從石桌上抓了一把雪塞入嘴裏,強行将心頭之血咽下。
漆黑的夜,冰冷的天,再冷不過那顆喪子之心。
一眨眼的時間竟就到了除夕這日,雖然方楚楚百般不願進宮看見嘉和帝,可礙于面子,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做的。
“楚楚,如果你不開心,大可不去。我找個理由,就說你不舒服不去了就是。”夜淩旭見方楚楚一大早便起床梳妝,隻是神色一直淡淡的沒有半分開心,遂輕聲的詢問着她的意見。
方楚楚望着鏡中的自己,皎潔的五官因額上的蓮花刺更顯嬌媚動人,吹彈可破的皮膚連女子都自行慚愧。恬然的氣息與越齡的淡然從容,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異常奪人眼球。
這樣的她,如果一輩子隻呆在這太子府中,豈不是太可惜了?
“去,爲什麽不去?”方楚楚薄唇輕啓,“嘉和帝他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還有毓秀,夜臨風!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看看,我好得很,我會笑,我很美,我什麽都比他們好。”
夜淩旭一愣,方楚楚從未這樣誇獎過自己,雖然她說的是實話,可不知道爲什麽心中莫名有種不安。
随夜淩旭緩步走入設宴的寝宮内,彼時兩側皆已滿座,而嘉和帝爲了難爲方楚楚,竟隻給夜淩旭備了他太子之位。換句話說,方楚楚若想進殿入宴,要麽選擇站在夜淩旭身後,要麽選擇坐在角落之中。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折辱了方楚楚太子妃的稱号。
走進殿内,隻見嘉和帝高高在上的坐在首位上,左下手竟是夜臨風那厮階下之囚,還有他身邊笑得一臉得意的毓秀。而右側,一個隻能容納夜淩旭的位置靜靜的空着等候主人的到來。
方楚楚隻一眼便明了嘉和帝的意思了,卻沒有半分驚慌的意思,反倒是從頭到尾都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自然,也聽到了來自殿上傳來的驚歎之聲,她今日是特意梳妝打扮來的,隻因她早就得到消息:今年除夕恰逢嘉和帝的壽辰,其餘三國皆有使臣到訪。也就是說,這一次并不是簡單的家宴,而是四國間的一次會面。
想到什麽,方楚楚禁不住在大殿中笑了起來,擡眸見嘉和帝眼中閃過的驚訝,收斂了笑意,望向衆人,“世人都說嘉和帝荒誕無禮,今日還真是體會到了。”
“楚楚……”夜淩旭沒想到方楚楚竟會當着四國之人這麽明目張膽的諷刺嘉和帝,雖他對嘉和帝沒有什麽父子情深,可他終究還是衛國的太子,需要維持衛國的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