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昕吐吐舌,拽着自己的淡綠裙子原地轉了一圈,遲疑的看向方楚楚:“真的好看嗎?”。
“好看,要是能早點做我的嫂子,那就更好看了。”如今方楚楚已經嫁做人妻,也該爲身邊的人考慮了。
小昕面色绯紅,嬌羞的低下頭不再說話。
蘇卿陽從外面快步走進,但見小昕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顔若朝華,她服飾打扮也不如何華貴,隻項頸中挂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映得她更是粉裝玉琢一般。“真想把你早日娶進門……”這句話多少次想要說出口,卻又擔心自己的熱情吓跑了小昕,隻能一次次在心中呐喊。
倏的轉眸,鳳眸落在方楚楚身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恨道:“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便宜了夜淩旭那家夥。”
方楚楚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于蘇卿陽和夜淩旭之間别扭的相處模式早已見怪不怪,“卿陽哥哥,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英雄惺惺相惜,可你們兩,怎麽……”
“他算什麽英雄,頂多算是個枭雄罷了,我堂堂齊國皇子,怎麽能與他相提并論!”
方楚楚但笑不語,一旁的小昕卻忍不住指出,“可你隻是皇子,人家現在是太子呢。”
“小昕!”蘇卿陽鳳眸一挑,捏着扇柄的那隻手将扇柄捏得“咯吱”響,憤憤道:“你到底站在那一邊?”
“……”小昕委屈得躲到蘇顥身後,輕輕拉着蘇顥的衣擺。
蘇颢輕皺了皺眉頭,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這個侄子爲什麽對夜淩旭會有那麽大的抵觸。就在昨晚,他這個侄子還拉着他這個叔叔喝酒,慫恿着他解除楚楚和夜淩旭的婚禮。
方楚楚笑着一隻手去拉蘇颢,另一手去拉蘇卿陽,這倆個男人就是她以後的靠山了。
“卿陽哥哥說的沒錯,我們蘇家人不能被夜家人欺負。所以,有你們支持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在衛國這裏做出一番成就來的。”
聞言,蘇顥臉上的微笑有片刻晃神,方楚楚正要問爲什麽,門外的鞭炮卻震耳欲聾的響了起來。喜婆也甩着帕子走了進來,喜氣洋洋道,“來了,來了,吉時到了,新郎來接花轎了。”
方楚楚分神之際,蘇顥已經快速恢複了臉上的神色。
蘇卿陽親自背着方楚楚出了門,在一片人聲鼎沸之中,夜淩旭棄掉紅綢,直接伸出他那隻有力的大手握到她的手上。許是感覺到她的緊張,他握得更緊了。
“小心!”他将她牽到轎邊,一隻手覆在她頭上,另隻手攙扶着她坐進花轎。
“起轎!鳴禮炮!”媒婆的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
雲福樓附近的泰和樓。蕭瀛坐在輪椅上,雙眸怔怔的看着花轎出了門,向太子府的方向而去。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凄然的笑容,垂眸,手上攥着一個古埙,眼裏露出絕望的眸光來。
身後的長壽擔心他這樣又會出什麽事情,連忙上前安慰道,“公子,你不要太難過了。楚楚姑娘……她……總之,她現在以齊國湘南王女兒的身份嫁給夜淩旭。夜淩旭應該不會虧待她。”他本來想說楚楚姑娘她從始至終對你并沒有那個意思,可話繞到嘴邊,看到自家公子那凄楚的模樣,他哪裏還敢講出來啊。
蕭瀛從袖子裏抽出一塊幹淨的手帕來,将埙放在唇,對着遠去的花轎吹了一首還算喜慶的曲子。但他的蕭聲和那震耳欲聾的喜樂聲比起來,還是太過的凄廖,很快的湮滅在一片喜樂之中。
蕭瀛一曲完畢,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來,長壽心疼的連忙又上前勸說道,“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讓老夫人知道小的把你帶到這裏來,他們肯定又得恨揍我一頓了。”
蕭瀛又是非常用心的将手裏的古埙細細的擦拭了一遍,從袖子裏掏出半截的銀錠,放在一個錦盒裏。然後親自的蓋好錦盒,輕歎了口氣,微帶着苦澀的對身後的長壽道,“明天讓人把這個錦盒送到太子府去。确保一定要送到太子妃的手上。”
長壽輕歎了口氣,歎道,“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楚楚姑娘身上再花時間啊。”她已經嫁爲人婦,嫁的那人身份地位還那麽高。如果不出意外,她以後一定會母儀天下,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們在一起的可能已經非常的渺小了。
蕭瀛沒有理會長壽的話,他仰頭看着從天空快速滑過的飛鳥,眼裏露出一絲淡淡的渴望。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
蕭瀛主仆兩出了泰和樓,太陽暖暖的光線投射在蕭瀛的臉上,如鍍了一層細碎的金光。
“少爺,午安是遼國和衛國的邊境,我們這一去,隻怕回來之日遙遙無期了。”
蕭瀛輕輕斂去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回答道:“不做則已,要做就做筆大生意,我要讓蕭家在未來五年内,成爲這片大陸上最富足的家族!”
“長壽陪您!”
是夜。 整個幽州城的夜空都被煙火照得金碧輝煌。 太子府前院,賓客滿座,人頭攢動。後院,寂寥無聲。 洞房裏,方楚楚獨自一人坐在床邊。倚蘭怕她一人坐着無聊,便陪在她身邊同她講話。期間趁着喜婆不在時,倚蘭迅速的往方楚楚的手上塞了一件物什。 “這是什麽?”方楚楚還蓋着紅蓋頭,見手中突然被塞進一個東西,她低頭垂眸看了看,手中竟然是一個錦囊。
倚蘭低眉淺笑,一本正經道:“總之,不管發生什麽事,你打開錦囊,裏面會有辦法的。“
”能發生什麽事呢?“方楚楚一頭霧水,往後她就是衛國的太子妃了,枕邊有夜淩旭,身邊有燕墨倚蘭她們,還能出什麽事?
倚蘭不再言語,默默的退出了新房,臨走前,深深的看了方楚楚一眼。
轉身,正好對上準備進入新房的夜淩旭,倚蘭咬牙,小心翼翼的問道:“不走,不行嗎?”
“别露餡了,讓她開開心心的度過這個洞房。”夜淩旭臉色也是相當不好,縱然一身大紅喜袍,也遮不住眼中的的悲傷。
倚蘭明白再無寰轉的餘地,俯身行禮後緩緩離去。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夜淩旭故作輕松的走進新房,看着坐在床上等待自己的新娘,挑起蓋頭,大紅的喜燭之下,方楚楚垂眸淺笑,别有一番風情。 “楚楚……”夜淩旭輕聲喚道,方楚楚看過去,發現夜淩旭今日穿着一身大喜袍,背底有雅緻的黑色暗紋,衣擺處是五彩祥雲。墨色的頭發用金冠束起,眉梢飛揚,幽暗的眸瞳含着欣喜之色。 方楚楚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夜淩旭伸手牽住她的小手,發現她小手涼透了,他眉頭一蹙,“手怎麽這麽涼啊?”他這話似是疑問句,又似是自問自答。方楚楚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便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也不惱,直接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把她的手捂熱。 夜淩旭伸手将她攬進懷裏,又低頭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輕輕的啄了一口,神情無限滿足。方楚楚安靜的窩進他的懷裏,享受着此刻的靜谧。 夜淩旭輕輕的撫摸着樓笑笑的頭發,目光深邃的往向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喝下這杯合卺酒,以後你我就是結發夫妻,不論走到何處,我的心裏都會時刻牽挂着你。”
方楚楚端着酒杯,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今天好奇怪,爲什麽每個人都在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一個人說可能是巧合,但好幾人一同奇怪,方楚楚再神經大條,也能覺出不對了。
夜淩旭揚唇輕笑,勾着方楚楚的手一同準備喝下合卺酒,低聲道:“喝了這杯酒,再說也不遲。”
“好吧。”方楚楚妥協,今日是她大婚之日,不能在今日鬧别扭。隻是,一杯合卺酒喝下,方楚楚怎麽感覺眼前多了一個夜淩旭呢?
“酒中有東西!”方楚楚驚呼道,手一松,酒杯應聲落地。随即,在看見夜淩旭眼中那抹不舍後,方楚楚終于明白了什麽,伸手想要抓住夜淩旭的衣袖,可惜,什麽也沒抓到。
夜淩旭眼疾手快接住緩緩倒下的方楚楚,将她緊緊摟在懷中,下巴輕磕在她頭頂,“睡吧,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
就這樣抱着方楚楚一整夜,直到天漸漸破曉,夜淩旭才抱着方楚楚走出婚房。
“太子殿下……”才出來,在走廊中等待了一整夜的楊榮燕墨等人統統迎了上前,“真的非要送太子妃去齊國不可嗎,我們也可以保護太子妃的。”楊榮雖一直不看好殿下和方楚楚,可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還能再說什麽。
隻是他剛妥協,沒想到太子殿下就要将方楚楚送往齊國。
夜淩旭沉着臉,一夜未眠的他下巴有了些許青胡茬,看上去有那麽一絲絲的憔悴。徑直從楊榮燕墨等人身邊走過,走到遠處長身玉立的蘇卿陽面前,沉聲道:“趁現在城門剛開,還沒什麽人,你趕緊帶着楚楚離開。船隻已經給你們準備好,日常用品都備起了,楚楚,拜托你了!”
言畢,又轉頭看向一旁眉頭微皺的蘇顥,“嶽父,對不起。”
蘇顥拍拍夜淩旭的肩膀,表示自己理解他。
駕!很快,太子府前一輛馬車平穩而快速的朝着城外疾馳而去,此時頭頂哪淡青色的天空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籠罩着銀灰色的輕紗,整條街道上,除了行駛的馬車外,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