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旭眸光灼灼,眼中一閃即逝的閃過複雜,牽了牽嘴角,淺笑道,,“我們還是來談正事吧。我大概能猜出你這次來衛國所謂何事。你想找人,而且是個女人吧。”
提到正事,蘇卿陽立刻斂起臉上開玩笑的神情,正色道,“你說的沒錯。她姓沈,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她現在大概有三十餘歲了。”
夜淩旭嘴角的那抹淺笑漸漸凝固,最後徹底僵住,雖然不忍,但他還是喑啞着嗓子道,“她十多年前就不在了。”
蘇卿陽臉色一駭,瞬間轉白。如果他皇叔知道她不在了,可能殉情的心都會有了。想到蘇颢苦苦在床上捱了十多年,再聯想他知道消息後深受打擊的模樣,蘇卿陽将桌上的茶盞拂落到地上,睜大鳳眸,對夜淩旭道,“你會不會搞錯了,本王都還沒跟你說清楚有關那個女人的事情,你怎麽就斷定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夜淩旭艱澀的笑了笑,“你要問的那女子姓沈,閨名一個瑤字,衛國幽州人氏。家中先前還算富足,父母隻生了她這個女兒。”
蘇卿陽肩膀一垂,全身的力量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一般,無神的看向夜淩旭。夜淩旭見他這反應,便笃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楚楚的母親的确和湘南王是相識。既然湘南王怎麽多年了還能讓自己的侄子來尋人。那就代表湘南王并沒有忘記沈瑤。既然這樣,湘南王的女兒,齊國皇室也必定會相認。他清咳了咳,又看向蘇卿陽,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桌面,一字一頓道,“沈氏雖然不在了,但沈氏曾爲湘南王生下一女。”
蘇卿陽眉毛一擡,鳳眸掠過一陣狂喜,“那她人呢?哦,還有,她叫什麽名字啊?生辰八字是怎麽樣的?”
夜淩旭坦然回視,嘴角掠過一絲苦澀,“本王暫時不知道她在哪裏。不過現在本王得把關于沈瑤的故事先跟你講完。”
蘇卿陽臉上的急躁慢慢的沉澱下去,端起茶盞放到唇邊抿了抿,眼尖的小昕坐在一邊,往他的方向看了看,發現蘇卿陽端着的茶盞裏已經沒有了水。夜淩旭不動神色的看了蘇卿陽一眼,垂眸端起自己桌前放的茶盞,掀起茶蓋,望着茶盞裏被開水沖過的茶葉,低啞着嗓音道,“沈瑤後來被逼迫着嫁了人,生了個女孩,姓方,名楚楚。而沈瑤當年據說是接到齊國寄來的一封信後,吞金自盡了。本王猜測,那封信寄來的時候,可能正是湘南王不省人事之時。沈瑤走後,她的女兒就留在方家,不過沈瑤嫁的那男人并不是善茬,她的女兒在方家吃盡了苦頭。”
“呐,怎麽證明那個喚方楚楚的女子是本王皇叔的女兒呢?”不是也有可能是沈瑤丈夫的嗎?夜淩旭擡眸睇他一眼,長睫在眼睑下投射下一小方的陰影,拍手喚人。一直候在門口的管家很快的走進來,夜淩旭在管家的耳畔小聲的說了幾句。管家點頭退下,夜淩旭淡淡的對蘇卿陽道,“我們先等等,那沈氏的丈夫此刻正好也在本王的王府裏。殿下等下先不要說話,由本王來詢問他。”
蘇卿陽神色複雜的望了望夜淩旭一眼,便低頭不再多語。沒過多久,肥胖的方富貴就被管家帶上來了。方富貴先是賊兮兮的看了上座的蘇卿陽和小昕一眼,接着便涎着笑給夜淩旭行禮,“草民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夜淩旭将手上的茶盞往身邊一放,神情詭谲的望向方富貴,從椅子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對方富貴道,“方富貴,你在本王的王府也住了小半個月了,你也應該這幾天府裏的氣氛很嚴肅。告訴你吧,要打仗了。從前線得來的消息,齊國最近正想籌劃着攻打我們衛國,本王知道你的夫人沈氏曾經和齊國人交好,而你隐瞞不報,像你這樣的人就該拿出來遊行示威,以儆效尤了。”方富貴慌的“噗通”一聲便給夜淩旭跪下來,不停的給夜淩旭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草民當初也是被沈氏那賤人的美色給迷惑住的……殿下饒命啊。自從那沈氏吞金後,草民就沒有再跟齊國人有任何的關聯了。”
夜淩旭彎了彎嘴角,嘲諷道,“沈氏雖然不在了,但你們還有女兒。所以這事追究下去,不僅楚楚,就連你們方家滿門都要抄斬!”
方富貴更加用力的給夜淩旭磕頭,扯着他的袍袖,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述說道,“殿下,上次草民也跟你說過了。楚楚真的不是草民的女兒。當年那賤人嫁給草民的時候,便已非完璧的,楚楚要是真的是草民的女兒……怎麽會在不足月就出來了呢……”方富貴越說越激動,最後幹脆又卻扯夜淩旭的腳,大嚎起來,嚎的驚天動地,“殿下,草民都這樣說了,您要是再不信,那等您找到楚楚後,就幫我倆來弄個滴血驗親吧。”
夜淩旭長靴微擡,将他踹開,又不屑道,“那你說說看,你當初是怎麽威脅沈瑤嫁給你的。”方富貴從地上爬起來,捋了把汗,又膽顫心驚道,“草民當時鬼迷心竅,一時貪圖她的美色,買通官府,讓官府以莫須有的罪名抓走了那賤人的爹……接着又抄了他們家……那賤人的母親也很快病了下去……可能她那時肚子裏就有孩子了……她走投無路下隻能嫁給草民了……但是草民在娶她時,真的不知道她會和齊國人有來往。草民是無辜的,殿下,草民跟楚楚她們母子真的一點都沒有關系。”
方富貴一番長嚎後,又要去抱夜淩旭的大腿,夜淩旭直接擡腳将他一踢,方富貴肥胖的身子便在地上滾啊滾,正好滾到蘇卿陽的面前。蘇卿陽鳳眸一拉,濃眉一擡,眸瞳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你剛才說的那些可都是真的。”方富貴剛被夜淩旭吓到了,現在又被蘇卿陽這麽一瞪,三魂六魄早就不知道丢哪裏去了,這時候他哪裏還有時間考慮别的,他一個勁頭的給夜淩旭磕頭。“真,草民說的比真金白銀還真。如果還不信,那隻能等楚楚回來,滴血驗親了。草民保證他不是草民的孩子。她是那賤人和齊國那賤人生的狗雜種!”
“放肆!”“放肆!”方富貴一句話同時得罪倆人。夜淩旭和蘇卿陽異口同聲的喝斥道。方富貴吓的趕緊閉上嘴巴,夜淩旭這時候朝管家遞了個眼色,管家出去繞了一圈,很快便帶着倆個侍衛回來。夜淩旭對那倆侍衛命令道,“将方富貴收押入牢!讓牢裏的衙役好好‘照顧’他一番。”他特地的加重了‘照顧’倆字的語氣,意思不言而喻。方楚楚是他夜淩旭喜歡的女人,先前蘇卿陽沒有聽到方富貴的話,他可以暫時放過他一馬。但現在,方富貴既然已經沒有了什麽利用價值,那他自然就沒有讓他繼續享福的必要。
“啊!殿下!冤枉啊!”方富貴沒有想到夜淩旭開口會是這樣一句話,立刻又大聲的嚎了起來,“殿下,我跟那對狗男女真的沒有關系啊……”
蘇卿陽卻在這時候拍案而起,走到方富貴面前,擡腳又朝他踹了一腳,鳳眸危險的眯起,冷嗤道,“本王是齊國的太子殿下蘇卿陽。你口中的‘賤人’是本太子的皇叔和他最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還有你口中的‘狗雜種’她可能是本太子的堂妹,你把他們一家三口都罵了下去,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麽德性!”
方富貴脆弱的神經再也經受不住這麽一驚一乍,他失聲的痛呼了一聲後,便“噗通”一聲,肥胖的身子直接栽倒在地,昏死過去了……
念慈庵後山的山頂。方楚楚站在山頂上,望着天邊翻滾的雲海,層疊的山巒,心境陡然暢快了許多。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方楚楚回頭一看,發現相獨孤魅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登上了後山,此刻正向她走來。她依舊是一身黑袍,保養精緻的臉上深深的幽怨。
方楚楚輕聲的問安道,“獨孤神醫!”看到方楚楚,獨孤魅隻是朝她點了點頭,便擡頭看着天邊翻滾的雲海。方楚楚見她不說話,她也沒有再開口,隻認真的望向遠方。
許久,獨孤魅才眉間深鎖,重重的歎了口氣,緩緩道,“你知道嗎。今天正好是那個人的生辰。”方楚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眨眨眼睛,疑惑的皺眉盯向獨孤魅。獨孤魅擡眸望向方楚楚,瞳孔猛縮,那水眸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閃過,她帶着幾分的不可思議盯着她,待對上方楚楚眼裏疑惑的神情後又迅速的消失,很快的便恢複如初。她涼涼的自嘲一笑,“不知怎麽的,越看你越覺得熟悉。總覺得你跟‘他’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