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剛才從他口中說出“祁鄖”兩個字時,她語氣才好轉起來。
他真是犯賤,用熱臉貼冷屁股。
“方楚楚,本王難得有空陪你去見祁鄖,你這般推三阻四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冰冷的聲音,像冰雹一樣砸下來。
方楚楚心裏暗呼倒黴,剛想開口辯解,卻頓時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氣場壓下來……她的呼吸有些不順暢起來……她心裏極爲讨厭這種感覺,緩緩的擡頭迎向夜辰朔,發現他的身子已經快和他相貼起來。
她頓時眼睛一花……喉嚨艱難的動着,到嘴的話都忘記了是什麽。
“方楚楚,本王要是再從你口中聽到什麽拒絕的話,本王一定會讓你死的很難看的。”夜辰朔看着方楚楚俏紅的小臉,冷冷的威脅着。
怎麽說他都是堂堂的靖王,這般的熱臉貼冷屁股,她要是還敢拒絕他,獨自和祁鄖相見,他一定不會對她客氣的。
方恬冉被他身上駭人的氣息所滲,咬牙艱難道,“那婢妾就多謝王爺了。”既然夜辰朔一定要跟着她,那她隻能到時見了祁鄖在另想辦法了。
“這還差不多。”夜辰朔勾勾嘴角,面上的神情依舊是冷冰冰的,不過心思卻狠狠的松了口氣。
方楚楚趁着這個機會又趕緊的挪動了幾下身子,和夜辰朔拉開距離。
夜辰朔本是想要再挪動幾步,拉近和方楚楚的距離。這時房門“咚咚”的敲了起來。
方楚楚一怔,随後嘴角滿意的勾了勾。
她的救星來了!
果不其然,門外很快的聽到了一個方楚楚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王爺,芊芊中午吃了一些粥,剛才不知怎麽的,吐了一地,現在難受的很。”春苗焦急的聲音隔着門隐隐的傳了過來。
方楚楚心下莞爾,這個芊芊表小姐還真是柔弱如“西施”啊。
一會兒她身上的舊疾複發;一會兒給夜辰朔抄寫《金剛經》,然後莫名走失;現在又是吃了粥,吐了一地……啧啧,她實在是不想說夜辰朔什麽了,但凡是有點腦子的男人,怎麽的也會往深裏想吧……夜辰朔的臉色在那一刹那突然晴轉陰,眉頭的蹙痕又加深了許多。他回頭瞥了一眼方楚楚,眼裏似乎有着難言之隐。
方楚楚立馬“善意”的走上前去,淡淡道,“王爺,還是先去芊芊小姐那裏吧。這裏奴婢妾會讓倚蘭陪着去的。”
“對不起!”夜辰朔抿抿唇,歉意的說道。
方楚楚身子有那麽一刹那的僵硬,天啊,她有生之年也竟然能從夜辰朔的嘴裏聽到這句話。
“王爺快點去吧。”方楚楚很快的斂起自己的神識,說話的語氣又漸漸的輕快起來。
夜辰朔暫時也沒有時間去理會方楚楚的這些,他隻望了她一眼,便迅速的走到門邊,打開房門。
門口,春苗正賊頭賊腦的探着頭……靖王府偏殿的一間小屋子裏,室内布置極爲簡單,屋主人此刻手裏抓着一把蒲扇,站在爐前忙碌着。
他的旁邊是張書案,幾張藥方淩亂的擺放在宣紙上,雖是圈圈點點,卻能看出字體清秀,走筆潇灑。
“咚咚!”方楚楚站在門邊,把祁鄖的忙碌都收入自己的眼底,然後才擡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内的靜谧,站着爐火前的祁鄖聞聲擡起了頭,看到門前站着的人,他嘴角向上彎起,會心一笑,仿佛眉梢都帶着春風一般,“你怎麽來了?”
方楚楚勾唇朝他笑了笑,“我,是來找你幫忙的……不過到院子裏的時候,他們說你在這藥房裏,我就過來找你了。”
祁鄖嘴角的笑容不自覺的加深,突然眼角又瞥見跟在方楚楚身後站着的倚蘭,唇角微微僵了一下,勾唇道,“你今天找我,是什麽事?”
方楚楚暗自咬牙,向他讨厭落子湯那種事情自然不能當着倚蘭的面子說出來了。
隻是,如果不說,那後果就……心裏暗自斟酌了一番,她小扇子似的睫毛下,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向祁鄖眨了眨眼睛,“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就是想要跟你讨些擦臉的藥膏。還有……”
“你哪裏受傷了嗎?”祁鄖挑挑眉馬上打斷了她的話,話裏有說不出的關切。
方楚楚輕笑着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先向你讨些以備後用。”被林妙雲打的事情,她自然不能在這種場合中說出來。而且,即使她跟祁鄖說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作用。與其這樣,那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祁鄖沉默了一會兒,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瞟向旁邊站着的倚蘭,倚蘭此刻正偷偷的擡眼,無意間撞見祁鄖的目光,她吓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擡頭。
方楚楚也沉默了下,又開口道,“還有,上次祁公子你給我喝的那種很苦但很有效的藥湯可否再給我開一副。”她似乎怕他沒有反應過來,又朝他使了使眼色。
祁鄖何等聰明,又怎麽會想不透她話裏的意思。稍加一琢磨,就猜出來了。
他面色一頓,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點點頭,“那藥得我祁某這裏親自熬了,再讓人送去。”
方楚楚點點頭,“那就麻煩祁公子了。”
祁鄖面上有些愧色,害怕被方楚楚看出來,連忙背轉過身去,不讓她看見。方楚楚以爲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敢再叨唠,起身行禮就告别了。
祁鄖直到她的身影再次沒入夜色裏,他才重重的歎了口氣,一屁股往旁邊的木藤椅上坐下。
現在的情況是,明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害了她。
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
昨晚回去,他收到了自己師父的書信。
信裏态度表明的很清楚,讓他這個做徒弟的盡快醫治好柳芊芊。
現在的他,很爲難。
哪一天,她要是真的懷孕了,那她或許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方楚楚從祁鄖的院子出來後,心裏暗松了口氣。回到自己的院子,守院的嬷嬷卻是笑着迎了上來,讨好道,“夫人大喜啊!”
方楚楚小觑了她一眼,輕笑,“嬷嬷,此話怎講?”其實這個嬷嬷她也隻是見過幾次面罷了,平日裏她看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她沒有其他院裏的主子正經嬌貴。今天能主動上前讨好她,已經是破天荒了。
那嬷嬷笑了笑,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眼睛往院子裏的方向看過去,“夫人,王爺在裏屋等您呢。”
方楚楚心裏大驚,夜辰朔不是去看柳芊芊了,怎麽這麽又到她院子來了?
那嬷嬷暧昧的朝方楚楚擠了擠眼睛,“王爺在屋裏已經等了夫人一會兒。”
方楚楚輕輕的點了點頭,心裏做足了最壞的準備,迎難而上,徑直的往裏屋走去。
推開門,發現夜辰朔正坐在屋裏的書案前,埋頭看着書呢。聽到推門聲,他擡頭看過來,看到方楚楚,他勾勾唇,唇角擠出一抹幾近于無的笑容,淡淡道,“你回來了?”
方楚楚一怔,這話怎麽聽着像是丈夫在外奔波一天,回家時妻子說的話。她也淡淡的笑着,走到屋子,朝夜辰朔勉強的擠了一抹敷衍的笑容,不鹹不淡道,“婢妾給王爺請安。”
“不用了。”夜辰朔今晚的心情似乎很好,說話的聲音雖然是淡淡的,但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那般冰冷了。
他說,“本王明天要出去,芊芊又正好身體不舒服。你明天好好收拾一番,陪本王一起去吧。”
方楚楚驚訝的擡頭,卻隻看見他深邃的眼眸似一泓深淵,根本看不清。
她抿了抿唇,認真的點了點頭,“謝謝王爺擡愛。”
“好了,本王該交待的話也交待清楚了,你今晚早點睡吧,明日裏要早起。”夜辰朔輕輕的從書案上站起身,抿唇淡淡的說道。
這句話又把方楚楚驚詫到了,敢情夜辰朔來她這裏,就是專門會了跟她交待這話的嗎?而且他剛才交待的那事情,他大可以随便的找個人來說下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馬。
夜辰朔又不着痕迹的看了方楚楚一眼,把她眼底暗藏的疑惑都收入眼底。其實不僅方楚楚疑惑,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要不然,幹嘛坐在這裏等了方楚楚這麽久,隻爲了跟她說這幾句話。
夜辰朔走後,方楚楚便讓倚蘭伺候自己洗澡,倚蘭中途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裝作不經意的說道,“奴婢剛才聽守院的龔嬷嬷說,王爺出了我們這,便又往松濤居去了。想來,應該是王爺趁空跑這裏來的。”
方楚楚疑惑的皺了皺眉,這柳芊芊這麽的“嬌弱”,夜辰朔倒是有本事,竟然能兩頭兼顧啊。
一夜再無多話。第二日,天剛清亮,倚蘭便叫醒了方楚楚。
外頭的天氣雖然是春末了,但還是有些陰冷,方楚楚挑了一件高領華衫,讓倚蘭梳了個時下流行但又不顯繁贅的發髻,從首飾盒裏挑了簡單的朱钗,簡單的妝扮了一番,就被領着去見了夜辰朔。
夜辰朔此刻正負手而立的站在大廳裏,聽到響聲,回頭一看,打量她一番,突然就莞爾一笑,顯然對她的這種裝扮,給予了肯定。
方楚楚很少出府,尤其是和夜辰朔坐在同輛馬車裏。她更是不斷的掀簾,望着街上往來的行人,眼裏竟露出些許的渴望。
夜辰朔坐在寬敞的馬車上,手裏徑直的捧着一本書,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手裏的書幾乎沒有翻過一頁。
見自己根本看不進書,他索性就放下手中的書,身子半靠在車廂裏,淡淡道,“等下本王會帶你去見一些人,那些人都是非富即貴之人。你到了那裏不要給本王丢臉。能不說的話就盡量不用說,你隻負責站在本王的身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