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陣狼藉,到處都是酒壺。
一個男人坐在桌子邊,正又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
他披頭散發,整個人的容貌,都掩蓋在亂發之後了。
“祁鄖,你這又是發了哪門子瘋,喝這麽多酒,你不要命了嗎?”
夜辰朔皺着眉頭,提走自己腳下的酒壺,不悅的說道。
那個叫祁鄖的男子,伸手随意的撥弄了下自己的頭發,露出一雙醉意朦胧的眼睛。
祁鄖看着夜辰朔癡癡的笑着,調侃道,“哎呦,你今天不還是個新郎官嗎?怎麽有心思跑我這裏來了?”
夜辰朔對他說話的語氣,早已經見慣不慣了。
當即,他隻是淡淡道,“芊芊有些不舒服,本王剛才去看了她,順便過來看看你。”
祁鄖勾勾嘴角,仰頭又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打了個飽嗝。
“那我實在是比那新娘子還要榮幸了,能在王爺的新婚之夜看到王爺,難怪外頭的人都傳我喜好男風,暗戀王爺呢。”
夜辰朔也不搭理他的胡言亂語,掀開自己的袍袖,往一張空椅上就直直的坐下,抓起桌子放的一個酒壺就要喝。
那邊祁鄖見狀,立刻從他手裏奪過酒壺。
祁鄖嘴裏不依不饒道:“你堂堂的一個王爺,搶我這平民的酒,你也不害臊。”
夜辰朔瞪了他一眼,直接動手搶過那酒壺,大口喝了一口。
他幽幽的說道,“芊芊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嗎?”
祁鄖手一僵,臉上讪讪一笑,“治不治得好,那個就得看王爺了。”
他的眼眸閃了閃,又轉移話題道,“那個女的沒有認出你吧?”
“沒有。”夜辰朔微眯着眼睛,想到方楚楚剛才的那一番表現,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祁鄖仔細端詳着他的神情,斟酌道,“你不會在她那裏遇到了什麽難事了吧?”
夜辰朔皮笑肉不笑的瞄了祁鄖一眼。
突然夜辰朔轉換話題道,“你好歹是神醫的傳人,年輕有爲,可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了?”
“王爺你别轉移話題,我問你呢,那個女人是不是不好對付啊?”祁鄖步步緊張追。
夜辰朔心煩的把手中的酒壺往地上一擲,酒壺在“哇啦”一聲,便碎的粉身碎骨了。
而夜辰朔惱怒的聲音,也跟着想起來。
“祁鄖,這個女人似乎和三月前的那女人不一樣了。本王覺得她不像是個會爲本王生兒育女的那種女人了。”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的剛亮,便有侍女來敲門。
方楚楚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便由着侍女領到了王府的前廳。
她隻是個王府的侍妾,新婚的第二天,自然是要去拜見王府後院的當家女主人。
隻是夜辰朔一直沒有娶正妃,所以府裏的大小事情都是側王妃來管。
禮儀上,她這個侍妾還是要去拜見側王妃的。
隻是,她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殿内傳來的一陣喧嘩聲。
“姐姐,聽說王爺昨晚到表小姐的屋裏去了,并沒有在她那裏過夜啊。”一個明顯冒着酸氣的女聲傳來。
“是啊,而且聽說王爺并不喜歡那個女人。也是,像她那樣不幹不淨的女人,王爺又怎麽會喜歡呢。”又一個聲如鈴铛但明顯帶着譏諷的聲音響起。
“姐姐,要說那批命算字的先生也真是信口胡言。那樣一個失了貞的女人怎麽會旺表小姐呢。姐姐,說不定王爺是被那算命的相士給糊弄了,咱們要不要多提醒王爺下。”這個聲音的聲線很重,說話的語氣渾厚不已。
方楚楚籠在袖子裏的手不斷握緊,知道她們接下來隻會把她形容的越加的不堪。
她收斂起臉上能夠洩露她心情的神情,輕咳了幾聲,提醒廳裏的人。
果然聽到輕咳聲,裏面立馬噤若寒蟬。
方楚楚低頭垂眸,蓮步輕移,緩緩的走到屋裏的正中央。
她對着坐在上座的側王妃行李作揖,“婢妾向側王妃及各位姐姐請安。”
坐在上座的側王妃林妙雲,極其認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淺山茶色的流雲紋銀鼠出鋒棉襖,翡翠色的百褶裙。
唇上微微點了些胭脂,行動舉止間,臘梅幽香隐隐綽綽,不聞環佩聲響。
林妙雲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含笑道,“快起來吧,都是自家姐妹,以後不用太見外了。”
方楚楚擡頭對着林妙雲啓唇微微一笑。
她的眸仁深黑而亮,淡淡一笑,眼波潋滟,流光四溢。
可是她身上的風神,卻是即便在笑,也是如深水靜潭般的清淨,很淡。
淡的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十分的相襯。如石上清溪,若綠若無。
剛才那幾個偷偷議論她的女子,此刻看見她的模樣,心裏也暗呼“僥幸”。
這個女人幸好婚前失貞了,要不然她嫁到靖王府,肯定會被他們家王爺高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