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個地方能養育的人口有限,這樣就把那麽一大波災民放進來,一定會擾亂都城的治安的。
這不剛把災民們放進來,他就想着出宮來看看情況,順便把災民後續跟進的問題處理好。
沒想到這麽棘手的問題,碰上鳳彌天,就迎刃而解了。不僅處理了災民的安置問題,還大力發展了生産力。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成熟的想法,令洛煜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鳳彌天做什麽,從來不講究回報。救他娘倆兩命如此,如今亦是如此。所以他總想爲她做點什麽。或者說,能向這奇女子靠近一些。于是他主動提出了幫忙興建她濟世堂的員工宿舍,以朝廷的身份。
不會讓她覺得,欠他人情。
可能是鳳彌天真的有毒,會上瘾,越接近,就越想接近。
尤其在此次災民事後,竟傳出了天天和他很般配的傳聞,他的腦袋一熱,便想再去找她,仿佛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樂的。
可是她卻少見的不在濟世堂,他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不過千瀾告訴他,她隻是出去辦事了,卻不太願意說她是幹嘛去了,他便決定去禦史府等她。
到了禦史府,鳳濟民自然是不敢怠慢,熱情招待着。隻是那個明明已經和洛璟訂婚了的鳳天香,竟對他擠眉弄眼的賣弄風騷,還故作深明大義,一臉菩薩臉地把錯誤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種女人,他在宮裏見得太多了。兒時,他和母後沒少吃過這種女人的虧,所以頂煩。
倒是有過一次接觸的鳳天芸,聊起天來,很輕松,還可以更多地了解到天天。所以盡管等到天黑,天天才回府,也不算太無趣。
而且這一趟,還得了一個不小的收獲——天天的夢想——跟她合開一家養生堂,收養弱勢群體。
他知道,這段時間皇叔也一直在忙這件事。但他不知道天天爲什麽不找皇叔合開,他隻知道他确實利用了一把皇叔,知道洛璟一定會有所舉動,所以想在後期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他派了人在禦史府等啊等,自以爲掐準了時機,過去一看,人家天天已經自個兒徒手解決了……隻有橫七豎八躺着着的人,身體還一抽一抽的。
他一陣懊惱,卻被天天天真的話給逗笑了。他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是在安慰他。
“哪有采花賊還約好了一起來的?不過是你最近的名聲太大,引來了嫉妒之人罷了。看起來,我似乎來得有些晚了,天天你沒事吧?”
雖然上次想摸她的頭,被她躲掉婉拒了,但是這次見她揉着被砸傷的頭蠢萌蠢萌地說道:“被自己的愚蠢砸到了頭,算不算有事?”
他還是忍不住溫柔一笑道:“算。”
然後把她的兩隻小爪子拿掉,替她揉着被甜甜圈砸到起包的頭。
這回有目的性地去觸碰,天天倒是沒有拒絕,還很受用的樣子,蹭着他的大手。毛茸茸的觸感舒服極了,叫他一碰就愛不釋手,心花也一朵一朵地怒放。
這時,洛炎弋卻突然出現在他們二人的面前,将她頭頂上的手給拍掉了。
他的身體一震,“皇叔?”
他知道皇叔這是什麽意思,宣示所有權。可是他們已經取消婚約了,不是嗎?所以,呵呵,不好意思,你來晚了。
于是他冒然迎着洛炎弋肅殺之氣的目光而上,不畏不懼。
但洛炎弋隻是瞥了他一眼,并沒有理他,直接徑自将天天帶走了。
他輕歎一口氣,他知道皇叔要帶天天去哪裏,他什麽都知道。他知道父皇是怎麽待他娘倆的;知道洛璟是怎麽在背後掏空他的;知道那些愛他的、扶持他的爲他做了哪些事;還有皇叔爲天天做了哪些事,他也都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但就是無能爲力,他好恨這樣的自己。光是自身修煉到了西西榜排行第六又有什麽用?他需要的,是實權,是真正能夠幫到那些愛他的、他愛的人的實質性的東西。
他知道距離“那一天”不遠了,自己不能再像從前般頹廢。
但是此刻,唯一能讓自己心安的,就是親眼見到天天平安回來。所以,他等。
等到了深夜,已經過了寅時三刻了。待他察覺到響動之時,皇叔已經帶着天天猛地出現在他面前了。
他這個皇叔向來眼神高深莫測,即使是可以算作同他一起長大的洛煜,也猜不透。可是這回,他卻輕易地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嫉妒?尤其是在天天見着他,高興地迎上來之後。
同天天打過招呼之後,他給天天倒了杯溫水。是事先就準備好的,或者說從沒讓它涼過,以防天天随時回來。女孩子家的,吹了夜風,還是喝點溫水暖暖身體的好。
天天欣喜地接過,嘴裏的話卻是敦促着他趕快離去的。
他用餘光看了洛炎弋一眼,洛炎弋朝他半眯了一下眼睛,然後無聲無息地轉身離去了。
他這才對天天關心地問道,“累壞了吧?趕快進去洗洗,換身幹淨的衣服休息吧!”說着,也不避諱她身上的髒,又揉了揉她的頭。
這種觸感,真叫人上瘾。
天天雖然看起來很受用,像一隻貓咪一樣蹭着,說道:“嗯!”可是說完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然後眼睛裏的光有些暗了暗。
他知道她在找什麽,他道:“皇叔已經離開了,剛剛我和他打過招呼了。”
“哦,這樣。”
雖然天天強裝出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但是洛煜聽得出來她語氣裏淡淡的失落。他的心裏有些酸澀。
其實到這時候,他隐約已經知道了結果。
到了第二天約定上早朝的時候,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兩隻手,他就知道他的預感果然靈驗了。
隻見他的皇叔風輕雲淡地說道:“所以本王就是來宣布一件事情,本王這個月底,也就是天天及笄之日,大婚。你們準備好吧。”
不難聽出皇叔語氣間的愉悅之情,以及天天臉上,曾經溫暖他心窩的燦爛的笑容,如今看來竟有些晃眼,隻好别過臉去。
昨晚開始就不停發酵的情緒,今天終于被無限放大。他的心情沉沉悶悶的,眼神有些失魂落魄,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仿佛剛萌生了生的希望,一下子又沒了目标。
他下了早朝,出了皇宮,在宮外閑逛。此刻他不想看見任何認識的人,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明明昨天宮外還傳出天天她們鳳家,該出的那個鳳命之人,其實不是鳳天香,是天天來着。鳳命所配之人,便是真龍天子。
他打聽到這個消息後,高興了好一天,還命人去查是誰傳出的這個消息來着。等待着晚上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都等待得心潮澎湃。可是才短短一天,幻想就破滅了……
他走着走着,天黑了下來。餓了一天的肚子,終于在他路過一家酒樓的時候,發出了抗議之聲。腦袋裏已經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的他,被食物的飄香給勾了進去。
也沒叫什麽菜,就叫了一道醬香豬腳,和一條紅燒魚,多放辣。剩下的,都是酒。
他不是一個愛喝酒之人,隻是聽說酒可以讓人不那麽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麽難受,明明和她……也沒有接觸過多少次,可是自己就像是中毒了一樣,無可自拔。
天天,有毒。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悶酒,直到被一個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打斷。
這麽晚了,會是什麽人?他警覺起來。
“誰?!”
“嗯……是我。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聲音軟軟糯糯的,有些甜,有些耳熟。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是誰。
他從裏打開門,“天芸姑娘,進來吧。”
他少有的收起了往日的溫柔,聲音有些悶而沙啞,低低沉沉的,散發着男性的魅力。
天芸朝他一欠身,不多作言語,隻身一人進來了。
他的眼神醉意微醺,其實心裏很明朗。他倒了一杯酒遞向鳳天芸,“要不要試試?”
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都毫無存在感的小丫頭,竟然思慮了片刻後,從他手中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這令他側目,然後聽着鳳天芸劇烈的咳嗽聲,他笑道:“不能喝的話,可以拒絕。”
他從來不,強人所難。
眼前的小丫頭被酒嗆得包子臉粉紅粉紅的,卻一直沉默着,不說話。隻是那樣靜靜地陪伴着,他喝酒,她也喝酒。
許是酒勁發作了,見着有人在旁邊,洛煜突然就很想說話,他說了很多很多,回憶起了從小時候到現在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那鮮活的人兒就像在眼前一般,卻求而不得。他懊惱地幹脆對着酒壺喝了起來。
“太子殿下……”一直沉默着的鳳天芸終于出聲了。
迷迷糊糊中,他聽着像天天的聲音。繼而又一陣自嘲,天天的眼裏從來沒有過他,就算有,看他的眼神和她看皇叔的眼神,也是不一樣的。他什麽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