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麽想我回去?”蒼冥絕的咬牙切齒地看着她,此刻的他就像是地獄來的修羅一般冷漠。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最想要踏進的地方,想要見到的人,會一次又一次地趕自己離開。
這是他這麽多年來,心裏有這麽強烈的欲望,想要見到一個人。
蕭長歌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屏風那處,搖了搖頭:“最近是非常時期,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如果讓皇上知道這三天裏,你來過這裏,他一定會懷疑你我的關系。”
到時候,擇婿的時候,恐怕不會那麽太平。
“我都說了,我自有辦法,自然不用你擔心。你隻管等着三天之後,安安心心當你的新娘子便是。”蒼冥絕冷然地道。
話音剛落,屏風那側便傳來一個“砰”的聲音。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蒼冥絕卻聽得一清二楚。
阿洛蘭連忙提起腳尖,一副闖禍的表情緊緊地捂住嘴巴。
蕭長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幾乎快要停止了心跳。
屏風那個方向,幾乎要被人看穿,蒼冥絕目不轉睛地盯着聲音來源,腳步慢慢地踱步而去。
蕭長歌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其他想法,她隻求不能讓他見到屏風後面的阿洛蘭。
“王爺,最近東華園新養了一隻貓,它喜歡玩捉迷藏,不必理會。”蕭長歌擋住他的去路,解釋道。
越是掩飾的東西就越可疑,蒼冥絕的心裏早有疑惑,此時聽蕭長歌這麽一說,自然疑惑更重,非要看個究竟不可。
“公主,我想這後面的東西未必是貓這麽簡單,還是看個究竟爲好。”蒼冥絕一面說着,一面已經走到了屏風跟前。
這個時候,蕭長歌知道自己也制止不了什麽,隻順其自然。
其實她是有私心的。
她想看看,蒼冥絕喜歡的到底是那張容貌,還是她的性子和心。
她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樣頹廢地看在牆邊,目光閃爍地盯着窗外,朦胧的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灑到她的身上。
和阿洛蘭對視的那一瞬間,蒼冥絕隻覺得自己平靜許久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就連身上的每一根經脈都觸動着他的心。
“長歌……”他薄唇親啓,不自覺地開口叫道。
那邊的蕭長歌神色一冷,整顆心落進海裏。
“你是長歌,你是我的長歌,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從前一樣……我,我終于找到你了!”蒼冥絕雙眸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歡喜。
重要的東西失而複得,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多麽震撼的感受,更何況是他最愛的人。
“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長歌!”阿洛蘭見他震驚又顫抖的樣子,也意識到事情不妙,連忙脫身離開。
誰知,還沒有走一步,身子就被他拽住,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擁進懷裏。
“你就是我的長歌,你還想去哪裏?這一年,你折磨我折磨得還不夠嗎?”蒼冥絕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仿佛要将她揉碎。
每聽他說一句話,蕭長歌的心就像是針刺進去一樣疼。
旁邊的桌子被她緊緊地扣着,指甲陷進肉裏也沒有知覺,整個人如同瀕臨死亡一樣。
終究,他的心裏僅僅隻記得那張容貌。
真實的靈魂就在他的面前,一舉一動,一颦一蹙還是和從前一樣,爲何他不知道?
“我真的不是你的長歌!”阿洛蘭在他的懷裏掙紮着,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蕭長歌。
難道是因爲這張容貌讓他誤會了嗎?
那麽從前的小花又是怎麽回事?
“小花,救我救我!”阿洛蘭不斷地看着蕭長歌,向她求救。
突然,蒼冥絕松開了手,讓她脫離了自己的禁锢,随着她看着旁邊的蕭長歌。
“和瑟公主,難道你不應該解釋一下,爲什麽她會在這裏?”蒼冥絕的臉上欣喜之中又帶着質疑,全然不知真正的蕭長歌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王爺,你恐怕搞錯了吧?她是我身邊的丫鬟,不是什麽長歌,我爲什麽要向你解釋?”蕭長歌強忍住心裏的傷痛,冰冷決絕地道。
蒼冥絕回頭看了阿洛蘭一眼,目光中缱绻柔情,似乎要将阿洛蘭融化。
但是,阿洛蘭的心裏就像是鋪上了一層紗似的迷蒙,連忙躲到了蕭長歌的身後。
“那好,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今天要把她帶走。”蒼冥絕朝着阿洛蘭緩緩伸出手,作勢就要把她帶過來。
但是蕭長歌雙手一張,緊緊地護住了阿洛蘭,心裏十分酸澀。
“她是我的婢女,王爺有什麽權利帶走她?況且,你也該問問她的意見吧?”蕭長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身後驚慌的阿洛蘭。
阿洛蘭慌張的沒有了主意,但是面對蒼冥絕時,還是下意識地想到了明溪,很快便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他,我不跟他走。”阿洛蘭連看都不願意看他,隻盯着地面。
蕭長歌拍拍她的手背,臉色嘲諷:“你也聽到了,她不願意跟你走,還望王爺不要勉強。”
另一邊的蒼冥絕神情恍惚不定,他不敢相信蕭長歌會這樣對自己,或許她隻是失憶了。
一年沒見,中間發生的事情很多,他也不想強求她見到自己就能認出,但是他無法忘記的事情,她卻輕而易舉地忘了。
蒼冥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着蕭長歌:“和瑟公主,那我問你,那天在晚宴上唱的歌是誰教你的?”
想起那首再熟悉不過的陽光總在風雨後,蕭長歌的心重重地沉了下來。
分明就是她唱的歌,到頭來卻成了誰教的?
不過既然認定了要阿洛蘭冒充蕭長歌,她也隻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不相信。
“是她經常哼唱的一首歌曲,我覺得旋律不錯,便學了下來。”蕭長歌看了看身後的阿洛蘭,說這話時,聲音不由得有些哽咽。
豈料,蒼冥絕卻一掌拍到了桌子上,身姿頹廢。
他不自覺地冷笑起來:“好,很好,沒想到這麽久,我都認錯了人,就連那首歌都是假的。和瑟公主,我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她是哪種人?
他又是哪種人?
蕭長歌的心就像是被抽幹了血似的,沒有任何知覺,聽着他嘲諷責怪的話語,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回來是錯的。
“王爺,我是哪種人現在你不是看清楚了嗎?至于認不認錯人,那是王爺你的事情,與我何幹?”蕭長歌止不住地冷笑,表面上平靜如水,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身後的阿洛蘭緊緊拽着她的衣裳,生怕蒼冥絕突然發起瘋來将她拖走。
蒼冥絕硬生生地歎了一口氣,眉頭微皺地看着蕭長歌,語氣頗有動容:“公主,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今日我一定帶走她,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就此作罷。你另尋他人,就算,就算我對不起你。”
就算我對不起你?
等了這麽久,等到的竟然是這句話。
另尋他人?她不惜付出代價跋涉千山萬水而來,爲的就是找到他。
可是,他竟然這麽殘忍地說出要她另尋他人?
多麽殘酷,而又無力的事實。
蕭長歌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經曆了太多風霜雨雪的她,這一點傷痛又算得了什麽?
她的語氣突然冷戾起來:“呵,王爺想這麽簡單地甩開我?沒有這麽容易,我的婢女還輪不到王爺說娶或者不娶?”
看着她身後那張熟悉的臉,蒼冥絕難掩眼底的欲望。
“你說,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她跟我走?”蒼冥絕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蕭長歌看了一眼身後的阿洛蘭,她卻猛地沖上前來,作勢就要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但是,卻被蕭長歌制止住。
“要娶我的婢女也不是不可以,除非王爺娶我。”蕭長歌握住阿洛蘭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蕭長歌說罷,盈光閃閃的雙眼泛着不可撼動的光芒,這種光芒,讓人不願意爲它側目。
“娶你?”蒼冥絕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你告訴我憑什麽娶你?就算今天我帶不走她,明天我能找到無數個辦法将她帶走,你告訴我,你要用什麽來說服我娶你?”
到最後,他們之間約定好的事情,卻變成了一場交易。
他的眼底隻剩冰冷,再沒有了當初的溫柔唯一。
看來,那張臉皮,終究是他的最愛,而她,不過是幸運擁有那張臉皮的人而已。
如今沒有了,也被他棄如敝屣。
蕭長歌強忍着想要上前趕他離開的沖動,咬牙道:“在我沒來京城的時候就說過,但凡是見到我真面目,又言而無信抛棄我的人,都要把他的雙眼割下來做賠償,不知道王爺願不願意爲了我的婢女,舍去你的眼睛?”
說罷,動作迅速飛快地從自己的靴子裏拔出了短刀,手勢幹脆利落地抵上了蒼冥絕的脖頸。
鋒利的短刀頃刻間就能夠劃進他的皮膚,令他血流成河。
蕭長歌握着刀冷汗津津,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傷到了他。
她以爲蒼冥絕會妥協,誰知,他卻往刀鋒再走近了一步,轉瞬間,血便從他的脖頸中冒了出來。
蕭長歌的心一緊,雙眼圓睜地看着刀鋒上面冒出的雪珠,不自覺地将刀鋒拿遠了一些。
“隻要能得到她,眼睛對于我來說沒那麽重要。”蒼冥絕眼角含笑,轉瞬間卻冰冷一片,“但是,就憑你想取我雙眼?簡直癡人說夢。”
大手靈巧地一翻,不知道什麽時候觸碰到了她的手肘,猛地将她的手腕一擊,如同觸電般的感覺從蕭長歌的手腕陣陣升起。
那把刀,應聲落在地上。
确實,她不是他的對手,就連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都是那麽艱難。
她到底舍不得對他下手,舍不得破壞了她珍藏在心裏最美好的回憶,即便現實醜陋不堪。
“你赢了。”蕭長歌低着頭看着地上的彎刀,心痛的不成樣子。
“但是你不能帶走她,你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你走,如果她願意,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