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花園東南角的一處宮殿内,金黃色的簾栊後面傳來幾聲微弱的說話聲,以及女子的輕笑聲,在這個清晨顯得十分婉轉又張揚。
“貴妃娘娘您的皮膚保養的就是好,一點都不像生過孩子的人,話說,您是怎麽保養的呀?是宮中禦用的太醫開的藥方保養嗎?”葉霄蘿詫異驚訝地歎道,臉上的表情帶着癡迷卻又不浮誇,表演的十分真實。
盡管知道是特意拍的馬屁,但是段貴妃心裏就像是被灌了蜜一樣開心,沒想到這葉霄蘿的嘴巴還真甜,她的皮膚真的有這麽好麽?
“哪裏有保養?左不過是偶爾吃幾劑保養的藥,平日裏吃的都是一些燕窩、金絲棗之類的益氣補血的東西。”段貴妃忍不住用手拭了拭自己的臉,彈性光滑,一想到自己的年紀,卻又感歎時光飛逝,韶華彈指間轉瞬而過。
“難怪您的皮膚這麽好,看來我還真是要向您讨教下呢!”葉霄蘿欣喜地道,就像是找到了專屬于自己的皮膚護理師一樣高興。
在座的幾人紛紛笑了起來。
簾栊外面一個腳步停頓在門前,良久不曾向前邁動一步,腳下的雪已經被他踩的有兩個腳印那麽厚。
“溫王您來了?怎麽在這杵着不動呢?進去坐坐呀!”明月正好從遠處端着燕窩和幾杯淳鮮牛奶過來,見到溫王便上前問道。
溫王面色一冷,原本打算轉身回去的他此時已經沒有了退路,再擡頭時,前方已經站着一個嫩黃色的身影,雙眼期待含春地看着他。
“你,你來了!進來呀,貴妃娘娘在等着你呢!”葉霄蘿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雙眼仿佛要将他裝進自己的眼底。
溫王見到她就頭痛,若是平時也就罷了,這次竟然來到了貴妃宮中,巴結上了他的母妃,而且還正大光明地招呼他讓他進去!
他深邃的眼眸閃了閃,用英挺的背影對着葉霄蘿,對旁邊的明月道:“我現在有點事,改天再來向母妃請安。”
說罷,人已經轉身就離開了,寬厚筆挺的背影如同一棵松樹一樣挺拔不屈,大步流星、就像是躲避瘟神一樣快步地走出貴妃殿。
葉霄蘿看着他的背影,腳步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有他的地方就是她應該去的地方,就算是再遠再難過,她也要去。
“你跟着我幹什麽?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溫王終于忍不住轉頭對她吼道。
兩人站在宮門口,飛雪不斷地從天上落下,飄灑在他們的頭頂上,身上,在葉霄蘿本就冷漠寒心的心裏再灑上一層冷氣。
“你要去哪裏?我有話跟你說。”葉霄蘿憋了半天,能扯出的理由就隻有這些了。
溫王擡頭看了眼天空,無奈道:“有什麽話就說吧,說完了我還有事要先離開。”
看到他有了想要和自己說下去的想法,葉霄蘿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增進兩人感情的機會,她已經忘記了他上一次和自己說話是在什麽時候,更加忘了兩人這樣安靜地對視是在什麽時候。
她淺淺的笑着,有些嬌嗔道:“在這裏怎麽說?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地和你說話。”
她越說頭就越低,仿佛是不好意思似的,這些日子以來終于能夠見到溫王,自然是有很多的話要對他說的。
良久,也沒有收到他的回應,她猛地擡頭一看,他人已經走出了很遠,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中變得有些渺小,一抹黑色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逝。
葉霄蘿氣的冷哼一聲,跺了跺腳,臉上精緻的妝容扭曲成一片,咬咬牙,正要跟上去時,那抹黑色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喂!氣死我了!”葉霄蘿怒意勃然地看着前方,猛地擡腿踹了踹腳下的白雪,霎時間,地上的白雪如同美麗的煙花一般綻放着,很快又落到了地上。
她摸着自己眼角的那條細微的傷疤,這條因爲溫王而受的傷疤她從來不敢記得,她一次又一次地騙自己,他不是故意的,他不願意見自己隻是因爲真的沒時間。
正如同這次一樣,她甯願繼續欺騙自己,他是有事要先離開。
葉霄蘿依舊堅定地邁出自己的腳步,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會更加努力。
大街上的人影十分稀少,她踩着地上的白雪一步一步,她的心就像是天上落下來的白雪一樣冰冷,沒有溫度。
“葉三小姐?你怎麽下雪了還一個人在外面?天氣這麽冷,小心凍壞了身子,來,跟我來我們樓裏坐坐吧。”錦瑟打着一把淡粉色的油紙傘放到了葉霄蘿的頭頂上,爲她擋風擋雨。
“你是來看笑話的吧?你走開,上次說的話還不夠嗎?”葉霄蘿臉上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目光銳利地瞪着錦瑟。
錦瑟面不改色,緊握着手裏的雨傘,笑笑:“我都不知道你怎麽了,我笑話你做什麽?我隻是擔心你,冬日風涼,小心着涼了。”
話音剛落,葉霄蘿低沉陰霾密布的臉上發生着淡淡的變化,擡頭看着錦瑟臉上的淺笑,仿佛有種任何事情都不和她相關似的,隻有眼前的事物入得了她的眼。
“來,跟我來,女兒生來就是用來疼愛的,就算沒有人疼愛自己,我們自己也要學會疼愛自己。這麽大的風雪,不論我們受了什麽傷,都要爲自己找塊可以避風擋雨的地方。”錦瑟仿佛一個知心大姐姐般循循善誘着葉霄蘿,執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上,将她帶到了擁香樓。
此刻,葉霄蘿的心升騰起了一股别樣的感覺,仿佛這嚴冬裏也有了一絲暖。
白天的擁香樓沒有多少客人,所以很多的女子都圍在樓上說話,偶爾冒出幾聲清晰的笑聲,可是看到樓下的錦瑟和葉霄蘿的時候,全部都鴉雀無聲。
一時間,整個擁香樓都變得十分寂靜,衆人都紛紛看着她們。
“跟我來吧,來我的房間好好地喝杯熱茶。”錦瑟不顧他人的眼光,帶着葉霄蘿進了自己的房間。
外面的老媽媽從樓下快速地跑了上來,看着方才進去的葉霄蘿,嘴巴足以塞下一個雞蛋那麽大,揮舞着手裏的手帕,迅速地跑到了二樓。
“葉三小姐最近怎麽天天都來我們擁香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和老媽媽關系比較好的女子問道。
裏面的燈火亮的有些刺眼,老媽媽聽不到裏面的一絲絲動靜,轉身低沉地吼道:“不該你們過問的事就别問,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這裏都不關你們的事,走開。”
被老媽媽這麽一吼,這些在外面的女子如同受驚的小鳥一樣全部離開了。
二樓頓時變得一幹二淨,老媽媽附耳到錦瑟的門口去,卻什麽都沒有聽見。
“錦瑟姑娘,不要這麽客氣,表面功夫都該做完了吧?有什麽話要和我說的趕緊說吧,我還趕着回府呢!”葉霄蘿臉上沒有一絲絲的笑意。
此時的她,和方才在外面雪地裏的她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爲對面的這個女人太過奪目耀眼,才會讓她這樣防備着,若不是錦瑟,可能她一輩子都不回來到這種地方。
似乎是知道了她心裏的想法,錦瑟一言不發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收攏起來,精緻的眉頭微皺,紅唇慢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既然葉三小姐這麽直白,那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不知道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提議你覺得如何?隻要我們兩個聯手,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這樣的好機會并不是随時都有的。”錦瑟把玩着手裏的一串珍珠寶石,臉上帶着笃定的目光。
回想起上次兩人的談話,并不是十分愉快,那時葉霄蘿女扮男裝從冥王府裏出來,心情極度消沉之時遇到了錦瑟。兩人竟然有着同樣的心思,不過他們的意見并沒有一起,導緻了很多分歧。
這次,錦瑟再次将自己帶到擁香樓裏來,左不過是爲了上次的提議再商讨。
“錦瑟姑娘,我知道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不過這件事情還要容我多想幾天,。”葉霄蘿淡淡地喝了一口水。
“要是再想下去,機會可就沒這麽好把握了,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京城即将大亂……”錦瑟附耳低聲在她的耳邊說着。
葉霄蘿面色一驚,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還想多追問一下,可是門外卻适時響起了敲門聲:“錦瑟,我是來給你們送茶水的,我進來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人推開,老媽媽那張微胖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她的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擺放着兩個青瓷杯,還冒着騰騰的熱氣。
“說話說的累了吧?喝點玉米薏仁甜湯,這是我讓廚房特意爲你們熬的,僅此一份,别人想要都沒有。”老媽媽端着青瓷杯放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讨好着葉霄蘿,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便端了這兩樣東西過來。
可惜,葉霄蘿連看也不看就起身準備離開,臨走之前,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道:“如果需要的話,我會來找你的。”
門被打開,那抹嫩黃色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門,留下一陣微風從外面吹拂進來。
“錦瑟,你說她怎麽就走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老媽媽望着空空如也的座位自言自語。
“不是,玉米薏仁甜湯?真的甜麽?”錦瑟目光微微舒展開來,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伸手舀了一湯匙送進嘴裏,甜味瞬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