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郝孟推門一看,看着空蕩蕩的屋子陷入了沉思。
“搬家了嗎?”郝孟打消了條件反射出現的念頭。
賈仁還能搬哪去?
“不是說周三才走麽?”郝孟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往裏走,而且這搬的也太幹淨了吧,整個屋裏空蕩蕩的,桌椅沙發啥都沒了,更别說平常的小物件。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郝孟朝房間望去,略有意外,這家夥在家?
等等……
郝孟在回廊處看到了一台不屬于這間屋子的東西。
年輕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液壓機……
這台液壓機,爲什麽會在回廊裏?
他在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推門而進後,果然看到一個呼呼大睡的漢子,他并沒有睡在床上,準确的說,屋裏沒有床。
衣櫃、床頭櫃、書桌、衣架等等。
什麽也沒有。
就地上的一張破涼席和到處亂丢的衣服褲衩。
郝孟跑到自己房間一看,松了口氣,還好,自己屋裏還是原樣。
“嗯?”漢子被動靜吵醒,揉着惺忪眼睛,“你回來了。”
郝孟剛想詢問這是發生了什麽情況,進賊了還是怎麽的,隻見那漢子蹦起身後就神秘兮兮的左找右找,在滿屋子僅有的物件中找到一把打火機,興沖沖的朝郝孟招手,“兄弟!我給你看大寶貝!可好玩了!”
郝孟默默看着他拿着打火機跑向回廊裏的液壓機。
随着液壓柱的緩緩下降。
“彭!”
火機受力猛地炸開。
一旁的漢子激動道:“怎樣?這液壓機得勁吧?它能壓得東西老多了!你有沒有什麽想試試的?”
郝孟終于知道滿屋子的家具物件都去哪了。
自從買了液壓機,這家裏就隻剩下液壓機了,他挺感謝這家夥的,沒有把他屋裏的東西也破壞一空。
郝孟深深歎了口氣,放棄了想說什麽的想法,他回屋整理了一套幹淨衣服,背起挎包,随口問道:“我要去俱樂部,你要一起嗎?”
賈仁立馬搖頭,開什麽玩笑,他後天就要走了,哪裏還能把珍貴的時間浪費在俱樂部那種破地方?
下三區的姐姐妹妹們,才是他最大的歸宿!
郝孟朝外走去,還沒出門,兜裏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李市長?”郝孟拿起電話,“有什麽事嗎?”
李昊說道:“轄區上報了一起打架鬥毆事件,其中一方和你有點關系,所以我過來和你打個招呼。”
年輕人一愣,“和我有點關系?”
“嗯,事發地是三冬路的振興翻譯社,人現在被拷在分所裏,你看?”
“行,我知道了。”
郝孟挂掉電話。
如果隻是普通的打架鬥毆,李昊會專門給他打電話嗎?
半個時辰後,一輛奔馳e300停在三冬派出所附近,車上走下兩人,除了郝孟外自然就是過來看熱鬧的賈仁了。
郝孟才走進大廳便見到老孫拿着材料在到處奔波,褚曉曉在一旁的角落不停打着電話。
“郝孟?”褚曉曉一愣。
郝孟直接問道:“怎麽回事?”
褚曉曉愁容滿面,歎道:“是商州集團……”
年輕人微微眯眼。
果然!
“老孫?”賈仁湊過去,一把攬住他腦袋,吃驚道:“怎麽還變成熊貓眼了啊?被人揍了?乖乖,你這……我說你怎麽戴着帽子,被人開瓢了?”
孫大剩擱那傻笑。
郝孟望向褚曉曉,“怎麽回事?”
褚曉曉歎氣道:“從三天前開始,我們許多客戶都突然退單,并且也沒有新單接進來了,我們一了解才知道,原來是商州集團放出話了,要整垮我們,這和之前的概念完全不同,之前我們被排擠隻是因爲曾經站隊在潭汐一方,并沒有人專門針對我們,可現在不一樣了,商州集團擺明态度,誰要再和我們合作,那就是和商州作對。”
“在這a市,商州集團的脈絡無窮,各行各業都有涉及,這種龐然大物誰敢惹?”美女總編捏緊拳頭,恨恨道:“如果僅此而已也就罷了,但是從那個時候起,陸續有人來公司搗亂,員工們上下班還會經常被恐吓要挾,鬧得人心惶惶,八成以上的員工都已經辭職了。”
“就在剛才,有一幫人來到公司,說這裏是他們的地盤,要交保護費,張口就是一個月十萬,這不,就曲振興那脾氣,吵吵兩句後,上去就給了他們一拳,然後對方就報警了。”
郝孟疑惑道:“對方報警了?”
褚曉曉攤手道:“是啊,對方報警了,所以現在曲振興被逮進去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動手,這不,人家現在在做傷情鑒定,并且追究故意傷害罪,這要是成立,那得蹲号子了,我一直在想辦法和對方私了。”
年輕人指了指那頭上還纏着繃帶紗網的家夥,更疑惑了,“他們報警,你們也可以報啊。”
褚曉曉如實說道:“他是被樓梯口被揍得,那裏沒有監控,治安員查不到動手的人,但曲振興不一樣啊,我們自己辦公室就有監控的,人家就是故意等着他跳坑。”
郝孟懂了。
專業團隊。
這麽一批人,要整曲振興他們實在太輕松了。
正在這時,一個治安員領着胖子往外走,褚曉曉連忙迎上去,手續交接後把人帶了回來。
“你個蠢貨!”褚曉曉惱怒罵道:“爲了撈你,我腿都快跑斷了!這下好了吧?一拳頭花了十五萬,人家才肯撤訴!”
曲振興悶悶不樂。
“行了,人出來就好,走吧。”郝孟打斷了褚曉曉的喋喋不休。
一行人往門口走。
走在前面的郝孟突然停下腳步,他望向門口,有幾個人正站在那裏,其中一人他認識。
“西山虎……”郝孟眼皮微掀。
西山虎邊上站着個黃發男子,從手腕處就有明顯紋身一直往上延伸,他笑眯眯的看着走過來的一群人,曲振興幾人也發現了他,當即變得咬牙切齒。
西山虎看了眼郝孟,微微一笑,一句話都沒撂,轉身就走。
“虎哥,你慢走!”黃發男子送離西山虎,然後重新走回來,嬉皮笑臉,“喲,這就是你們搬來的救兵?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褚曉曉臉色難看,強忍怒氣,在郝孟身邊低聲道:“就是他,李三,外号老貓,自稱三冬扛把子,在那裏小有名氣,最近幾天就是他一直在恐吓公司員工,聚衆鬧事。”
郝孟對這種小角色并沒有興趣,翻譯社真正的難題是要如何越過商州集團這座大山,目前來看,無計可施,即使是郝孟出面,對此也沒有辦法。
商州集團并沒有觸犯法律法規,這是正當的合作競争,而至于這混混老貓,手腳擦得很幹淨,早就習慣這種勾當,抓不到把柄,就算花費了氣力把他解決了,商州集團輕易就能找來第二個,第三個,永無止境。
這不是一個層次的較量,翻譯社必敗無疑!
商令他們不敢直接和郝孟正面沖突,隻能從這些邊邊角角來惡心他。
老貓沖着曲振興招手,咧嘴笑道:“曲老闆!謝謝你資助的十五萬!十分感謝!”
曲振興用力咬着後槽牙,氣的滿臉通紅,以他的暴脾氣哪能忍這個,當即大跨步上前,一把揪起了黃發男子的領子,褚曉曉和老孫當即臉色大變。
“來啊,朝這裏打!用點力!”老貓絲毫不懼,反而指着自己的臉嬉笑道。
褚曉曉和老孫用力拉着他的手臂,“不要再亂來了!這裏是治安所!才剛出來你就又想進去嗎?”
胖子總算恢複了點冷靜,捏緊的拳頭隻能松開。
“啧啧。”老貓拍了拍自己領子,古怪笑道:“我還以爲又能拿筆外快呢,曲老闆,你這也不行啊,就這點水平嗎?”
褚曉曉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拉着胖子往前走,“不要理他,我們走!”
老貓在後面哈哈大笑,“恭喜你們啊!關門大吉!”
翻譯社三人的臉色都很陰沉,一旁的賈仁撓撓脖子,看看那老貓,再看看無動于衷的郝孟,隻能放棄一拖鞋抽上那張臉龐的想法。
一群人走到後面的停車場,郝孟剛想上車,卻見到胖子等人站在原地,他上前一看,隻見曲振興停在車位的那輛凱迪拉克的車窗和擋風玻璃都被人砸的粉碎,車身上用紅漆被噴上了關門大吉四個字,胖子氣的額頭青筋直爆。
褚曉曉面色鐵青,“報警!太無法無天了!”
老孫苦着臉,低聲道:“沒用的,他們又是監控破壞了再動手的,我們就算報警也沒有證據。”
不遠處牆壁上的監控果然已經被人砸掉,痕迹嶄新。郝孟把手上的鑰匙丢了過去,淡淡道:“開我的吧。”
曲振興開車,褚曉曉坐在副駕,郝孟三人擠在後面,沒有人說話,氣氛沉悶的很,片刻後,他們回到了翻譯社。
“曲老闆!曲老闆!”一把年紀的看門大爺瞅見他們回來,趕緊小跑,叫苦連天,“不得了了!你們快上去看看!”
胖子趕緊上樓,電梯門才打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這……”褚曉曉和老孫呆在原地。
“啊啊啊!”胖子臉龐都扭曲了,一腳狠狠踢的邊上垃圾鐵桶都凹陷一大塊。
郝孟走到一邊,給自己點上一根煙,然後靜靜看着翻譯社門口堆滿的各種垃圾,牆壁上潑着糞水,裏面一片狼藉,工位桌椅和設備全被打砸的粉碎,到處一塌糊塗。
漢子湊到他身邊,小聲道:“咋辦嘛?”
郝孟沒有搭理他。
發洩完的胖子安靜了些,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眼神黯淡無光,說道:“老孫,曉曉,你們先回去吧,公司暫時不開門了,我處理好後再給你們打電話,這期間你們要是有什麽好的工作也可以先去應聘着。”
胖子一個人走到稍微還幹淨點的對面坐下,想從兜裏掏煙,但是顫抖的手連煙盒都沒抓住,掉在地上還是老孫撿起來給他的。
“放屁!”褚曉曉怒罵道:“大不了我們就回n市重新發展!”
老孫也附和道:“就是!商州集團也就在a市橫橫,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在n市都一手遮天!”
胖子自嘲道:“沒用的,他們明擺着要搞我們,就算回了n市又怎樣?他們随便動動手拇指就能碾死我們。”
老孫和褚曉曉都不說話了。
郝孟抽完一根煙,起身下樓,褚曉曉朝他看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麽,眼睜睜的看着電梯下落。
郝孟不是不想幫,而是幫不了。
這是降維打擊!
郝孟就算去找李昊,可李昊也拿商州集團沒辦法,他能給的壓力有限,而對商州集團來說,這些小事什麽都算不上事!
或者郝孟直接出手,清掃事件的所有相關人員?
這更不可能了!
他同樣身披枷鎖,不得自由。
郝孟下了樓準備一個人走走,才離開大堂,一雙視線的注視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在不遠處的檐下,有個戴着鴨舌帽的黑衣女子正看着他。
這一次,女子沒有再遙遙觀望,而是走上前來。
“有事嗎?”郝孟輕聲問道。
羅嫣兩指夾着一張紙,平淡道:“我來的挺及時,沒讓這份譯稿被破壞。”
郝孟的瞳孔突然狠狠一縮。
這是一份語言譯稿,紙張的右下角水印正是振興翻譯社!
最重要的是其上語言!
“莊……”郝孟的聲音都在微微發抖,“這是怎麽回事……”
泥丸宮内,盤坐的光人緩緩站起,沉聲回答,“主人,這是三天前發來的譯文,回傳日期是今天早上。”
郝孟快速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莊畢竟隻是一個人工智能,他又怎能多強求,都怪自己,竟然忽視了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
是啊,自己太愚蠢了,覺得在這下三區内,有楊鳴和李昊作保護.傘,天塌了都有轉圜的餘地,所以忽視了這一點。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塊!
羅嫣輕聲道:“你果然會九蠻語言!”
這一篇語言譯稿,赫然便是九蠻語的譯稿!
郝孟直視着那女子,低沉道:“你想說什麽?”
羅嫣淡然道:“我不想說什麽,我隻是覺得很奇怪,這些語言毫無疑問是你翻譯的,但是這就有個矛盾點,你上次既然不承認自己會九蠻語,這一次爲什麽還會翻呢?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認爲,這翻譯并不是你自己在翻,或者說,你借助了什麽工具之類的?”
年輕人的心越來越沉底。
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不死人,正在逐漸接近他最大的秘密。
莊的存在,絕不能被人知曉!
這關系着黃粱!關系着這世間最大的恐怖災難!
羅嫣摘下鴨舌帽,神色變得複雜,“你不該會這種語言的,這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該會這種語言。”
郝孟默默無言。
不死人繼便利店後,再一次問道。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