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嬌軀如小貓般蜷縮在他身旁,微微弓腰,白軟肌膚上是歡愉後的各種痕迹,她眉目微鎖,清麗絕美的俏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個本性優柔的女孩,卻在昨夜硬生生逼着自己成爲了最主動大膽的索取者,借此不顧一切的取悅和償還身邊的男人,郝孟拉過一旁的薄被替她輕柔蓋上,而後緩緩抽出手臂,輕靈起身。
一夜疲憊的甯清不知要睡到幾點,郝孟便先行穿好衣服走到客廳,他捋了捋思緒,先是下樓,遠遠站在路邊遙望便利店,這個時候應該是換班時間,但是店裏并沒有人,郝孟等了一會,直到一個中年男子騎着電車到達門口,開始清掃衛生後,郝孟才緩步離開,隻是連他都發現,在身後的小區的1号樓天台,一道纖細身影正默默注視着他。
郝孟開着嶄新的奔馳e300回了一趟住所,賈仁并不在,郝孟略作收拾,主要是将和喬殷有關的幾樣物品收攏,裝進挎包後就下了樓,給賈仁打了個電話,後者的語調有氣無力,怕是這段時間又夜夜笙歌,郝孟本想和他約個時間,這家夥倒不客氣,好不容易逮着郝孟便讓他來當回司機。
半個時辰後,奔馳停在紅浪漫會所門口,兩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出,一上車郝孟就聞到了他們身上那股濃厚的香水以及一絲特殊味道,歎了口氣,這兩哥們……
賈仁倒無所謂,閑人一個,老孫畢竟是有工作的人,畢竟消費的話,不用說,當然是視金錢如糞土的賈大爺出的,反正賬都是記郝孟頭上的,又不用賈大爺掏錢。
郝孟随口問道:“老孫,今天不用上班嗎?”
孫大剩搖搖頭,“今天請假了。”
漢子一巴掌拍在孫大剩肩膀,笑眯眯道:“對嘛,就是應該開擺,多請兩天,我都懶得說,就你那是什麽叼活?天天忙個不停,一年四季也沒幾天假能放的,還掙不了幾個錢。”
老孫嚴肅道:“什麽開擺,我這是大道至簡,無欲則剛,跟擺爛截然不同。”
漢子豎起大拇指,“大學生的說話水平就是不一樣。”
孫大剩斜眼看着他,“你爲什麽要陰陽我?”
“有嗎?我這是誇獎啊!”
……
郝孟知道賈大搜查官是個活寶,現在看來老孫也差不多,兩個活寶湊在一起能搭台唱戲了,突然有一陣oppo的手機來電鈴聲響起,郝孟還以爲是自己的,下意識去拿手機卻沒動靜,後面的老孫已經接起了。
“老孫!老孫!”
并沒有開擴音的手機話筒裏傳來一陣高分貝的噪音,好在老孫已經習以爲常,稍稍把手機拿遠了點,“在哪?在哪?起床了沒!快來公司!忙不過來了!要死人了!”
老孫撓撓脖子,宿醉還尋歡一夜的他提起勇氣,弱弱道:“老闆,我前天就請過假……”
“啊?啊?啊?”
随着話筒裏帶着疑惑且越來越響的反問三啊,老孫才硬了一點的脖子立馬軟下,“我馬上來……”
電話挂斷。
賈仁滿臉鄙夷,“就這?就這?約了你一禮拜,就出來玩了一晚上,你這幅樣子,待會還要去上班?”
老孫沒搭理他,身子微微前傾,“郝爺,能麻煩你繞個路送我去公司嗎?”
郝孟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說道:“沒必要了吧,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上班吧,通宵一夜再工作,身體會吃不消的。”
男人還想堅持,賈仁索性砸了一拳郝孟的二頭肌,後者斜了他一眼,然後才對着身後的男人說道:“沒事的,曲振興那邊我會去說一聲的。”
老孫想了想,默默縮了回去。
十分鍾後,車子在一排破舊的筒子樓前停下。
“郝爺!賈老哥,那我先走了!”老孫開門下車。
兩人本想直接離去,賈仁突然喊住了郝孟,滿臉興奮,因爲他看見剛想進樓的老孫被人喊住了,再仔細一看,一個女人提着早餐從一旁走過來,沖着他劈頭蓋臉一頓訓。
“喲喲喲,那娘們估計就是老孫的女朋友,叫……叫啥來者?方霜霜?”
賈仁幸災樂禍。
郝孟遠遠望了一眼,一個很标志的年輕女人,相貌尚可,和老實普通的孫大剩顯得不太搭配,她還牽着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童,粉雕玉琢。
老孫一邊傻笑撓頭,一邊抱起地上的女童,然後和喋喋不休的年輕女人一起走進了樓。
眼見沒了樂子,賈仁失望縮回頭,但很快眼睛一掃就看到了外面的早餐攤,當即直起腰,“等會等會,先吃個早飯吧,餓死了!”
郝孟隻能把車停在路邊,賈仁呼啦啦點了一大串,兩人在小方桌前坐下,很快就滿滿當當的擺上了各種早點。
賈仁大快朵頤,郝孟心不在焉,漢子扒拉了一口白粥,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說有事問我嗎?”
回過神的郝孟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想知道有關考核的事情,每一個進化後的異人不是都需要進行評級考核,然後才能成爲真正的異人,紀錄入檔的嗎?”
漢子疑惑道:“是啊,這些信息你直接問青卷和李昊不就行了麽,這專程跑來找我……”
賈仁聲音一頓,郝孟攤了攤手,淡淡道:“我現在還在考慮要不要去參加,貿然問他們不太好。
漢子不再多疑,咽下嘴裏東西,清了清嗓子,“評級考核對你來說沒有絲毫壓力,隻有那些才進化,實力不穩的異人才會有失敗率,你這已經是丁級中等的身體素質了,更别說你還是同階霸主的精神異人,閉着眼也能過考核。”
“考試地點一般是在中三區的模拟戰場,那是專供新人磨練技巧和考驗戰鬥力的異獸圈養地,丙級以下的評級考核都是在那進行的,至于丙級以上,那就需要去上三區通過和邪魔、妖異的戰鬥來綜合評判了。”
郝孟若有所思。
異獸圈養地。
普天之下,除了人類外,最多的就是異獸了,這些由地球原生動物變異的怪獸,一個個兇殘無比,實力強大,且數量極多,占據了地球九成的土地,好在智商低下,沒有太大威脅。
丁級異人的主要對手就是異獸!
妖異邪魔這些異物,是隻有丙級以上的異人才能應付的,它們才是人類最大的夢魇。
賈仁繼續說道:“通過評級考核後,你的相關信息就能錄入極夜組織的檔案裏,可以享受異人的資源與待遇,同時也肩負了屬于你的責任,我不知道楊鳴有沒有和你說過,覺醒後的異人,隻有戰功在身或執行任務才能回歸下三區,你這趟出去,很有可能是不能再輕易回來了,當然,如果楊鳴他們有其他安排就另說,這種規則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束縛。”
漢子話有所指,“有些規則違了違了,沒有大後果,但有些紅線一旦碰了,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局面了。”
郝孟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麽,不作回複。
賈仁大口嚼着油條,兩人無言整整一分鍾左右,漢子突然冷不丁的說道:“我下個禮拜三走。”
郝孟擡起頭,沉聲道:“禮拜二晚上,我請你喝一頓,以後在外面碰見,就是你請我了。”
漢子點點頭。
賈仁不由望向不遠處的那棟破舊筒子樓,突然笑道:“郝孟,剛才那小孩真不是大剩的,那娘們是他的初中同學,我們的孫大剩同學一直在追求她,可是她無動于衷,後來進入社會後談了個家庭不錯的男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惜沒多久,她的親姐遇見了個渣男,後來拉拉扯扯,斷斷續續,産下了一個女兒便因故離世了,她答應自己姐會撫養這個孩子,因爲這原因,她自己的男朋友跑了,後來拖着一個孩子也很難再找對象。”
“然後這時候,锲而不舍的大剩同學終于逐漸闖入她生活,抱得美人歸,但也多了個便宜女兒。”
郝孟想起了那天團建時候的老孫話語,原來那是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
賈仁吃完東西,給自己點上根煙,緩緩道:“孫勝,孫大剩,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曾有淩雲志,當許人間第一流,哪曉歲月蹉跎過,依然名利再無收。”
“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幸福美滿,多少人爲了活下去就已經拼盡全力,年少一貫快馬揚帆,人到三十卻幡然悔悟,道阻且長。”
“方霜霜真的愛他嗎?不,她隻是找了個愛自己的人。”
“大剩的生活真的就隻能這樣一地雞毛嗎?不,隻要他願意,跟着曲振興這麽多年的他,可以過成許多人眼中甚至會羨慕的日子。”
“我之前每次看見孫大剩,我都會在想,這個唯唯諾諾,卑微求全的男人,是爲了什麽才這麽拼命。”
“後來我又在想,下三區裏,除了商令、馬山那一些高高在上的外,還有多少像孫大剩這樣的平凡人。”
“觀天地,觀衆生,觀本心,觀自我,觀自在。”
漢子擡起幽深眸子,直視着怔怔無言的青年,語氣平緩的像是沉寂了千萬年的未有波瀾的深潭,“郝孟啊,下三區的意義究竟是什麽?這裏的人生百态,和外面的混亂殘酷,形成了鮮明對比,那些站在頂點的人,觀看這兩處截然不同的天地時,會想什麽?”
“下三區,究竟是一處什麽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麽想的,但是我,賈仁,從外面回歸,來到這個曾經的人類縮影社會,我感覺的是不真實,是迷茫,繼而是從未有過的輕松,甚至于想沉淪在此,了無煩惱。”
“郝孟,我很想知道,那你,在下三區生活長大的人,有朝一日走出後,面對外面那個瘋狂殘忍的世界,又會是什麽感受?”
“據我所知,從下三區覺醒的異人,出去後有五成以上,都選擇了逃避,放棄一切逃回了這裏。”
“也許,這就是下三區存在的意義吧。”
青年和漢子遙遙對望。
片刻後。
青年輕聲說道:“那這下三區還不如不存在。”
久遠天空,常年陰霾,今日卻炸起驚雷,銀蛇四走,豆大玉珠轉眼就親傾盆而下。
馬路邊上的人們紛紛逃到下檐避雨,小攤們快速收着東西,唯有一桌兩人絲毫不動,像是一副雨幕油畫。
片刻後。
漢子緩緩起身,嘴唇微動,聲音在風雨中消散,但郝孟聽得很清楚。
他在說。
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