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安雅都能從地獄中回來。
被吊在書上的第一天,艾斯體驗到隻是有一點不舒服,逐漸過渡到痛苦和恐懼的整個過程。偶爾還會産生一種介于厭倦和冷漠之間的情緒,那是蓦然接受一切的灰色心情,一種等待。
他被吊着。
火焰熊熊燃燒。
幾小時之後,他眼前開始有色彩在飛速一動,爆炸成深紅色和金色的花朵,開滿整個事業,跳動着,活動着,仿佛擁有生命一般。
胳膊和腿上的疼痛逐漸變得難以忍受。如果他想讓手腳放松一下,身體就會松弛下來,搖晃不穩;如果他身體向前傾,纏繞在脖子上的繩索就會立刻收緊,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閃爍微光,天旋地轉。他隻好讓自己向後靠,緊貼着樹幹。他可以察覺到心髒在胸腔裏急速跳動,節奏不齊,像擊鼓一樣,把血液壓縮着送往全身需要的地方。
眼前的色塊凝結成翡翠,藍寶石和紅寶石,然後爆炸。呼吸變成了一小口一小口的淺淺喘息,背後樹幹的樹皮粗糙不堪,下午的寒冷包圍着他赤裸的肌膚,讓他開始發抖,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時間慢慢的過去,艾斯恍惚間好像聽到了一個誦經般的單調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努力的想要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麽,但是很可惜的,他失敗了。
他能聽到這個聲音,但是他也隻能聽到聲音。有人在不停的說着話,隻有但艾斯聽到感覺到自己的嘴巴開始覺得幹澀,舌頭也幹的好像一層硬皮的時候,那個聲音才停了下來。他努力的用腳支撐,想把自己往上推離樹幹,想換一種方式來支撐體重,能讓自己的暢快的呼吸一會。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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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呼吸,直到再也支撐不住,又落回束縛身體的繩索之中,懸挂在樹上。
叽叽喳喳的聲音響起時,那聽起來是那麽的令人惱火,甚至還能從中聽出濃濃的嘲笑的意味。艾斯甚至一度恍惚到以爲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但是當他下意識的閉上嘴巴的時候,他發現聲音依然沒有停住,甚至更加的喧嚣。
這一刻的艾斯在心中想到:是這個世界在嘲笑我嗎?
他的頭聳拉到一側,有什麽東西順着樹幹派了下來,跑到他的身邊,停在他的腦袋旁邊。
那東西沖着他的耳朵叽叽喳喳的叫着,叫的隻有一個聲音。艾斯下意識的想要跟着去複述,但是他的舌頭已經僵硬的說不出話來了。他慢慢的轉過頭,然後,他看到了一隻火紅色的狐狸的臉和漸漸的耳朵。
他發覺,這麽近的距離,狐狸的模樣看上去依然十分的精緻。但是這個小家夥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友善,它的眼神中投射出了危險。而鋒利的牙齒甚至一度要貼近艾斯的耳朵,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不安。
艾斯此刻隻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禱,這個小家夥不要把他視爲威脅,或是食物來源。
但是他是在是太累了,無盡的火焰中不斷的在灼燒着他的肉體和精神,雖然不會立馬就奪去他的生命,但是艾斯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一旦自己支撐不住的話,那麽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會在這無盡的火焰中焚燒殆盡,不留半點痕迹。
但人的意志終究會有窮盡的時候,在意志崩潰的邊緣,艾斯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要是能下一場暴雨,那該多好啊!
他睡着了。
突然開始下起了大雨,艾斯再次蘇醒了過來。他凍得發抖,渾身濕透,一下子就從沉睡中完全清醒了過來。顫抖越來越強烈了,強烈的讓他恐懼。他以前萬萬想象不到,身體竟然會哆嗦城這樣。一陣痙攣式的戰栗,緊跟着就是另一陣痙攣式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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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想要停止哆嗦,但是怎麽都做不到,連牙齒也開始打顫,四肢抽搐着猛烈抖動,完全不受控制。與此同時,還伴随着劇烈的疼痛,通入骨髓,如同刀割般的劇烈疼痛席卷而來,仿佛他全身布滿了無數小的,看不見的傷口,痛得無法忍受。
艾斯張開嘴巴接落下的雨水,滋潤幹燥破裂的嘴唇和幹澀的喉嚨。雨水也打濕了捆綁着他的樹幹。閃電的光芒如此明亮耀眼,在他的眼中仿佛爆炸一樣,将整個世界變得如同強烈閃光燈下的全景攝影。然後,雷聲轟鳴,爆裂聲,爆炸聲,隆隆聲不絕于耳。雷聲的回應慢慢減弱之後,雨下的更猛烈了,幾乎是剛才的兩倍。在雨水中,黑夜慢慢的降臨了,艾斯的顫抖終于逐漸的緩和下來,被利刃割切的感覺也消失了。
那種刺入骨頭裏的寒冷正在慢慢的消失。
艾斯依然被懸吊在樹上。閃電劃過天空,形成叉形的電光,雷聲漸漸平息,變成無所不在的低沉的隆隆聲,隻是偶爾會有嘭的一聲巨響和轟鳴咆哮聲,仿佛從天空的盡頭傳來的爆炸聲。狂風拖拽着艾斯,想要把他從樹上卷下來,剝掉他的皮,割裂他的骨頭。在暴風雨之巅,在艾斯的内心深處,他感知到,真正的暴風雨來臨了。
是沒有人能阻止的考驗,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經受住考驗!
在這奇特火焰中,一切都好像在不易察覺的變化着,先是火中生長着一顆大樹。然後現在甚至在火焰中下起了大雨,艾斯現在的意識已經讓他無法去思考這些變化的原因,他現在隻能依靠着身體的本能盡自己所能的在這無盡的試煉場中活下來!
一種奇特的快樂開始從艾斯的心中湧現出來,他開始放聲大笑。雨水沖洗着他的身軀,閃電照耀着天空,雷聲隆隆,震耳欲聾,他幾乎無法聽見自己的笑聲。但是他依然在放聲大笑,欣喜若狂。
他活着!他從來沒有如此真實的感受到這種實實在在的活着的感覺!從來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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