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暮, 美美睡了一覺的滿滿小朋友, 精神抖擻的哭着醒來, 等她吃飽喝足後, 穆淮謙便将寶貝閨女往懷裏一揣, 抱着她在屋子裏四下溜達起來, 他拍逗了好一會兒閨女, 然後忍不住又一次問憂郁臉捧腮
狀的公主老婆:“扇扇,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滿滿醒了,你也不說過來逗逗她。”
“你自己逗着玩吧, 少煩我!”季子珊盯着燈罩裏正燃燒的燭火,沒好氣的嗆了一句穆淮謙将軍。
穆淮謙親親乖女兒的漂漂小臉,在心裏暗暗感慨道, 他快二十歲的公主老婆貌似還沒他三個月大的女兒懂事喂, 真是……不管心裏如何腹诽,穆淮謙還是抱着女兒走過去, 在小榻桌的另一側坐下:“你今
兒出府一趟, 莫非有人欺負你了?”
季子珊瞧傻子似白一眼穆淮謙同志, 依舊是沒精打采的模樣:“誰敢欺負我啊。”
“那你在生什麽悶氣。”穆淮謙瞅着情緒懶散的季子珊, 口内玩笑道,“總不會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吧。”
季子珊輕哼一聲:“若是你惹我不高興, 你以爲現在還能安安生生的抱着滿滿玩兒?”她早剝奪掉你這項權利了。
“那你爲啥悶悶不樂的, 總得有個說法吧。”穆淮謙将軍好脾氣的笑問道。
季子珊嘟嘴道:“不能說。”她和姚得錦都答應高妙妙了, 會替她保密這件醜事,高芸芸雖還挂着一個郡主的名頭, 不過她當年與韓家公子成婚時,宮内并沒有下旨賜婚,是以,她的婚事若是出了什麽變
故,是不需要向宮裏禀告的,隻要高韓兩家商定好即可。
“咱倆誰跟誰呀,什麽大不了的事,連我都不能說?”穆淮謙并非什麽愛八卦的性子,但是扒拉扒拉公主老婆的小秘密,他還是挺有興緻的,“說說吧,出你口,入我耳,我保證不外傳。”說着,還裝模
作樣的去捂滿滿小朋友的耳朵,“連滿滿都不叫她聽,如何?”
季子珊語氣涼涼道:“不如何。”
公主老婆越是态度神秘,穆淮謙就越想挖出她的小秘密:“我口風真的很緊,說吧,我親愛的扇扇小公主。”
“你再啰裏啰嗦,我就把滿滿搶走,不叫你玩了!自己選吧!”穆淮謙同志如此難纏磨人,季子珊小公主一生氣,便不高興的龇牙威脅道,這男人,一天不挨一頓罵,就骨頭癢癢不是。
穆淮謙權衡了一下利弊,果斷選擇繼續玩寶貝閨女。
至于挖小秘密啥的,還是先見鬼去吧。
此時的儀萱大長公主府。
高芸芸被關了好幾日的禁閉,除了行動受限外,吃穿倒是無憂,是以,她被帶到儀萱大長公主的卧房時,形容并不狼狽,衣衫依舊是簇新的,隻頭發略有些淩亂散落,這是她不甘被關、作死作活砸門
哭鬧時弄亂的,她甫一踏進門,就推開在前頭引路的嬷嬷,哭着撲到儀萱大長公主的床邊。
“娘,娘,女兒知道錯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高芸芸跪在床邊,扯着儀萱大長公主的袖子,絲毫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高妙妙束手站在一旁,默默無語。
這幾天,她真的真的很累。
陡聞二姐幹出如此敗壞門風之事,父母皆被氣倒在病床之上,她被叫回娘家後,既要照顧雙親二老,又要處理公主府的府務,還要三令五申禁止下人暗議是非,免得家裏的醜事被嘴碎的傳揚出去,還
要每天應對登門讨說法的韓家婆媳,因是她二姐做的事理虧,她根本不知要如何辯解。
她車轱辘似團團忙碌了這些天,幾乎不得一刻的空閑,哪怕自己身上有一些不舒服,也隻能先慢慢忍着。
唯一的休息時間,也隻在在父母的病床前略打個盹,可就是這小小的假寐功夫,她也會再做噩夢般突然醒來。
然後,茫然無措的對燈垂淚。
沒有人知道她心裏的惶恐無助,連丈夫董緻遠都不知道,她回娘家‘侍疾’這幾天來,丈夫自己一次都沒來過,隻打發貼身小厮來問了一回,之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她就像一根驟然繃緊的弦,稍稍一碰就能斷,所以在見到一起長大的公主表妹時,才會控制不住的失聲痛哭。
柔軟垂下的華麗帷帳中,儀萱大長公主背靠軟枕,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冷冷地睨着哭天搶地的次女:“你這輩子都完了,你還有什麽以後!”一想到次女和野男人衣衫淩亂的被押來自己府裏,儀萱大長
公主簡直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倒黴閨女,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竟然生出這麽不要臉的女兒來,把她的老臉徹底丢幹淨了,“你現在知道錯了,早幹什麽去了!”
高芸芸扯着親娘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娘,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是有苦衷的呀……”
她真的是有苦衷的。
親娘不再處處向着自己,那韓老婆子便常常與自己不對付,幹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經常唉聲歎氣長子還沒個後,還時不時就想塞個丫頭過來惡心自己,自從生了二女兒蓮蓮後,她的肚子已經七八年
沒有動靜了,又因丈夫經常與自己鬧别扭,害自己獨守空房,她心生怨怼之下,不由就起了别的念頭……
她也沒想和那人長久來往,隻是想借他生個兒子,順帶着撫慰閨中寂寞。
誰知一時不慎,竟然暴露了秘密,反被韓老婆子親自帶人捉住了……
事已至此,次女還不徹底悔過,仍試圖與自己狡辯,這叫儀萱大長公主腦袋一陣發暈,差點又被氣昏過去,她用力掙甩開次女哀求的手,斷斷續續的罵道:“你……你到底……要臉不要?”一個已婚婦人
背着丈夫在外頭偷人,竟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有苦衷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被甩開的高芸芸毫不氣餒,再次抓住親娘的胳膊,哭着哀求道:“娘,你别生氣了,你快替我想個法子吧,不然女兒以後如何做人,還有,還有蓉蓉和蓮蓮,她們可是你的親外孫女,你不能不管她們啊
……”她這幾天一直被關着,根本不知道親娘會如何處置自己,一直火急火燎的心焦着。
“你荒唐到這步田地,我又能有什麽法子!”次女背夫偷漢的證據确鑿,此事哪是可以輕易抹平的,儀萱大長公主的心裏也是煩的要死。
高芸芸驚叫一聲,眼神發直道:“那,那娘……你要怎麽處置我?”
儀萱大長公主喘着粗氣,聲音無力道:“看韓家的态度,是決計不會再要你這個媳婦了,若非顧忌爲娘是公主,她們哪還會與我商量此事,早就一封休書把你掃出門了……”
“韓家要休了我?!”高芸芸咬牙切齒的反問道。
儀萱大長公主雖神色萎靡,氣勢卻一點也不低落:“爲娘不會讓韓家休你,隻許和離!”雖說被休與和離的本質都一樣,但後者起碼好聽一些,“事了之後,你不許再踏出公主府一步,就待在你原來住的
院子裏禮佛吧。”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寬容限度了。
“娘,你……你要關我一輩子?!!”聽了母親的決斷,高芸芸雙目圓睜,大呼一聲,連連搖頭道,“不,不,娘,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不能這麽對我,不能這麽對我……”
見次女還叫嚷個不停,儀萱大長公主心頭邪火一起,又厲聲威吓道:“你給我住口!你不守婦道不貞不潔,我原該一根繩子勒死你,保全我和你父親的老臉!”
而且,這其實是最好的處置法子。
讓次女悄無聲息的暴斃,韓家自然不會再借此鬧事,高家的名聲也不會因此受到連累,就是因爲她……她狠不了那個心,才會願意搭上一輩子的老臉和名聲,也要留下次女一條小命。
高芸芸一呆,然後神色瘋狂的高呼道:“娘,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竟然要殺了我!”
“那你自己說,這事該如何了結!”儀萱大長公主拍着床鋪怒吼道。
高芸芸悲憤的神情一滞,她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女人若是不守婦道,決計再難容于夫家,規矩嚴苛些的家族,都是用不見光的法子直接悄悄弄死了,就算能僥幸逃脫一命,也要被送進祠堂或者家
廟裏一直關到死,母親隻讓自己禁足在公主府的院子裏,已是格外網開一面了。
可是,可是她還年輕呀,怎麽能一直過着寂寞冷清青燈古佛的生活,那和活死人有什麽區别。
不不不,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
高芸芸抹了一把眼淚,再次哭着哀求道:“娘,你再與韓家說說,叫他家别休了我,我願意給老爺納妾,叫别的女人給他生兒子,我再也不攔着了,嗚嗚,你就當可憐可憐蓉蓉和蓮蓮姐妹倆吧,我若是
被休回娘家,她們兩個以後可怎麽辦呐,娘,求求你了,隻要你與韓家說好,我以後真的再也不鬧了,我一定好好過日子……”
儀萱大長公主心頭一動,片刻後,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韓家不會答應的。”
她隻是個公主,又不是什麽掌握權勢的王爺,高驸馬也早已抱病在家,兩人都沒有能許給韓家足以讓他們打落牙齒自己咽的利益。
齊國公府那邊更不用提,他們怎麽可能會替敗壞門風的高氏女出頭。
不逼她弄死次女整肅家規,她就要燒高香了。
此時的高芸芸又絕望又無助,恨不得用自己所有的私房錢,買一顆後悔藥來吃,早知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打死她,她也不敢與别的男人偷偷私|通,高芸芸懊惱極了,頹喪的軟坐在地上時,才注意到
一直立在旁邊無言的高妙妙。
高芸芸盯了好一會兒高妙妙,黯淡的眸子裏陡然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來。
“妙妙,你救救二姐吧!”終于又尋到一絲希望的高芸芸,也不管自己還坐在地上,她毫不在意的挪爬幾步,用力揪住高妙妙的裙擺,就像溺水許久的人,終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神情狼狽的仰着頭,淚流滿面道,“隻有你能救二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