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小妹妹的淘氣屬性, 他一直都深有體會, 此刻, 看到她歡快蹦跶過來的動作, 元寶小王爺頓時驚得直冒冷汗, 口内氣急敗壞的喝道:“死丫頭, 你給我住腳, 站着不許動!”什麽毛病,他不就是駕臨一下
慈甯宮嘛,有必要和看到肉骨頭的小狗狗一樣麽!倆眼珠子冒什麽綠光!
季子珊不是自己停下步子的, 她是被心很累的梅香女士動手攔下的:“公主,淡定,淡定——”你不要正好端端的散着步, 就忽然活潑的撲騰起來好不。
“……”季子珊很想悲催的歎一口氣, 她揣着的是個成形胎兒,真的不是捧了顆炸|彈, 動作稍微敏捷一點, 真的是不妨事的啊。
元寶小王爺闆着俊臉大步近前, 對着季子珊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你是一百年沒見過我了麽!這麽激動做什麽!會不會好好走路!能不能安安靜靜的當一年淑女!我之前囑咐你的話都耳旁過風了
是不是……”
季子珊耷拉着腦袋老實聽着, 任由元寶小王爺一個勁兒的唾沫橫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元寶小王爺慷慨激昂的說教訓斥, 才終于告下一個段落:“……一直低着頭做什麽!說話!啞巴了你!”
“好走, 不送。”季子珊黑着臉甩出四個字。
吐豔, 一大早的好心情愣是被數落的半點不剩了。
小妹妹氣鼓鼓的掉頭就走,郁悶的元寶小王爺直瞪眼, 這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他啰啰嗦嗦講了半天,累的嗓子幾乎要冒火星,都是爲了誰好啊,換旁的人試一試,他才懶得多說一句廢話。
元寶小王爺一邊進壽康殿,一邊腹诽不聽話的小妹子。
“……母後,依我看,得拿一根繩子綁住扇扇,看她還怎麽活蹦亂跳。”元寶小王爺喝了幾口茶,潤過幹澀的嗓子之後,便一臉壞水的抖出一個馊主意,哼,小丫頭,居然還不理睬他了,實在是可惡。
聞聽元寶小王爺之語,季子珊怒從心頭起,一臉兇巴巴的站起身,作勢撸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元寶小王爺捏着茶蓋,輕輕撇着泡舒展開的碧綠茶葉,神色自若的笑了一笑:“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不會和你打架。”
季子珊掉轉過頭,朝坐山觀虎鬥的惠安太後抱怨般嚷嚷:“母後,你看他,三天都不來宮裏,一來宮裏就可勁兒欺負我,當着你的面,他都這麽過分,可想而知,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都是怎麽虐待我
的,母後,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元寶,不許欺負你妹子!”作爲自個兒的心肝寶貝小可愛,惠安太後自然是偏心小閨女的,然而,關于小閨女被小兒子欺負這件事,她老人家持保留意見,瞥着故意捉弄閨女的小兒子,惠安太後再道
,“你是兄長,讓讓她啦。”
太後親媽既然開了口,元寶小王爺遂輕飄飄道:“行,那就不用繩子綁她了。”放下茶盞,元寶小王爺一改懶散的姿态,正襟危坐道,“不過,母後,你也好好說說扇扇,叫她收一收猢狲的性子,誰家有
孕的婦人跟她一個樣,動不動就想兔子蹦,萬一不當心出點什麽事,叫……”
元寶小王爺又進入滔滔不絕的話唠模式。
望着苦口婆心狀的元寶小王爺,季子珊臉色頹敗的瞅瞅太後親媽:“母後,你都看到了吧,他簡直比念經的大和尚還能說呀,您老人家都沒他這麽誇張,麻煩你也勸勸他,叫他改一改見到我就想說教的
習慣吧——”
元寶小王爺的話唠模式戛然而止,目光惡狠狠地瞪向季子珊:臭丫頭,居然嫌他唠叨!
季子珊也不甘示弱的叉腰回瞪: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兄妹倆的眼神交彙,激射出一片火花,片刻後,兩人一起調轉目光,望向滿臉淡定之色的惠安太後,想叫她做個中間評斷,見狀,惠安太後拿起擱在身旁的一柄團扇,輕輕搖晃起來:“剛才風太大,你
們兄妹兩個說了什麽,哀家一個字也沒有聽清。”
聞言,季子珊默默扭回頭。
……什麽都沒有聽清是吧。
“什麽都不用說了,打架定勝負吧!”季子珊攥着一雙雪白的小拳頭,哼哧哼哧挪到元寶小王爺身前,滿臉煞氣的放話道。
元寶小王爺再一次蹙眉強調:“君子動口不動手。”他的人設可是安靜美男子。
季子珊冷笑一聲,惡狠狠地朝元寶小王爺身上招呼起小拳頭:“你用不着還手,隻用喊饒命就可以了!”
惠安太後額筋亂跳的起身離開:“碧雲,陪哀家去佛堂。”她需要去靜一靜,唉,小閨女不在宮裏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冷清,一心的惦着想着,如今小閨女回宮小住了,她反倒又覺着吵鬧不堪,尤其是
皇帝長子和元寶幼子來的時候,簡直比菜市場還熱鬧喧嘩。
被小妹子單方面虐揍了一頓,元寶小王爺心裏醉的不行,他一邊揉着被打的肩膀,一邊斜眼吐槽道:“淮謙若是惹了你不高興,你也這麽噼裏啪啦的揍他一頓?”
好生舒展了一番筋骨,季子珊隻覺神清氣爽,通體舒坦:“再叫我拿你練一遍拳,我就告訴你,否則,免談。”
元寶小王爺頓時嗤笑一聲,還想把他當拳樁使呢,做夢,不過,話說,他來宮裏做啥來着,好像是要找皇帝老哥談事情,順便來慈甯宮探望一下母親,一念至此,元寶小王爺倏然站起身,繃着臉不悅
道:“都怪你,把我的正事都給耽擱了。”
季子珊很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是你自個兒把正事忘了,關她什麽事哦。
時光如箭,轉眼就過去了五日,鑒于不好太頻繁光顧皇宮的緣故,這期間,穆淮謙每隔一日入宮看望季子珊一次,每次必要囑咐公主小媳婦一定要安靜的蒸包子,不要太過活潑淘氣,雖然每次都要被
公主小媳婦怼一臉口水,穆淮謙依舊不屈不撓的堅持囑咐着。
這日,穆淮謙頂着一臉口水才離開不多久,便有宮女禀告柔嘉公主求見。
自打兩個兒子先後被關進宗人府,自個兒的爵位也遭一削再削後,顔面大損的柔嘉公主便鮮少再出門招搖,一應的人情往來應酬,她都打發兩個兒媳婦出面料理,反正,季子珊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她
了,算算這日子,許果和許林應該也已出了宗人府大牢,就是不知道經過三年的牢獄改造,這對難兄難弟有沒有洗心革面,立志做一個有爲青年。
“母後,她來幹什麽呀?”季子珊頗有一點疑惑不解。
惠安太後不甚在意的笑笑:“哀家怎麽知道?”略挑一挑眉毛,惠安太後吩咐垂首等命令的宮女,“叫她進來吧。”
宮女應是告退,不多時,便有一個身穿紫紅色錦緞衣裳的婦人進入殿内,季子珊凝目遠瞧,隻見柔嘉公主這三年并沒怎麽變老,不過比印象中消瘦憔悴了不少,她近前給惠安太後行完禮後,季子珊也
朝她略施一禮:“二姑母好。”
好?
她可一點也不好。
這幾年,丈夫幾乎和她形同陌路,若非自己還是皇家公主,他隻怕就要明目張膽的和自己反目成仇了,她最疼愛的長子和幼子,生生在陰暗的大牢裏一蹲三載,她卻無能爲力提前救他們出來,若非她
以孝道相逼,次子差點就離開京城跑路了。
公主府這幾年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不隻是地位方面的,更有财政方面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柔嘉公主再無之前肆意的刻薄尖銳,這會兒,她規規矩矩的坐在繡墩上,略微寒暄幾句後,便
低聲講明自己的來意:“今兒個來宮裏,是想問一問大嫂,我爵位和俸祿的事兒……”
“這事兒有什麽可問的。”惠安太後不鹹不淡道。
柔嘉公主一臉讪讪道:“大嫂也知道,林兒……該娶媳婦了,明珠眼瞅着也能說親了,我的公主爵位被削了兩級,對他們的姻緣有不小影響,而且,娶媳要聘禮,嫁女要嫁妝,兩樣都不能備的太寒酸,
我那府裏又人口繁多,果兒的幾個兒女也要預備起親事,我這手頭實在有點緊,是以想求大嫂通融通融……”
柔嘉公主滿口的爲難和無助,惠安太後卻不爲所動,隻道:“你的爵位是因何被削的,你心裏十分清楚,你不應該來求哀家通融,你應該去找你的兩個好兒子,叫他們好生建功立業,再給你掙回顔面和
榮光來。”
惠安太後此言一出,柔嘉公主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至極。
“至于俸祿的事兒,你不妨先想想,當年你出閣之時,陪了多少嫁妝,又賜了多少田地,隻要你好生經營,不肆意揮霍,哪怕你養上幾十個子孫後代,那也到不了捉襟見肘的地步,每年的俸祿和賞賜,
不過是些錦上添花的恩寵點綴……”惠安太後又接着道。
聞言,柔嘉公主的臉色頓時又難看幾分,不待她張嘴,惠安太後已又再道:“柔嘉,不是哀家說你,許果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又是家中長子,理應成爲家裏的頂梁柱,可你瞧瞧,他現在一事無成,連膝下兒女的事情,還要你這個當娘的操心,實在是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