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四月的清晨, 氣溫宜人, 馥郁的花香透窗而入, 沁入甯玉澤的鼻端。

他剛剛起床, 身上還穿着寬松的雪鍛寝衣, 清新的空氣蔓入鼻尖, 叫他微黯的心情稍稍光亮一些, 那日大醉一場後,他想了許多許多事情,有緬懷小時候的, 也有暢想未來的,想來想去,最後隻覺自己無

聊可笑, 再追憶過去展望未來又有何用, 都與他目前的處境沒有幹系啊。

甯玉澤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才折身回到床邊的衣架處。

漆紅的木架上搭着一件嶄新的藍色綢袍, 上頭刻着銀白色的細碎百竹紋, 這是母親特意叮囑他今天穿的新衣, 說是穿得鮮亮精神些, 會提升公主表妹的好感。

還提升什麽好感,他若不識趣的再在公主表妹跟前亂晃, 隻怕會叫五王爺和公主表妹通通心生厭煩, 五王爺很疼愛自己的妹妹, 隻想叫她天天都高興快活,哪裏願意見到他去騷擾公主表妹, 至于公主表妹

,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自己再去傾訴衷腸,隻怕會讓她十分煩惱。

甯玉澤的手指在新衣上輕輕劃過,最終去衣櫃裏取了一件天青色的薄綢長衫。

何必去讨人嫌呢……

甯玉澤換過衣裳,也不用早膳,徑直就往府門口去了,随行小厮小心打探道:“公子,聽說王爺和公主今天會來咱們府裏,你不留在府裏待客麽,這一大清早的,您是要去哪裏呀?”

“出城。”甯玉澤言簡意赅道。

随行小厮更迷糊了:“出城幹什麽啊?”

甯玉澤瞧着一望無際的藍色天空,微微笑歎道:“出城逛逛。”那日,他去見穆淮謙時滿心憤懑,離開之際,口不擇言的留下一句‘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這些天心境平複下來後,他覺着自己挺混蛋的

,他與公主表妹之間無媒無聘,更無彼此相許的口頭約定,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穆淮謙根本稱不上強行插足或者橫刀奪愛,他哪有什麽資格指責他。

唉,還是找他賠禮道歉去吧。

甯玉澤一揚鞭,策馬奔向穆淮謙所在的軍營,當朝陽升起時,甯玉澤已站在大營之前,軍營乃是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甯玉澤自報了家門,又言明是來找穆淮謙,守門兵士見他衣飾華貴,又一身

磊落的氣質,沒有任何爲難之舉,就替他一層層通報了進去。

過了不久,甯玉澤就見一個穿着盔甲皮靴的高大人影走出軍營,十年好友加同窗,甯玉澤對穆淮謙的相貌自然分外熟悉,見他面含喜色的快走至身前,甯玉澤微抿嘴唇,低聲道:“淮謙,我來向你道歉

,那一日……”

定國公府。

甯玉澤一大清早就跑了個無影無蹤,着實把定國公夫人氣了個仰倒,這個臭小子,好容易有了面見公主的機會,他倒撂挑子跑了,真是氣暈她了,偏偏小厮隻知道他出城了,至于具體去了何處,卻沒

個詳細說法,定國公夫人想派人去找,都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尋。

是以,當季子珊和元寶小王爺到達定國公府後,定國公夫人僵硬着一張笑臉緻歉道:“澤哥兒今天有要事,一大清早就出門了,等他回來,我叫他去給王爺公主賠禮,還望王爺公主今兒個别怪罪他。”

“說什麽怪罪不怪罪的話,本王與公主今日前來是探老夫人的,玉澤表哥有事盡可去忙,無礙的。”面對定國公夫人既熱情又抱歉的神色,元寶小王爺擺出一幅溫和有禮的疏離态度,至于甯玉澤是因賭

氣外出、還是爲避嫌躲開,對元寶小王爺而言并無多大區别,隻要不讓小妹妹煩心就好。

此時身在宮外,季子珊知道得維護形象,故而她擺出公主該有的端貴姿态,口吻矜持道:“大舅母多慮了。”

元寶小王爺瞥一眼溫婉閨秀做派的小妹子,眼角微微一抽——剛才在車裏一言不合就掐他胳膊的也不知道是誰。

季子珊微微挑釁的回瞪一眼——她就是可能裝了,咋滴。

見過禮後,一行人擁着季子珊和元寶小王爺往老夫人的院子行去,今天并非休沐之日,甯府上下的老小爺們,但凡身上擔有差事的,都已經去衙門報到辦差了,剩下的甯府公子,不是年紀小,就是身

份低,根本不宜在貴客前頭露臉,所以,今日主流的迎客隊伍,就是由甯府三位夫人和二少奶奶組成的陣列了。

特殊貴客在前,甯府女眷不敢随意亂插話,隻有定國公夫人間或提一些老夫人的事情,至于甯二、甯三以及二少奶奶,都特别安靜守禮的跟在一旁。

到了老夫人院裏,元寶小王爺坐到羅漢床一側,季子珊則和老夫人挨坐在另一側,喜笑顔開道:“外祖母,你瞧我又長高了沒?”

定國公老夫人眯着已經昏花的老眼,笑得合不攏嘴道:“高了,我們小公主都長成大姑娘啦,哎吆,瞧瞧這小臉,比太後娘娘年輕的時候還俊……”

元寶小王爺吹着熱茶,一臉閑适的笑而不語,至于在屋裏陪坐的一衆女眷,紛紛笑着恭維季子珊貌美無雙,話匣子打開後,屋子裏的氛圍便熱鬧起來,定國公夫人仍有意叫兒子尚主,言談舉止間便待

季子珊特别親厚,甯二夫人雖也熱情殷勤,卻表現的含蓄不少,原因無它,她又沒有兒子可以扒上公主這根高枝兒。

甯二夫人乃是甯二老爺的繼室,過府至今,隻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大女兒與五王爺年齡相仿,偏偏不得五王爺的青眼,無緣王妃之位,遂隻能另覓别家的兒郎,托定國公府門第的福,長女嫁的還算不錯,她心裏也算安慰,如今,小女兒也快長成,她的親事卻還飄着



甯二夫人冷眼瞧着待公主分外親熱的長嫂,她的長女嫁不成五王爺,長嫂的幼子隻怕……也娶不到公主。

非她無端猜測,都是住在一個大宅院裏的,有些事情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自家人,叫她說,老夫人百年之後,這國公府的家業榮光都是長房的,長嫂的長子日後能襲爵,又一心盤算着叫幼子尚主,

這天下的美事兒,哪能都落到她頭上去啊,甯二夫人的目光不由悄悄打量着五王爺——

唇紅齒白,五官精秀,端的是生了一幅好樣貌,又兼身份尊貴,脾氣溫和,着實是個佳婿人選。

可惜了,五王爺不僅對大女兒沒興趣,對小女兒同樣沒興緻。

甯二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碗,輕輕垂下眼簾,關于小女兒的親事,其實她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皇後薨逝,中宮空缺,不知道她的小女兒有沒有那個鳳命,能長翅一展,直入雲霄,若是宮裏的太後娘娘

肯擡舉娘家的姑娘,這事兒便大有可能,畢竟,甯府裏适齡的待嫁姑娘,也隻有她的小女兒。

季子珊可不知道他們兄妹三個,此時都是世人眼裏的香饽饽,她和元寶小王爺陪定國公老夫人用過午膳,就打道回宮去了。

甯玉澤約摸着五王爺和公主表妹走了,這才慢悠悠的騎馬回府,一進門,迎接他的便是定國公夫人的冷臉:“臭小子,你不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麽,一大清早的去哪裏了?”

“出城逛逛。”甯玉澤微垂眼睫,神色平靜道。

定國公夫人額筋一抽,壓低聲音問道:“澤哥兒,難道你不想娶公主了麽?公主駕臨府裏,你不表現給她看,她怎麽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甯玉澤微擰眉峰,口氣冷淡道:“娘,我已經說過了,不用再費心思了。”

定國公夫人一臉匪夷所思的盯着甯玉澤,語氣略沖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公主又還沒有訂下親事,你多努力表現一下,萬一能成呢。”

五王爺說過,公主表妹心儀穆淮謙的事情,萬萬不許随便張揚,因他是舅家表哥,又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五王爺這才不忍欺瞞他,甯玉澤既然親口答應了,自然要做到守口如瓶,哪怕面對他的親娘,

他也不會胡亂透漏出去:“娘,我已經想通了,公主是金枝玉葉,她既不喜歡我,自有她的眼光和道理,你以後也别再提這些事了,就這麽着吧,我回書房溫書去了。”說完,就行禮告退。

定國公夫人張了張嘴:“澤哥兒,你……”

甯玉澤頓下腳步,又轉回頭:“娘且放心,我以後也不會喝得爛醉,再叫你擔心了,至于我的……親事,晚些時候再說吧,我現在不想理會這些。”

幼子身姿挺拔的離去,定國公夫人十分頭疼的扶額,這個傻小子到底想通了什麽,公主芳心未許,她現在不喜歡你,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你啊,甯家和皇室沾着親戚關系,這可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

會啊,怎麽這個傻小子忽然就放棄了呢,他沒那個心意了,光她一人使勁頂什麽用啊。

元寶小王爺完完整整的把小妹妹接出皇宮,又完好無損的把她送回去,彼時,惠安太後午睡未醒,兄妹倆也不打擾她,各自挑選了一間卧房,就滾進床鋪裏呼呼大睡。

季子珊一覺睡到金烏西墜,神情迷瞪的眨眨眼睛後,才揉着頭發坐起身來。

守在落地罩外的桂香,想是聽到了屋裏的動靜,便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見季子珊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不由笑着問道:“公主可是睡醒了?”

季子珊木木的點點頭,問道:“我元寶哥呢?他那個大懶蟲是不是還在睡覺?”

桂香可不敢稱五王爺叫什麽大懶蟲,隻抿着嘴笑道:“哪兒啦,五王爺早就睡醒了,這會兒怕是在乾明宮和陛下下棋呢。”

季子珊揉着腦袋,語出抱怨道:“我怎麽睡這麽久啊。”

桂香彎腰去扶季子珊,笑容溫柔道:“許是公主今天出宮玩的有些累吧,公主,起來梳洗一下吧,太後娘娘那兒剛洗了一盤杏子,才打發人來說,讓公主醒了去壽康殿吃果子呢。”

季子珊尚未完全清醒,臉上還挂着懵懵的睡意,不過,這一點也不妨礙她愣愣的點頭:“哦。”

梳洗換衣過罷,季子珊陪惠安太後說聊片刻,從那兒順了三個小黃杏,就往乾明宮溜達去了,季子清陛下和元寶小王爺正在窗下對弈,隻有劉全順滿面春風的迎接季子珊,季子珊順手拿的杏子隻吃了

兩個,剩下的一個便轉手給了劉全順:“順公公,你去外頭吃果子吧,我替你看着裏面,不管是端茶還是續水,我都替你包了。”

劉全順心裏感動的想哭,卻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正經主子,口内連聲稱道:“公主說笑了,這種粗活怎能勞動公主大駕,奴才反倒躲在一邊偷懶……”

季子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有的人呀,就是吃硬不吃軟——

高高揚起一隻粉嫩嫩的肉拳頭,季子珊擺出兇神惡煞之狀:“誰和你說笑了!你出不出去——”說着,就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語出威脅道,“我告訴你,我打你可是會震疼我自己的,你是不是想挨我皇

兄的罵?”

劉全順無語的抽抽嘴角,最後隻能含着兩泡眼淚告退出去,就陛下主子那個特别偏的偏心眼兒,哪怕公主輕輕給了他一拳,隻要她嚷嚷手疼,陛下肯定會是非不分的罵他一頓,嘤。

打發走了劉全順,季子珊正要朝專心對弈的兩人開進,卻聽季子清陛下輕喝一聲:“站住,不許過來搗蛋!”

季子珊頓下腳步,差點氣得鼻子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去搗蛋了!皇兄,你這是污蔑,是赤|裸|裸的污蔑!”

“俗語有雲,觀棋不語真君子,小丫頭,你在這上頭前科累累,罄竹難書,皇兄已經不信你的任何保證了,唔,不許靠近朕的棋盤,否則,雞毛撣子伺候。”季子清陛下從棋盤上轉開目光,似笑非笑的

瞧着一臉怒容的小妹子。

季子珊骨碌碌轉着眼珠子,目光及處,壓根沒看到雞毛撣子的影子,所以,便狗膽包天的沖了過去:“順公公被我打發走了,沒人幫你拿雞毛撣子,嘿嘿……”頂着季子清陛下壓迫性的眼神,季子珊一臉

大無畏的蹭挪過去,在季子清陛下身後坐下,揮起小拳頭就砰砰落下,嗓音甜甜道,“皇兄,我是來給你捶肩的,你剛剛真的冤枉我了。”

“你捶的明明是背。”季子清陛下面無表情的指出來。

季子珊笑嘻嘻道:“隻要皇兄答應我一件事,我立馬就給你捶肩。”

元寶小王爺捧腮笑道:“皇兄,扇扇無事獻殷勤,隻有一個目的——她求你答應的事兒,肯定有點出格,别答應她。”

“說什麽呢你,你是我最喜歡的元寶哥哥不,亂拆什麽台呢。”季子珊先怒視元寶小王爺一眼,随後又軟着聲調朝季子清陛下撒嬌,“皇兄,你最好了,最疼我了,就答應我吧。”

季子清陛下的心裏頗有點不是滋味,哦,他最好最疼小妹子,小妹子最喜歡的反倒是元寶哥哥?拿他當冤大頭呐,季子清陛下一臉不悅的拒絕道:“不答應,沒商量。”

“……你确定?”季子珊扒着季子清陛下的胳膊,秀眉一挑道。

季子清陛下冷笑一聲:“朕有什麽不敢确定的。”

“好!”季子珊霍然站起身來,也撂出一記殺手锏,“那從現在開始,你後宮裏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要當我的逍遙公主去,既然皇兄說沒商量,那就沒商量吧,我走啦。”

季子清陛下眉心一抽,出聲道:“站住!”

季子珊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哼:“就不站住!”

“提你的要求,朕瞧着酌情答應。”季子清陛下又退後一步。

季子珊背着雙手,倒退着走回來,臉上笑眯眯的:“皇兄,你早這麽說,咱們也不用撕破臉皮,傷害咱們的兄妹關系了。”元寶小王爺瞧着幼妹小人得志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一聲,“扇扇這幅嘴臉和做派

,和有些倚老賣老的老頭子,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季子清陛下深以爲然——真是太讨厭了。

季子珊再怒瞪一眼又拆台的元寶小王爺,然後附耳季子清陛下嘀嘀咕咕了一小會兒,元寶小王爺聽不到竊竊私語,心裏就跟有貓爪子撓似的癢癢好奇,便又打開了話匣子:“扇扇,你求皇兄的事兒有多

保密,連小哥哥都不能聽?”

“誰讓你剛才一直拆我牆角!”哪怕是最喜歡的小哥哥,季子珊也是說翻臉就不認人。

元寶小王爺微微苦笑一下,他原本是逗小妹子玩來着,現在看來,他仿佛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再說季子清陛下,他聽了小妹子鬼鬼祟祟的請求,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不行!”每二十天到宮外見一次穆淮謙,開什麽玩笑呢,離賜婚成親還早的很,就想這麽頻繁的見面私會,當他這個長兄如父

的家長是泥雕的麽,不過,他剛才已經說了會酌情答應,想了一想,便沉聲回道,“三個月一回。”

季子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皇兄,請問,一年有幾個月?”

“十二個啊。”季子清陛下語氣略不爽的回道,季子珊神情略崩潰道:“哦,你也知道一年十二個月啊,三個月才見一回,一年就是四回。”季子珊豎起一個小巴掌,在季子清陛下眼前晃了又晃,“一個巴掌還五根手指頭呢,你一年才讓我見穆淮謙四回,你是我親哥哥不?”古代的官員十日一休,季子珊想着,也不能把穆淮謙的休息時間全給占了,這才盤算着二十天見一回,她本來都認爲這個約會頻率太低

了,誰知一山還比一山高,她皇帝老哥竟然隻讓她三個月見一回,暈死。

經妹妹這麽一控訴,季子清陛下稍微有點良心發現,一年見四回面,好像确實有點苛刻,遂清咳一聲改口道:“那就兩個月一回吧。”

季子珊又豎起右手的小指頭,和左手的五根食指并到一起,繼續用眼神控訴:“那也才六回啊,敢情我替你勞心勞力一整年,才能換這麽點報酬啊,皇兄,你怎麽這麽摳門啊——”

此時的元寶小王爺已經轉過彎來,約摸是今天出宮沒見到她的驸馬郎,小妹妹便生了相思閨怨,元寶小王爺淡定的抓了一把瓜子嗑起來,啧,這盤棋呀……又被小妹妹給耽擱搗亂了,另一廂的讨價還價

還在繼續:“那就一個月一回吧,不能再多了。”季子清陛下再一次做出退讓。

季子珊還是不滿意:“那也才十二回啊,皇兄,就讓我二十天見他一次吧,我會特别小心的,絕對不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元寶哥哥可以替我擔保。”

正在嗑瓜子瞧熱鬧的元寶小王爺,輕輕哎了一聲:“爲什麽我要替你擔保?”

季子珊龇牙一笑:“因爲在你府裏見面最安全呐。”

元寶小王爺:“……”他的王府果真要淪爲幽會窩點了麽。

“皇兄,給個準話,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若是答應,我就替你管好後宮諸事,并贈你一回按摩揉肩,若是不答應,我就整天吃喝玩樂,一輩子就混在宮裏不出去了,連個面都不許我見,誰還記得他長

什麽樣子,反正他年齡也不小了,幹脆叫人家成親去吧,我呀,也不耽誤人家了。”季子珊竹筒倒豆子似噼裏啪啦講了一通。

季子清陛下揉揉小妹子的腦袋瓜,語氣無奈道:“好吧。”到底會耽誤小妹子兩年青春芳華,她高興怎麽着就怎麽着吧,說着,又将眼神瞄向閑閑嗑瓜子的元寶小王爺,“元寶,約束好你府裏的下人,别

叫他們胡言亂語。”

元寶小王爺苦笑一聲:“皇兄,我還有别的選擇麽?”他若是敢不答應,隻怕小妹子立時就會朝他招呼無敵抓癢手。

搞定了此行來意,季子珊拍着胸口道:“說話太多,口有點幹,元寶哥哥,給我倒杯茶呗。”

元寶小王爺怪笑道:“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大包大攬,說端茶倒水的事她全管了。”

“此一時彼一時嘛,我剛才想和皇兄說悄悄話,這才把順公公支走,現在,我要給皇兄按摩捶肩了,沒功夫自己去倒茶喝,你就給我倒一杯吧。”季子珊朝元寶小王爺眨巴眨巴大眼睛,滿嘴的甜言蜜語

,“等我給皇兄捶過肩了,也給你捶一回還不行嘛,一杯茶換一次按摩,你賺大了。”

季子清陛下口吻幽幽道:“朕怎麽感覺,朕賠慘了呢。”

季子珊立時反駁道:“皇兄,哪有,你明明更賺的好麽,我元寶哥哥好歹還得走路動手,你隻用動動嘴唇,就得了我一回按摩,你就偷着樂吧,還好意思抱怨,明明就是我最虧了。”

雖然小妹子滿嘴道理,但季子清陛下就是覺着哪裏不對勁,待他回過味來,忍不住就想讓劉全順上雞毛撣子:“鬼丫頭,你虧啥了你!從皇兄這兒得了一年十八次的出宮機會,又占用你元寶哥哥的府邸

幽會情郎,你還好意思說你虧,朕的雞毛撣子呢,元寶,去給皇兄拿過來!”

“哥哥哥哥,你别上火生氣啊,怒傷肝,怒傷肝,淡定,淡定……”季子珊趕緊好言撫慰炸毛的季子清陛下,讨好的笑道,“是我調皮,是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别生氣啦,下棋,和元寶哥哥再接着下棋,

我給你當小丫頭伺候你,千萬别把雞毛撣子請過來啊。”

任由季子珊貢獻了一筐好話,季子清陛下仍是闆着俊臉外露洪荒煞氣,于是,在元寶小王爺惬意閑适的目光中,季子珊揮起兩隻小爪爪,朝季子清陛下作勢抓了幾抓,笑容可愛道:“皇兄,你要是還闆

着臉吓唬我,我可就要抓你癢癢了哦……”

“放肆!你敢!”季子清陛下瞪起眼睛。

季子珊嘿嘿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很快,禦書房裏傳來季子清陛下走了調的笑聲,劉全順默默催眠自己:他什麽都沒聽到他什麽都沒聽到他什麽都沒聽到……

光陰似箭,在四月第二個休沐日時,從皇宮回到王府的元寶小王爺,見着了等候許久的穆淮謙:“你找我有事?”在内部人員中,穆淮謙這個驸馬的名頭算是坐實了,身爲小舅子的元寶小王爺,便瞧這

個‘準妹夫’不太順眼起來,從他與年齡不符的高大身材,一直挑剔到他身上的衣裳顔色。

“你怎麽老穿這個色兒的衣裳,要不是上頭的紋案不一樣,本王還當你從來不換衣裳呢。”元寶小王爺雞蛋裏挑骨頭道,當自己是頭頂上的藍天嘛,怎麽每回見他都穿的藍色!

穆淮謙面色微紅,目含柔情道:“公主說,我穿這個顔色的衣裳好看。”作爲定情之色,穆淮謙當然問過季子珊,爲啥要是答應她的約定就穿藍色衣裳。

元寶小王爺被妹妹妹夫的情話酸的有點倒牙,默了一默後才道:“……找我什麽事,說吧。”

穆淮謙似乎十分羞赧,人高馬大的小夥子活似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紅着臉低聲扭捏道:“公主的生辰快到了,我答應送她禮物,能不能請王爺……在下次休沐時把公主帶出來,我想親手交給她。”

元寶小王爺再次沉默,宮裏那個,想方設法的要見情郎,外頭這個,也愈發得寸進尺了:“知道了。”

一聽元寶小王爺答應了,雖然答應的有些咬牙切齒,穆淮謙還是神采湛然的感激道:“多謝王爺!”

元寶小王爺臉色抽抽的腹诽道:他能拒絕麽?若是叫小妹子知道他從中阻攔,一定會鬧得他腦袋爆炸。

穆淮謙想見她的消息,很快由元寶小王爺傳達到季子珊那裏,季子珊聽罷,笑眯眯地給元寶小王爺做了一回按肩,算是犒勞他的功勞,然後就老老實實等着四月的最後一天。

這日,晴空明朗,微風和煦,季子珊陪圓圓大皇子一起在演武場練劍。

在‘扭腰’事件發生之後,圓圓大皇子不敢再讓自家小皇姑當陪練,隻叫她當一名觀客,已是初夏時節,若是長時間運動,難免要流汗沾衣,季子珊不想搞得渾身狼狽,便坐在遮陽的絹布傘下頭,專心當

一名悠哉悠哉的觀衆,想是太悠哉惬意了,季子珊看圓圓大皇子練個劍,都能看睡着。

閑來散步的季子清陛下歎了口氣,伸手去捏小妹子的鼻子,見她目光朦胧的睜開眼睛,便道:“若困了,就回宮去睡。”

季子珊掩嘴打了個呵欠:“閑得無聊,就睡着了呗。”說着,就從搖椅中站起身來,這裏隻有她和圓圓大皇子兩個主子,便隻設了一張舒服的躺椅,以及一張寬大的太師椅,“皇兄,你坐這張椅子吧,晃

的舒坦着呢。”季子珊正笑眯眯地邀季子清陛下入座時,忽聽從演武場過來給季子清陛下請安的圓圓大皇子驚呼一聲,“姑姑,你的衣裳上染了什麽啊……”

“……什麽?”季子珊轉過身,有點摸不清頭腦。

圓圓大皇子哼哧哼哧快跑過來,戳着季子珊後面的裙子:“我剛剛看到,你裙子上有一團紅色……”一邊說,還一邊探着腦袋往季子珊身後瞧,露出一幅想探清究竟的模樣,早在圓圓大皇子發出驚呼聲時

,季子清陛下就瞥過小妹子身後了,他到底是大男人,雖然也知女兒家的事情,但反應到底略慢一拍,在長子跑過來探頭探腦去看時,他方反應過來。

“沒規矩,亂瞧什麽?!”季子清陛下按住圓圓大皇子的腦袋,語氣嚴厲的斥道。

圓圓大皇子急忙解釋道:“不是,父皇,我瞧姑姑身上沾的好像是血,她是不是受傷了……”

季子清陛下額筋一蹦,再次斥道:“閉嘴,不許問了。”

圓圓大皇子雖十分敬畏皇帝老爹,但還是冒着被罵的風險建議道:“……是不是該傳禦醫啊。”

季子清陛下表情抽抽道:“元昊,不是叫你閉嘴麽,你怎麽還說話!”

圓圓大皇子的表情特别委屈,她姑姑貌似受傷了,他關心一下有錯麽,皇帝老爹幾次申饬他,叫他閉上嘴巴,圓圓大皇子不敢再違抗吩咐,便将關切的目光投向小皇姑,見她拽着裙子望着血迹似乎呆

住了,便極小聲極小聲的又開口問:“姑姑,你身上怎麽有血啊,是不是不小心碰到哪裏了,疼不疼啊你……”

季子清陛下頭疼萬分的吩咐道:“元昊,你退下,那個誰,桂香還是梅香來着,你帶公主去收拾一下。”他堂堂一個皇帝,竟然遇到這等尴尬之事,也是囧的不行。

吩咐過小妹子的大宮女後,季子清陛下拎着圓圓大皇子就走,真是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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