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不隻是他身後, 乃至更遠的地方, 壓根就沒有什麽人影。
穆淮謙幾乎跳出胸腔子的小心髒, 唰的一下又落回胸口, 原來是虛驚一場啊, 穆淮謙倏然扭回頭,卻見方才神色無比正經的桃花小公主,已将臉埋在臂彎裏, 雙肩一下一下的抖個不停,穆淮謙此時的心情
堪稱無比複雜,他真滴很想揍一頓桃花小公主的說:“公主, 你爲什麽騙我?”
聞言, 季子珊露出半幅明媚的臉頰,眉眼輕彎道:“你從進來亭子到現在, 一直緊張的不行, 我找你就是說說話, 又不是送你上斷頭台, 你老拘束個什麽勁兒,所以, 我就開個玩笑, 想叫你放松放松。”
“……還放松呢, 我差點沒被你吓死。”穆淮謙心有餘悸的撫着胸口,想是大受驚吓之後, 神經終于不再緊繃,穆淮謙都敢語氣随意的吐槽季子珊了,以前,他都隻敢在心裏想一想的。
季子珊聲音軟軟道:“放心啦,我剛才摸了你的手,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就算被我小哥哥瞧到了,你也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穆淮謙臉綠的和豆沙包有一拼,語氣艱難的嘀咕道:“……應該是你是我的人才對吧。”
季子珊的耳力甚好,對于穆淮謙的嘀咕反駁聲,她隻伸出去一隻白嫩的小爪子,搖晃着沖他擺了又擺,語氣柔柔的誘哄着:“哎,還想不想再摸一下啊。”
穆淮謙神色警惕的先掃視亭外一圈,爾後狗膽包天的握住季子珊的小手,摸揉了兩下後,便趕緊丢開了,并擺出一本正經的交差态度:“嗯,摸完了。”
季子珊哈哈一笑,吐槽道:“真是個膽小鬼。”
穆淮謙又掃蕩了一圈周遭環境,然後伸手擰一下季子珊的鼻子,語氣親昵的低聲反駁道:“小壞蛋,我剛才真的差點被你吓死。”魂兒都快吓飛了好麽,想了一想,穆淮謙還是正色的強調道,“公主,沒
有成婚前,我們還是恪守禮節的好,不然……”
季子珊哼哼笑道:“你怕被當成輕薄浪子?”
穆淮謙老實點頭道:“嗯。”當男女有私相授受之嫌時,到底是女子不知檢點,還是男子輕薄浪蕩,這是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就比如他和桃花小公主,若剛才之景真被五王爺瞧到,一準兒是他被罵
無恥輕薄之徒,說不定還得挨倆大嘴巴。
“好吧,保持距離就保持距離。”季子珊搖頭晃腦了一番,才端起茶杯表示道,嗯,她都告訴穆淮謙木已成舟的消息了,穆淮謙還能保持理智,甚好,甚好。
同一時間,定國公府。
國公府的正院裏,定國公夫人穿着一件家常的紫紅色春裳,此刻正眉籠清愁的挨着榻幾而坐,須臾,門外響起丫鬟的傳報聲:“三公子來了。”
定國公夫人忙收斂神色,擡頭望向門口之處,不一會兒,就走進來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他穿着海水綠繡蝙蝠團紋的長袍,腰系綴玉的錦帶,少年生得一派眉清目秀,滿身的書卷氣息,正是定國公府
三公子甯玉澤,定國公夫人見幼子過來,忙笑着招手道:“澤哥兒,快過來坐。”
甯玉澤先朝母親行了禮,爾後才坐到榻幾的另一側,溫聲問道:“母親找孩兒過來,是有什麽事麽?”
定國公夫人的神色微有遲疑,片刻後,才溫聲緩緩的開口道:“澤哥兒,你馬上就要十七歲了,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過一陣子,母親會在府裏辦一場賞花宴,邀一些名門淑秀前來做客,到時……”
甯玉澤原本正安靜溫順的聽着,待定國公夫人提到要辦賞花宴之後的話時,他突然臉色一白,無比震驚道:“不……不是,母親,你不是說過,我以後可以娶公主表妹的麽?爲什麽……”爲什麽突然就變
卦了,甯玉澤神色緊張的猜測道,“是因爲我這回沒有考上進士麽?”
見兒子露出一臉六神無主的不解驚惶,定國公夫人忙安慰道:“不是,不是。”
幼子的學業一慣優秀,此回竟然杏榜無名,自然令人十分遺憾,她知道,兒子落榜之後,心情本就不大好,這時候本不該再提這事叫他的心情雪上加霜,可兒子已将滿十七歲,婚姻大事哪能一直拖着
,總是要挑明說的。
“那是爲什麽?”甯玉澤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很久很久之前,他每回前往宮裏上學時,母親都會叮囑他,要在宮裏好好讀書習武,還要多親近公主表妹,多陪她一起玩兒,公主表妹生的嬌俏如花,性子又活潑可愛,他對她也是挺喜歡的,年歲漸
長後,母親便悄悄和他提過,甯府是太後姑姑的娘家,他和公主表妹乃是中表之親,又有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分在,隻要他學業優秀出類拔萃,必能和公主表妹共結連理……
能和公主表妹一輩子相伴,他心裏也是願意的,所以他一邊刻苦讀書,一邊等她長大。
可是,爲什麽突然之間,從母親嘴裏說出來的話……就變了呢?
在甯玉澤無法接受的目光中,定國公夫人扯着手裏的帕子,低聲解釋道:“澤哥兒,你聽母親給你說,太後和陛下都瞧你挺好,就是……就是公主不願意,母親和你祖母都在宮裏求過,太後說——公主
心裏不情願,她也不能逼着公主下嫁。”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甯玉澤定了定神後,強作鎮定的詢問道。
定國公夫人滿臉慈愛的溫語道:“去年春天的事了,那時候,母親想着公主還小,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又兼你後半年要參考秋闱,母親不想攪亂你的心思,就一直沒和你提……”說着,又輕輕歎了一口
氣,才接着再道,“這一拖,就到了現在,這期間,母親入宮時,太後也沒有提過一字半句……澤哥兒,你别想着公主了,母親再給你挑一個好姑娘。”
甯玉澤擰着眉頭道:“公主有說,她爲什麽不願意麽?”
“聽太後的說法,依稀是公主隻把你當哥哥,沒有别的意思。”定國公夫人擰巴着手裏的帕子,神色微微有些小惱火道,“公主有眼不識金鑲玉,我兒莫非還娶不到賢妻不成?”再怎麽說,甯家既是太後
的娘家,又是陛下的舅家,就憑這層關系,多的是名門世家想和甯家聯姻。
定國公夫人瞧着沉默不語的幼子,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勸慰道:“澤哥兒,你的年紀已耽誤不得了,聽娘的話,咱們再挑一門親事,至于公主……你就當她是妹妹吧。”她雖然有點惱怒公主居然瞧不上
自己兒子,但她可沒膽子和公主翻臉,公主是太後和陛下的掌中珠,她若怨恨上公主,豈不是在與皇家爲敵,她還沒那麽失去理智。
聽罷定國公夫人的諄諄和語,甯玉澤卻一臉執拗的回道:“不。”
定國公夫人神色一驚,忙道:“澤哥兒,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可不許亂來啊,一個弄不好,可是會叫甯家和皇家生分的。”若是幼子敢闖下如此大禍,隻怕丈夫饒不了幼子。
甯玉澤心頭起伏不定,口内卻回道:“母親放心,兒子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