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嬷嬷輕輕的叫起聲在耳邊響開, 季子珊懵懵的睜開眼睛, 可憐兮兮的抱着被子道:“嬷嬷, 我可以再睡一會兒麽?”
“給太後娘娘請完早安後, 公主可以補個回籠覺。”素容嬷嬷十分無情的微笑建議道。
季子珊哼哼唧唧了兩聲, 然後将被子拉過頭頂, 裝起一隻縮回腦袋的小烏龜,素容嬷嬷見狀,朝身後一擺手:“桂香, 梅香,服侍公主起床。”
“是,容嬷嬷。”兩道脆利的聲音明快的響起, 扒公主出被窩什麽的最有趣了。
慈甯宮。
季子珊揉着眼睛走進壽康殿, 先朝惠安太後福了福身子,行禮道:“母後好。”又朝元寶小王爺蹲了下膝蓋, “小哥哥早上好。”
端着一盞熱茶饅飲的元寶小王爺, 輕輕嗤笑一聲道:“小懶豬, 又沒我來得早。”季子珊一聽‘小懶豬’這三個字就炸了, 當即撩袖子要和元寶小王爺幹架,元寶小王爺見小妹妹氣勢洶洶而來, 趕緊放下手裏的茶杯, 擺出防禦自衛的姿勢, 然後,兄妹倆當着惠安太後的面, 就嘻嘻哈哈的掐打到
一起,最後,元寶小王爺束發的金冠歪了,季子珊鬓邊的小鳳钗也搖搖欲墜。“一大清早的,鬧夠了沒有?!是不是又想母後把你們送到乾明宮去?!”眼瞧着兄妹兩人都快掐滾下卧榻了,惠安太後忍無可忍的拍桌子怒道,“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小時候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大了,
反倒見天的打架鬥嘴,你們自己瞧瞧,一個兩個的,有點王爺和公主的樣子麽?”
季子珊扶扶鬓邊的小金钗,輕輕嘟囔道:“是小哥哥先說我小懶豬的,我如今都瘦下來了,誰是豬啊……”
“皇兄也常說你小懶豬來着,你怎麽不和他打架?!”元寶小王爺反問道。
季子珊白元寶小王爺一眼,傳達過去‘你好傻喲’的意思:“我又打不過他!”
“所以,你就專挑我欺負了?哼,欺軟怕硬的小丫頭……”元寶小王爺嗔瞪小妹妹一眼。
季子珊睜大眼睛,加倍用力的瞪回去:“就欺負你,不服氣,咱們再打啊!”
“打就打!”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呢,元寶小王爺高高的揚起眉毛。
還敢掐!惠安太後無語的扶着額頭,揚聲喚道:“碧雲,把王爺和公主送去乾明宮,叫皇帝下朝後親自管教!”“不要啊,母後!”季子珊一下子就撲到惠安太後身邊,嘤嘤嘤的撒嬌懇求道,“皇兄一定會拿雞毛撣子抽我們的,我和小哥哥這麽細皮嫩肉的,你忍心叫皇兄打我們麽?我和小哥哥以後再也不打架了,我保
證,要是我下回再犯,就讓小哥哥吃成大胖豬!我長得和皇兄一樣高!”
惠安太後:“……”真是好毒的誓言哦。用過早膳後,季子珊也沒什麽困勁了,遂并不回雲藻宮補回籠覺,而是溜達去了乾明宮,到乾明宮門口時,季子珊才得知,季子清陛下和圓圓大皇子去鳳儀宮探望董皇後了,這會兒并不在乾明宮,因季子
珊是乾明宮的常客,守門内監便特熱情的邀她入内等候,反正陛下和大皇子不多久就會回來的。
季子珊擺擺手拒絕了,她決定還是回宮補覺去吧。
隻是,才折身遠離乾明宮不多久,迎面就瞧到季子清陛下出行時的儀仗浩蕩而來,季子珊走近前去,規規矩矩的扶腰作禮:“皇兄好。”跟在季子清陛下身側的圓圓大皇子,亦作揖行禮道,“小皇姑好。”
季子清陛下擡起手臂,朝季子珊招手道:“過來。”待季子珊笑靥如花的近至身畔,季子清陛下溫聲問道:“小丫頭又閑着無聊了?”這小丫頭,無聊的時候就知道找他玩,有心事的時候,卻隻和他元寶哥哥說,皇帝陛下表示心裏很不平衡,尤其是近來,小妹妹好歹是他一手嬌養大的,如今竟是情窦初綻,開始思春了,雖然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有點這個心思挺正常,但是,季子清陛下總有一種自家地裏的水靈大白菜,要被外來的大野豬拱了的郁悶之意,
嗯,那是相當相當不爽。
“不是,我就是随便轉轉,這會兒正準備回宮補覺呢。”季子珊報告完行程之後,就準備摸一把圓圓大皇子後,再拍拍屁股走人。
補覺?季子清陛下嘴角一勾,伸手揪了小妹妹的耳朵在指尖,低聲斥道:“你個小懶豬,從小到大就愛睡懶覺!”
“不許說我是小懶豬!”一聽到明顯不符合她體形的三個字稱呼,季子珊小公主頓時就怒了。
季子清陛下擰着軟嫩嫩的小豬耳朵,口吻悠悠的笑道:“朕就說了,你能怎麽樣?!”
“我……你敢欺負我,我就欺負你兒子!”季子珊毫不示弱的叫嚣道。圓圓大皇子略微無語的摸了摸鼻子:“……”你們大人吵架,能别殃及他這個小無辜麽,他明明什麽都沒幹,偏偏季子清陛下饒有興緻的松開手,示意敢和自己對着幹的季子珊,“哦,你現在就去欺負一個,
朕看看。”見小妹妹一臉狐疑的瞅着自己,似乎在懷疑自己不安好心的模樣,便揚眉笑道,“去啊你,敢說不敢做?”
“……!”圓圓大皇子冷漠臉,這一定不是他親爹,呃,把他的臉當面揉的小姑姑,也一定不是他的親姑姑,嘤,不就是激将法嘛,姑姑你怎麽就控制不住你自己呢,你皇帝老哥明顯就是不安好心呀。
見長子雙目無辜的無語望天,任由妹妹的豬爪子在他臉上禍禍,季子清陛下呵呵冷笑兩聲,一把将放肆的小妹妹拖回乾明宮,宣布道:“對長兄不敬,對侄輩不慈,罰抄書冊……五卷。”
季子珊眨巴眨巴眼睛:“……皇兄,你啥意思?”
“就是罰你抄書的意思。”季子清陛下回道,嗯,已經放小妹妹遊蕩輕松小半個月了,也該把她重新弄回來陪長子了。季子珊掏掏耳朵,神情古怪道:“大哥哥,你是打算叫我下場考狀元麽?”要不然,這皇帝老哥總罰她抄書是幾個意思,還一抄就是兩個來月的那種,真是有點想不通哎,莫非真是因爲看着她太清閑所以想
給她找點事幹,以此來尋求一番心理平衡?“朕以前就是太縱着你了。”季子清陛下睨着可愛秀美的小妹子,努力闆起煞氣凜凜的不悅臉,“整日貪睡晚起,連給母後請安都遲到,這是爲人子女該有的孝道?整天和朕沒大沒小,阖宮上下,哪個如你這
般不守規矩……”季子清陛下一連列了季子珊十來條罪狀,最後冷着臉道,“好好給朕抄書反省吧。”說罷,就拂袖而去。才抄了兩個月的書,季子珊還真沒興趣再抄着玩,于是,她一路追跑出去,抱住季子清陛下的胳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皇兄,等等。”在季子清陛下駐足而望的目光裏,季子珊搖頭晃腦道,“皇兄
,你剛剛列舉了我那麽多不聽話的行爲,嗯,我覺着,你隻罰我抄書,待我實在是太寬容了——”
将兩隻白生生的小巴掌伸出去,季子珊一臉誠懇的奏請道:“皇兄,我覺着,你應該狠狠打我一頓才對,打得越重越好,這樣才能讓我長記性。”
季子清陛下:“……”輕輕歎了一口氣,季子清陛下輕聲道,“你跟皇兄過來。”回到素日辦公的書房後,季子清陛下不留一人服侍,包括劉全順在内,隻叫季子珊一人跟着進去了,寂靜清幽的屋子内,季子清陛下聲音低沉的緩
緩開口道,“扇扇,皇兄雖是天子,卻也有無能爲力之事——”
聊天的畫風突轉,季子珊不由輕怔一下。
“你皇嫂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季子清陛下進一步細說道。季子珊攥了攥拳頭,也不再嬉皮笑臉插科打诨:“……禦醫再沒法子了麽?”其實,自入秋以來,董皇後的情況便時好時壞,這明顯不是個好兆頭,但季子珊對醫術一竅不通,也隻能在一旁幹着急,若是董皇
後過世,最傷心的莫過于……圓圓大皇子。
季子清陛下不答,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才又接着開口道:“你皇嫂情況不好,圓圓心思沉重,皇兄借故把你留在禦書房,是想叫你多……陪陪他,開解他。”
“那你直接和我明說就可以嘛。”季子珊語氣讷讷道,搞這麽多幌子做什麽。
季子清陛下伸手揉揉妹妹的小腦袋瓜,不再多言其它,隻溫聲吩咐道:“去吧,就當幫皇兄一個忙。”季子珊輕輕應了一聲,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夫妻十餘載,季子清陛下心裏……也是難過傷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