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離開雲藻宮前, 季子珊是千叮咛萬囑咐, 又是威脅又是撒嬌, 元寶小王爺也是滿口答應, 保證絕不外露。
然而……“你說什麽, 扇扇瞧上穆淮謙了?!”乍聽幼子打上來的小報告, 惠安太後頗爲動容的驚呼道,先前,小兒子屏退宮人, 說要給自己講個小秘密時,惠安太後還有點不以爲意,至于現在嘛, 惠安太後盯着幼子俊
秀的面龐, 一臉認真的追問道,“元寶, 你此言當真?”扭臉就把妹妹賣掉的元寶小王爺, 毫不心虛的回答道:“自然當真, 我才從雲藻宮出來, 小丫頭鬼鬼祟祟和我說的,嗯, 母後, 扇扇說了, 一定要我替她保密,母後心裏知道就好, 你可千萬别露餡啊,要不然,
小丫頭就要跟我絕交——”元寶小王爺本以爲小妹妹求他的事情,無非又是什麽調皮搗爛略出格的主意,哪知,小妹妹居然羞澀無比的告訴他,她有心上人了!旁的事情,元寶小王爺都可以替小妹妹隐瞞保密,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小妹妹心悅穆淮謙的事情,若不在太後親媽跟前過過明路,小妹妹去哪裏心想事成啊。
雖然有點不爽小妹妹被勾了心,但是,他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個人情緒就先往旁邊放放,以後可以再論道……“這丫頭,怎麽這話不和母後說,就隻偷偷告訴你一個人?!”不都說女兒是娘的貼身小棉襖麽,小閨女怎麽盡往小兒子身邊貼,反倒對老娘隐瞞不報,惠安太後十分吃醋的瞪着元寶小王爺,知不知道自從
甯玉澤被女兒堅定否決後,她就一直在爲閨女的終身大事頭疼啊。
元寶小王爺分外無辜的攤手笑道:“我問扇扇了呀,扇扇說,母後給她相中的驸馬是玉澤表哥,她怕告訴你以後,母後心裏不高興,又怕你遷怒穆淮謙,這才不敢和你講。”
惠安太後哭笑不得的拍着大腿道:“這丫頭,在她眼裏,母後難道老糊塗了不成?!她不喜歡澤哥兒,母後也沒逼她非嫁不可呀……”“……那母後,你同意穆淮謙麽,扇扇告訴我她的心事後,求我帶她出宮‘巧遇’穆淮謙,想探一探他有沒有那個意思呢。”元寶小王爺接着往下爆料道,“我說要考慮兩天,叫她等我的消息,若是母後相不中穆
淮謙,那我就回絕了扇扇,省得她和穆淮謙牽扯太深,以後不容易拔出來。”吃驚郁悶一番後,惠安太後已經鎮定下來,溫聲徐徐道:“其實,自打知道你妹妹不喜歡澤哥兒後,母後也不是沒動過你另外三個伴讀的心思,他們陪你上了快十年學,也都算知根知底,家世人品也都過得
去,這個穆淮謙嘛,不錯是不錯,可惜他走的是武路子,以後若想晉升高位,身上就得有軍功,軍功是要到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到底不如文官來的穩妥。”
甯玉澤文武雙全,卻在父母的建議下踏上文考路,就是怕萬一有個戰事,他拍拍屁股跑到前線打仗了,家裏人卻得爲他擔驚受怕。“母後,你當扇扇爲啥瞧中穆淮謙了,她說,她就喜歡軍将們的氣概威風,穆淮謙雖走的是武路子,但他皮相不錯,氣度溫儒,一點都不顯大老粗,如今穆淮謙又考中了武解元,乃是本屆武舉子裏的翹楚,
扇扇會生些……小女兒的心思倒也正常。”元寶小王爺接着打補丁道。
想起妹妹說起穆淮謙時那幅小迷妹的場景,元寶小王爺就偷偷磨了磨牙,這小丫頭,可從來沒有這麽崇拜過他。不過,磨牙歸磨牙,他還是大力的替穆淮謙說着好話,小妹妹終于情窦初開了,怎麽着也不能給掐毀了呐,他自幼疼愛大的妹妹,他希望她能一直順遂如意,再者,他可沒覺着穆淮謙走武路有什麽不好,
若他身子骨棒棒哒,他也想去舞刀弄劍,到沙場建功立業什麽的。
“母後,文治國,武安邦,沒有武将在邊關戍守,我朝百姓何以能安居樂業,我就瞧穆淮謙……挺好的。”元寶小王爺率先給穆淮謙投出支持的一票。
惠安太後微微一笑道:“母後也沒說穆淮謙不好……唔,這事啊,母後得和你皇兄商量一下。”元寶小王爺颔首道:“好,那我等母後給我準信兒。”元寶小王爺既把妹妹的小秘密透漏給了太後親媽,就知道這事肯定也要到皇帝老哥那兒過一遭,想起小妹妹的無敵抓癢手,元寶小王爺又提醒惠安太後
道,“母後,你可和皇兄悄悄商量啊,千萬别在扇扇面前說漏嘴,到最後,反倒弄的我裏外不是人。”
惠安太後頗沒好氣的嗔瞪元寶小王爺一眼:“知道了!”
她的貼身小棉襖啊……居然不和她這個當娘的說知心話,桑心。
雲藻宮。
“公主。”雲藻宮裏的大宮女梅香,捧着一把鮮嫩的秋海棠進到殿裏,隻見她輕步走到托腮的季子珊旁邊,悄聲報告道,“王爺離了雲藻宮後,去太後娘娘的慈甯宮了。”
季子珊長睫一擡,笑道:“知道了,唔,把花兒插起來吧。”
梅香遂福身告退。季子珊選擇和元寶小王爺交底,其實是存有幾分試探意思的,依照她對元寶小王爺的了解,他九成九會去找惠安太後打小報告,惠安太後知道了,就相當于季子清陛下知道了,他們兩位大家長若同意她的
選擇,那元寶小王爺勢必會給她一個答應幫忙的答案,若是惠安太後和季子清陛下那裏通不過,元寶小王爺估計就會很抱歉的對她說不行了。
若元寶小王爺給她的是抱歉回複,她說不得要裝一陣子‘郁郁寡歡’了……不過吧,季子珊覺着通過的概率,應該還是蠻高的,穆淮謙的家世和品貌,都沒有什麽大硬傷,且文有文道,武有武路,穆淮謙在武路上出類拔萃,令人矚目,也算是有才有貌的有爲小青年,再者,他在
皇宮待了這麽多年,也算是對他知根知底,不比旁的人穩妥可靠嘛。
最關鍵的一點是,她相中穆淮謙了!
甯玉澤是惠安太後的親侄子,她十分堅定的強調不喜歡他後,惠安太後就再也不提及此事,可見是想叫她選一個合心意的驸馬,想來季子清陛下也會如此……作想吧。
在季子清陛下聽到惠安太後的爆料時,他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小丫頭,爲什麽有心裏話不和他講?!她的婚事在他手裏捏着,直接和他提豈不方便快捷,偷偷告訴元寶知道頂什麽用!
“皇帝……不同意?”見皇帝兒子黑了一張臉,惠安太後不由皺眉問道。
季子清陛下塌着英俊的冷臉,回道:“沒有啊。”
“那你擺什麽臭臉子。”惠安太後頗沒好氣的斥道,普天之下,也隻有惠安太後敢罵季子清陛下了。
季子清陛下有一點點憋氣的郁悶道:“朕生氣扇扇爲什麽不來直接和朕說,她從小到大,朕把她捧在手心裏,何時不順着她的心意了……”
他把她既當妹妹,又當女兒,疼她若寶,她卻居然……不把他當‘什麽都能說’的知心大哥哥,真是太氣人了。“那她也沒和母後說呀!”見皇帝長子一臉的郁悶,惠安太後也跟着同仇敵忾道,她得到的也是二手消息好不好,頓了一頓後,惠安太後接着道,“皇帝既沒有不同意,那就是瞧着也行的意思了,唔,聽元寶
說,咱們扇扇心悅穆淮謙,但不知道人家是個什麽意思,這小丫頭正暗戳戳的想出宮,探一探穆淮謙的心思呢。”
聆聽到三手消息的季子清陛下挑了挑眉,輕哼道:“怎麽,那小子難道還敢瞧不上咱們扇扇?”惠安太後微一沉吟,便道:“叫扇扇見見亦不無不可,母後就她這一個親閨女,自想她以後能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略停一停,惠安太後才又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尚主的,若穆淮謙對咱們扇扇無意,
那以後的日子能過麽……”人的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總被夫婿尊敬卻毫無情意的對待着,不該是女兒過的生活。
每一個閨閣少女,都有‘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美好暢想,女兒生在最頂級的權勢之家,是金枝玉葉,不必背負家族的榮辱興盛,嫁人還能圖什麽,還不是圖個夫妻和睦,一生美滿。
她得不到的東西,卻想叫唯一的女兒享受到。夜靜籁籁,惠安太後望着燈罩裏的燭光冉冉,溫聲靜語道:“有元寶在旁邊看着,也鬧不出來什麽風言風語,若是淮謙那孩子也對咱們扇扇有意,那自然再好不過,若是他不樂意,咱們扇扇又不愁沒人嫁,
也不會在他那棵樹上吊死……”惠安太後絮絮叨叨了半晌,話語中滿含慈母心腸。“哦,對了,扇扇隻告訴元寶一人,還叫他一定保密來着,唔,皇帝和哀家就當還啥都不知道吧。”末了,惠安太後也叮囑起季子清陛下,“小丫頭說了,若元寶敢洩露她的小秘密,她就要和元寶絕交,母後
已經答應元寶了,你也别叫元寶難做啊。”
季子清陛下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好吧。”呃,叫他堂堂一個皇帝裝傻,這到底算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