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珊賴在惠安太後身旁, 看着衆人笑着給季子婷道喜。董皇後身染重病不便前來, 季子媛身爲長姐, 因懷着身孕也沒來, 爲着尤氏兄妹的緣故, 容太妃到底惹怒了惠安太後,是以,她也沒出現在宮裏, 至于英親王妃熊氏,據說她已經被英親王氣得隻剩下一口氣了
,自然也來不了。
其餘在京的皇親貴婦一個不缺, 來的齊齊整整。季子媛的夫婿尤驸馬, 算是容太妃給她挑的,她下頭季子萦和季子婷的婚事, 則都是由惠安太後做的主, 季子萦嫁的是平遠伯府的公子, 柴驸馬雖不能襲爵, 但爲人穩重,又勤懇能幹, 兩人的小日子如今過的
是紅紅火火, 而季子婷将要下嫁的巫驸馬, 卻是出自書香門第,家世清貴, 巫驸馬是前年的新科進士,因恰逢其祖母過世,便耽擱了一年婚事,正好被給季子婷選夫的惠安太後挑了個正着。
“扇扇瞧什麽呢?”見小女兒明顯在走神中,惠安太後便伸手戳了戳閨女的小臉蛋。
季子珊彎起漂亮的大眼睛,笑道:“三皇姐今天真好看。”“新娘子嘛,自然是好看的。”惠安太後瞅着嬌憨可人的小閨女,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嘴裏這般說着,心裏卻轉了轉念頭,小女兒馬上就滿十二歲了,再過個四、五年也得出閣離宮了,一念至此,惠安太
後心底便微微不爽,陪了自己十多年的貼心小棉襖啊,還真舍不得讓她……離開身邊。皇家公主出嫁時的禮儀,與富貴人家的小姐沒有很大差别,也是新郎官前來結親,新娘子的兄弟送親,兩處都要擺喜筵宴客,季子珊已經長大了,也吃了幾盅味道甘冽的青果酒,不過,季子珊喝酒上臉,
哪怕青果酒十分清淡,沒啥酒性,依舊把一張小臉喝得紅撲撲的。
“扇扇,頭暈不暈?”望着雙頰宛若塗了紅胭脂般的小女兒,惠安太後目帶憐愛的問道。
季子珊伸手拍了拍腦門兒,哼哼道:“一點點……”惠安太後一個眼神遞出去,碧雲嬷嬷立即吩咐人去取醒酒湯,片刻後,惠安太後親自端着一碗醒酒湯,給有點暈乎的小閨女灌下去,又叫人服侍她梳洗更衣後,娘兒倆就一起歇下了,熱鬧過後,皇宮又恢
複一派莊嚴肅穆的甯靜,惠安太後攬着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小閨女,嗓音柔和道:“扇扇,今兒你三皇姐出嫁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想找個什麽樣的驸馬呢?”
“找一個我喜歡的,瞧着順眼的。”壽康殿的燭火已熄了大半,隻留着幾盞扣了燈罩的昏昏燈燭,季子珊尚沒睡着,聞聽惠安太後的問話,也不睜開眼睛,嘴裏咕哝着就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了。
現在的穆淮謙,她就瞧着特别順眼。
不管是身材長相,還是行事做派,她都沒有生出什麽厭煩的情緒。
總歸長大了就要嫁人,那她當然要選一個合心意的另一半。
“……小丫頭真是不害臊。”惠安太後被小閨女的直白驚到了,不由輕輕嗔了她一句,好歹是個待字閨中的皇室貴女,咱能不能說的稍微委婉一點。被惠安太後伸手打了一下屁股,季子珊不由委屈道:“母後打我做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麽,我不找一個喜歡的順眼的驸馬,反倒要去找一個看着就讨厭就不想理他的驸馬麽?”她又不是自虐狂,幹嘛這麽
懲罰自己啊。這鬼丫頭就會曲解她的話……惠安太後哽了一哽,才試探着問道:“那……那你覺着你玉澤表哥如何?”雖說舍不得小女兒離開自己,但姑娘一旦長大了,總要嫁人成家,總不能一輩子都叫她留在宮裏陪自己
。
“玉澤表哥很好啊。”季子珊也不會因爲沒相中甯玉澤,就故意抹黑人家,說他這兒不好那兒不好的,“不過,我瞧不中他當我的驸馬……”甯玉澤哪怕再好呢,但隻要他挂着舅家表哥的身份,她就無法接受。惠安太後耐着性子溫聲道:“爲什麽瞧不中?”惠安太後也知道各花入各眼的道理,若甯玉澤是個不成器的廢柴,她才不樂意寶貝女兒委身一個沒能耐的男人,可甯玉澤是她瞧着長大的,方方面面都極是不
錯,最重要的是,這孩子的一顆心,早早就挂在了小女兒身上,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貌合神離的夫妻,歸根結底,不過是無‘情’的緣故。
“就是隻當他是哥哥嘛,生不出來别的心思。”季子珊十分萬金油的回答道,他再好有什麽用,她就是對他不來電呐。惠安太後揉着小閨女的後腦勺,柔語藹藹道:“母後瞧着你表哥長大,對他再知根知底不過,他的人品才學也是沒的說,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你個小丫頭一直沒心沒肺,可母後早瞧出來了,你表哥對你
十分上心,你仔細想一想,這些年你表哥待你如何?”“可我就是不喜歡他嘛。”靜悄悄的夜晚,季子珊輕輕嘟囔的聲音,入耳甚爲清晰,“母後,不能因爲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嫁給他呀,那還有好多姑娘想嫁給我小哥哥呢,小哥哥難道就要一個個都娶麽?你
給皇姐們定親事時,還要問一句她們情不情願,難道輪到我了,反倒要例外不成?”聽着小女兒委屈的嘟囔口氣,惠安太後輕輕失笑道:“傻丫頭,你是母後的親生女兒,母後隻有盼着你好的,怎麽會拿你的後半輩子開玩笑……”微微歎了一口氣,惠安太後才又接着道,“你表哥的歲數,也
到說親的時候了,你若是真的不願意,總不好叫他一直傻等着。”
季子珊回答得十分幹脆利落,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那你叫舅舅舅母趕緊給他訂親呗,别耽誤他了。”“扇扇,你可仔細考慮清楚了?”惠安太後再三确認道,“要是有朝一日你後悔了,你表哥又已經成親了,母後可不幹替你拆别人姻緣的事兒。”惠安太後這話并非無的放矢,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還真有某些
有權勢的家族,爲了自家姑娘的一己私願,暗中使壞破壞别家的夫妻情分。
季子珊回道:“母後,小哥哥之前也提過這件事的,我早就考慮清楚了。”惠安太後沉默片刻後,才再次開口:“……那好吧。”小兒子給她當過一次耳報神後,惠安太後已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今夜和小閨女的一番聊談,惠安太後見小女兒言辭利落,沒有半點猶豫不決的意思,想來
是……真的對娘家侄子沒興趣,“扇扇,那你現在可有瞧中誰麽?”
十一、二歲的豆蔻少女,多多少少也都會泛起一些旖旎心思,惠安太後倒是真有點好奇了,以小閨女這般挑剔的眼光,她到底能瞧中誰?!“……現在還沒有哇。”季子珊睜眼說瞎話道,開玩笑,要是這個時候就把穆淮謙暴露出來,那他一回京城,豈不要被自己親娘親哥們盯上了,萬一影響他在秋闱時的發揮怎麽辦,嗯,還是繼續藏着掖着爲好
,等到時機合适的時候,再給他正大光明的名分。惠安太後:“……”還沒個中意人選,就敢把高質量的愛慕者拒了,惠安太後忽然很憂愁小閨女的婚事,萬一以後沒人能合她的眼緣,那可如何是好,她最不喜歡強扭姻緣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