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家閨秀的章法了,不像扇扇那丫頭,一天到晚蹦個不停, 活似個小天魔星。”
“我姑姑,可好!”一顆圓嘟嘟的紅裳團子,不知什麽時候冒了出來, 此時正扒着門框嫩嫩的呼喊出聲。
惠安太後轉頭一瞧, 頓時樂了:“圓圓怎麽來了?!你姑姑呢?”廉親王妃昨日便遞了牌子,說今天會和季子籮一起入宮, 小閨女也是早就知道的, 在廉親王妃沒來之前, 她被皇帝長子拎去鳳儀宮找圓圓玩了。
圓圓大皇子見皇祖母問話, 咻的一下便将大腦袋縮了回去,隻餘甜嫩的小奶音響起:“姑姑——”片刻後, 季子珊拉着圓圓大皇子一道進來, 姑侄倆都是一身喜慶的紅裳, 戴着刻紋精緻的金項圈,又因兩人都是白胖滾圓的模樣, 說是一對親姐弟,隻怕也沒人懷疑,季子珊目光幽怨的瞅着惠安太後,口内哼
哼道:“母後,我哪兒一天到晚蹦個不停了,今天就沒蹦——”
惠安太後瞧着蔫頭蔫腦的小閨女,笑道:“你這丫頭,又領圓圓聽壁角……”大孫子剛才說的那句‘我姑姑,可好’,指定也是小閨女教他說的,不過,外客在前,惠安太後當然不會故意戳穿小閨女。“才不是聽壁腳呢,我們這是在躲貓貓!”季子珊忙替自己和圓圓大皇子粉飾太平,說話之間,姑侄倆就走到了惠安太後跟前,剛被惠安太後說性子太跳脫,季子珊這會兒便表現的特别乖巧,先摸摸圓圓大
皇子的腦袋瓜,提醒他,“圓圓,見過皇祖母,再見過叔祖母。”作爲一個男孩子,圓圓大皇子抱着自己的小拳頭,先朝惠安太後拱拱,又朝廉親王妃拱拱,接着就被惠安太後攬在身邊逗着玩,至于季子珊,她行罷禮後,便和季子籮窩在一處了,小姐妹倆各抱了一碟香
瓜子磕着閑聊:“阿籮姐姐,等到明年春天了,你要不要來宮裏上學呀。”
“明年恐怕不行。”季子籮動作斯文的剝開瓜子皮兒,笑道,“父王明年想去江南遊玩,已說了要帶我和哥哥一起去。”
季子珊聽得眼珠子一亮:“去江南遊玩啊?”既而一臉羨慕的表示道,“我也好想去!母後,我能不能跟王叔一起出去玩啊。”季子珊羨慕完季子籮,就将期盼的目光轉向惠安太後。
“你呀,一天到晚盡想着玩兒,你去問問你大哥哥,他要是同意,母後就答應你。”惠安太後瞥一眼滿臉都寫着‘我要出宮玩’的小閨女,把皮球踢給了不在場的皇帝長子。
季子珊隻得暫時縮回腦袋瓜,繼續和季子籮嗑瓜子:“阿籮姐姐,堂哥也要一起去麽?那他明年是不是就不來宮裏上學啦。”“正要和太後娘娘說這件事呢。”廉親王妃動作優美的放下茶盞,語氣溫雅的接口道,“子濤長了這十幾歲,連遠門還沒怎麽出過,王爺明年想去江南遠遊,便打算帶着他一起,也叫他看看咱們大周朝的山河
風光,多增長些人文見識。”
惠安太後笑道:“這感情好,男兒志在四方,多走走看看總是好的。”
“母後,爲什麽是男兒志在四方?女兒不能志在四方麽?”季子珊的聲音又冷不丁的斜插進來。
惠安太後分外熟練的往外踢皮球:“——問你大哥哥去。”
侍立在惠安太後身旁的碧雲嬷嬷,在心裏默默道:完了完了,可憐的陛下,今天又要被公主纏得腦仁疼了。廉親王妃此回來慈甯宮,雖然一字未提京中流言,但她卻很清楚的透漏出一個意思,我家并無和儀萱大長公主府結親的意思,如若不然,她家應該緊着去公主府提親,而不是給兒子安排什麽遠方遊學的旅
程,惠安太後亦不是什麽無事生非的性子,對滿京城亂飛的傳言同樣未置一詞。
數日後的某個美好豔陽天,儀萱大長公主也挺着肚子進宮了。
惠安太後秉持着淡定的态度,隻和儀萱大長公主聊些孕期之類的話題,兩人東拉西扯了半天,儀萱大長公主率先破了功,忍不住說起次女和季子濤的事情。
“你們兩家要是商量好親事了,皇帝給個賜婚的恩典,倒是再合情不過的。”惠安太後表态道。
換言之,若是你們兩家并沒議定婚事,那就恕她愛莫能助了,太後娘娘并沒有強扭姻緣瓜的愛好。
儀萱大長公主面色有點讪讪的,扯着帕子輕聲道:“大嫂,現下好些人都在議論這事,若是兩個孩子的事兒不成,那不叫人瞧笑話了麽……”“京城裏的流語傳言何時斷過?一茬刷一茬的,等過了今年,誰記得這事兒,難不成有點什麽傳言出來,就非得坐實不成?”惠安太後微扯嘴角,目光中露出幾分嘲諷之意,“倘若是寒門小戶嚷嚷着你要把芸
芸許配給他,你難道也要爲了所謂的流言,非把芸芸許出去不成?”
儀萱大長公主心頭惱道——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做夢!“這流言是怎麽傳起來的,哀家就不過問了——”惠安太後似笑非笑的看着儀萱大長公主,輕聲慢語道,“芸芸已經及笄了,也該緊着訂下親事了,這一出年,就又到選秀之年了,芸芸雖是哀家的外甥女,但
到底姓高,不姓季,按照規矩,隻要年齡到了,也是要參選的——”
儀萱大長公主心裏念頭一轉,已明白過來惠安太後的意思。
曆來皇帝選秀,選的都是妃妾,若是女兒也湊熱鬧去參選,倒像有點去給皇帝當小老婆的意思了。
儀萱大長公主府。自打儀萱大長公主坐轎去了皇宮,高芸芸便坐立難安的等着,當聽說母親回來後,她立即奔去母親所居的正院打聽結果,她到屋裏時,儀萱大長公主正由嬷嬷捏腿,高芸芸見母親的表情不大好,心裏頓時
咯噔一下:“母親,怎麽樣了?太後舅母……怎麽說?”
“你濤表哥下一年要到南方遊學去了。”儀萱大長公主答非所問道。
高芸芸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表情怔然道:“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儀萱大長公主一把摔了手裏的茶盞,怒聲道,“人家甯願去外頭遊玩,也不願意娶你的意思?!”儀萱大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在高芸芸瞪大眼睛的表情中,語氣淡淡道,“你以後别再想着他了,
我和你父親會給你訂一門親事,明年就送你出閣——”
高芸芸臉色一白,淚珠子刷刷刷就湧出來了:“可是,母親,我隻想嫁給濤表哥啊……”“還可是什麽!人家根本瞧不上你,你還非上趕着去丢臉啊!你不要臉面,爲娘還要臉面呢!”想她身爲公主之尊,先在廉親王妃那裏碰了軟釘子,又在惠安太後這裏碰了一鼻子灰,爲的全是這個不顧臉面
名聲的孽障,儀萱大長公主厲聲喝道,“哭什麽哭!叫你胡亂自作主張,弄的一家子都要跟着丢臉!”現在流言正盛,想尋摸一樁适合的親事,隻怕也不大容易呢。儀萱大長公主盯着淚流滿面的次女,硬着心腸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老實待在府裏!”季子濤的确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相貌端方,品德良好,更兼身份尊貴,可是,人家就是瞧不上次女,她又有什麽
辦法,她就算想威逼一把,也沒那個資本啊。
見母親心意已決,再無轉圜的餘地,高芸芸掩面哭着離開。
當天晚上,儀萱大長公主正和高驸馬商議次女的事兒,忽有丫鬟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驚呼‘郡主上吊了’,儀萱大長公主險些一口氣沒上來,高驸馬扶着正懷身孕的公主老婆,皺眉怒問:“現在如何了?!”
待聽丫鬟說次女還有氣時,高驸馬恨恨的咒罵一聲:“一個個全都是來讨債的!”除過繼來的兒子外,高驸馬與儀萱大長公主共有三女,長女年逾二十,至今未能出閣,估摸是要當一輩子老姑娘了,次女性子嬌,脾氣大,惹是生非的本領杠杠的強,這倆親閨女簡直要愁死他了,唯一令
他欣慰些的,倒是小女兒還算乖巧懂事。雖然儀萱大長公主府下了封口令,但高芸芸懸梁自盡的事情,還是隐約的流了出來,惠安太後聽說之後,派了身邊的秋雨嬷嬷前去慰問,并且帶過去一番話——一哭二鬧三上吊豈是大家閨秀做派,如何匹
配的了郡主之榮,若是高芸芸再胡鬧不休,就即刻奪去她的靜和郡主爵位。
高芸芸懸梁上吊,本是爲了威脅親娘,想叫她再替自己想轍子,誰知,沒引來廉親王府的同情憐惜,卻招來了宮裏的斥責不滿。
正值大好年華,高芸芸哪裏真心想死,可她折騰了一圈,終究未能得償所願,心情頹喪之下,便一病不起。高芸芸因‘情傷’卧床不起,而身在皇宮的元寶小王爺,也因風寒發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