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還差一點才能放學, 您要是等得急了,不如先吃點烤鹿肉?”
入冬之後,季子珊上學的頻率, 就又變成随機随意了。因這幾天下雪, 惠安太後恐小閨女淘氣玩雪冷着,便将她拘在了慈甯宮, 季子珊答應老實待在後宮, 但她提了一個要求, 她要吃香噴噴的烤肉, 冷雪天吃熱烤肉,想想就爽, 面對小閨女眼巴巴的請求, 惠安太後
能說什麽, 隻得點頭同意,母女倆的對話被元寶小王爺聽到了, 經過他一摻和,便有了季子珊今日的做東之事。
“不行,小哥哥上學前囑咐我了,必須等他下學回來才能開始吃。”季子珊煞有其事的搖搖小腦袋,“要是叫他發現我提前偷偷吃了,他就要一個月不理我了!”
素容嬷嬷眯着小眼睛笑道:“小公主真聽話,那咱們就再等會兒。”季子珊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踩着地闆轉圈圈,約摸過了一刻鍾之後,外頭傳來小内監的傳報聲:“五王爺回來了!”季子珊一聽元寶小王爺歸來,立時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一出暖和的屋子,頓覺冷
意襲面,季子珊下了兩層青闆石台階,沿着清掃出來的淨道,小跑着奔向迎面走來的元寶小王爺。
“小哥哥,你怎麽才回來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季子珊鼓着臉頰沖元寶小王爺抱怨。
元寶小王爺捏捏小妹妹的俏鼻子,眸内含笑道:“小哥哥一下課就趕緊回來了,你還嫌慢呐,定是你來的太早了,唔,把嘴巴給我張開!”
“幹嘛呀。”季子珊一邊疑惑的發問,一邊張開了嘴巴。
元寶小王爺掃描兩眼後,分外滿意的笑道:“檢查你有沒有先偷偷吃烤肉呀。”嗯,一口小牙還是雪白雪白的,沒有沾染一丁點調料的痕迹。
“我才沒有偷偷吃呢。”未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季子珊自是底氣十足的表示道。
跟在元寶小王爺身後的四人,自是甯玉澤等伴讀學員了,待他們給季子珊行過簡單的揖禮,元寶小王爺攬住小妹妹的肩膀走在前頭,聲音溫和的問道:“扇扇午睡醒後,都做什麽了?”
季子珊一邊往暖屋回,一邊笑嫣嫣的掰着指頭數道:“嗯,先寫了五張大字,又踢了一會兒毽子,然後吃了一碗小馄饨,還彈了五首曲子給母後聽,最後我就來這裏等你們了……”
兄妹倆閑談幾句話之間,幾人便一道進了暖和的屋子。屋舍裏暖意十足,自不用再穿禦寒的厚毛披風,才從文華閣回來的五人,一個個都解了披風,身形輕便的就坐入位,一張六角雕花大桌擺在屋子中央,桌旁整齊的擺着六張直背高椅,元寶小王爺和季子珊
坐在一起,元寶小王爺右手往下依次坐着董緻遠、姚得逸,季子珊左手往下依次坐着甯玉澤、穆淮謙。素容嬷嬷估摸着時辰差不多時,就已經讓小内監着手烤肉了,是以,六人剛剛入座,便有一大盤烤好的噴香肉串被端了上來,元寶小王爺率先拿起一串,卻不是自己吃,而是遞給坐在身旁的小妹妹:“扇扇
,給你,慢點吃,别燙着嘴了。”
季子珊喜滋滋的接過肉串,笑容甜甜的:“嗯!”
元寶小王爺見小妹妹喜笑顔開,不覺也心情大好,待他再拿過一根肉串,其餘的四人才動手去取,季子珊嚼了一塊肉片後,笑眯眯的建議道:“小哥哥,你們五個聯句作詩、或者對對子呗。”
“那你呢?”元寶小王爺白一眼沒有文學細胞的小妹妹。
季子珊嘿嘿一笑:“我負責吃肉和聽啊,我又不會作詩吟對。”在場的五個大男孩裏,以董緻遠最才思敏捷,作詩吟對什麽的,予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其次要屬甯玉澤和元寶小王爺文學水平高了,至于姚得逸和穆淮謙,兩人都生了一張知識分子的面孔,然而,一
個擅長精打細算,一個偏科十八般武藝,兩人也就是做做打油詩的水準。若是聯句作詩的話,隻有甯玉澤、董緻遠、以及元寶小王爺能湊湊熱鬧,對姚得逸和穆淮謙來說,倒是蠻勉強的,是以,甯玉澤笑着建議道:“扇扇表妹是今天的東道,不若這樣,你來拟題,我們幾個來作
詩,你瞧如何?”
“這個主意好。”元寶小王爺接口道,“待我們幾個作完詩,由扇扇當評判,她覺着誰的詩好……嗯,對了,扇扇,你願意出點什麽彩頭呢?”
她不過就想瞧瞧熱鬧,怎麽還得出血呀,季子珊轉了轉眼珠子後,低頭去翻腰間的小荷包,然後從裏頭拿出來一顆大珍珠:“呶,就這個吧。”
見季子珊掏出來一顆滾圓璀璨的珍珠,元寶小王爺忍不住戲谑一笑:“我還以爲你的荷包裏,隻會裝糖果呢。”
“母後叫我少吃糖,說會把牙吃壞。”季子珊鼓了鼓嫩嘟嘟的臉頰,爾後開口出題道,“不是下雪了麽,你們就以‘雪’爲題作詩吧。”
在五人低眉沉吟時,季子珊美滋滋的吃起肉串,哦,當然也沒忘記一直照顧她長大的素容嬷嬷,季子珊啃完第一根肉串後,扭臉問身旁的元寶小王爺:“小哥哥,你作好了沒?快點念給我聽呀。”
“那好吧,我先來。”元寶小王爺朝小妹妹縱容的笑笑,然後吟誦了一首五言絕句,接着目光一轉,看向身側的董緻遠,“緻遠,你早有了吧,念你的吧。”
董緻遠生得甚爲俊美,做出來的詩句亦如其人,用詞優美雅緻,一聽就是頗有才氣的樣子,季子珊挺羨慕他的,同樣都是長了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腦袋,怎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那麽大呢。
待五人一一念過各自的即興吟雪詩,季子珊清清嗓子,然後鄭重的宣布:“我認爲,我小哥哥的詩作的最好!”元寶小王爺十分含蓄委婉的笑了,真是個胳膊肘往裏拐的好妹妹,伸手拿了充當彩頭的大珍珠,口内笑道:“公主的珍珠我得了,這一盤新烤好的肉串,就犒勞你們四個吧……”見小妹妹又往肉串上探小爪子
,元寶小王爺頭冒黑線道,“扇扇,我們幾個剛剛作詩那會兒,你已經吃的不少了,不可再多吃了,你忘了上一回,因爲吃多了肘子,撐得半夜叫禦醫的事了?”
季子珊讪讪的收回小手——嗷,人小胃小的悲哀啊!吃啥都不讓人盡興!董緻遠不着痕迹的微抽嘴角,他還真沒見過這麽愛吃的姑娘,他家親戚裏也有不少這麽大的姐妹,那一個個的飯量,都精緻的不得了,生怕變胖了不好看,哪像眼前這位小公主,一直保持着胖嘟嘟的團子
模樣。
“扇扇表妹,你還是聽王爺的話吧,你一時吃着過瘾了,萬一晚上肚子難受了,還不是自己遭罪。”甯玉澤見公主小表妹皺巴了臉蛋,也跟着勸說道。說的是今天讓小閨女吃烤肉,但惠安太後自不會真讓一群娃娃獨吃烤肉當晚飯,尤其小兒子的身子骨較弱,是以一應的粥米、熱湯、湯菜等都有準備,素容嬷嬷見烤肉已吃的差不多了,便吩咐宮娥們上主
食,一群半大的孩子聚餐吃飯,雖沒有酒水助興,但說說笑笑的也挺熱鬧。待一桌人吃得差不多時,碧雲嬷嬷來了屋裏,掃了一眼餐桌之景後,便笑着道:“王爺,公主,陛下過來了,您兩位若是用好晚膳了,就回壽康殿吧。”含笑的眸光再看向其餘四人,“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
天冷路滑的,太後娘娘特意吩咐,讓用暖轎送幾位公子回如意館。”
甯玉澤等四人忙謝恩道:“多謝太後娘娘關懷。”
六人淨手漱口之後,便就此分道揚镳了,元寶小王爺拉着小妹妹走在曲折的遊廊之下,往壽康殿行去,路上,季子珊朝元寶小王爺伸手撒嬌:“哥哥,我的大珍珠——”
“現在已經是我的了。”元寶小王爺呵呵笑道。
季子珊哼哼道:“還給我嘛,我故意判你作詩最好,就是知道你會把大珍珠再還給我,嗯,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見小妹妹說的頭頭是道,元寶小王爺闆着臉問道:“故意判我作詩最好?那你倒是說說,你本來覺着誰的詩作的最好?”
“董緻遠呗,太傅不是常誇他嘛。”季子珊回道。
元寶小王爺呵呵再笑:“所以,你是爲了能把珍珠再要回去,就故意說我的詩最好?”
季子珊十分誠實的點點頭:“對呀。”
元寶小王爺:“……”這倒黴妹子,大冬天的,居然往他心口撒寒雪,虧他以爲她是偏心崇拜他來着。兩人穿過曲折遊廊後,便上了壽康殿的石階,略走一陣就到了壽康殿的正門,守在門外的宮娥打起厚厚的棉簾子,讓兩人穩穩的走進去,次間裏,惠安太後正笑着和季子清陛下、以及董皇後聊家常,見兩
人聚餐回來了,随即問二人冷着沒,吃好沒。
“扇扇,兩天沒見大哥哥了,想不想大哥哥?”季子清陛下叫胖妹妹坐在自己身邊,和顔悅色的問道。
季子珊龇牙笑答:“不想!”
季子清陛下笑容一滞,一指頭彈在胖妹妹的腦門,闆着臉斥道:“你個小丫頭,懂不懂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的道理,才吃了大哥哥送來的鹿肉,嘴巴就不能甜一點兒?”
季子珊捂着額頭替自己辯解道:“我的話還沒說呢,我想說的是,不想……才怪!”
“鬼丫頭!”季子清陛下笑罵一句,爾後再道,“這幾天冷的厲害,老實待在慈甯宮玩兒,别給我調皮搗蛋知不知道?”季子珊一臉無辜的喊冤:“你問母後,我今天乖不乖,母後想瞧我踢毽子,我踢的腿都困了!中間還摔了兩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