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珠子一直不動, 我說他在發呆, 他還不承認!”季子珊小公主氣鼓鼓的皺起包子臉,然後朝自己元寶小哥哥尋求認同道,“小哥哥, 你說,他是不是在騙我!”
穆淮謙微微黑線——你要不要這麽較真啊,桃花小公主。
作爲一個親自照顧小妹妹長大的兄長, 元寶小王爺自是站在小妹妹這邊的, 隻見他擡起隽秀俊美的臉,含笑望向穆淮謙, 說道:“淮謙, 你上課發呆走神, 本就不對, 被公主抓到了,又昧着良心撒謊, 你可
知道欺騙公主, 該當何罪?”
“對, 我是公主,你敢騙我, 是要打闆子的!”季子珊小公主特有氣勢的放話道。
他不過就是發了一下呆,也沒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吧,怎麽就扯到欺瞞公主該打闆子了……内心甚囧的穆淮謙,隻能作揖認錯道:“草民知罪。”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季子珊小公主擺出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鼓着粉嘟嘟的臉頰道,“告訴我,你在發什麽呆,再敢撒謊騙我,就打你闆子!”
在衆人抿嘴偷笑的目光中,穆淮謙面色尴尬道:“京城現在才下第一場雪,我忽然想起來一個月前,我父親寄回來的家書裏,提了一句北疆已經下雪了,便……走了一下神。”
元寶小王爺若有所思的顫了顫眼睫,笑意微淡道:“淮謙是想穆将軍和穆夫人了吧。”
穆淮謙平常表現的雖穩重成熟,但到底也不過是個八歲多的孩童,說不想遠在邊關的父母,那絕對是謊話,所以,他很老實的承認道:“……有一點。”
——都快兩年沒見爹娘了呢。
同來當伴讀的三個男孩,皆知曉穆淮謙的父母遠在北疆,他們最長的學假期,也不過是過年時的二十天,勉強夠來回跑一趟京城和北疆,但想多留住幾天,時間就十分夠嗆,皇家學堂的長假可不好請
,那是要報給陛下太後知道的……三人對穆淮謙思念父母的事情,全部都愛莫能助,是以,也不好說些什麽。
“穆淮謙,原來你是想爹娘了呀。”幾人神色呐呐,不知該說些什麽時,季子珊小公主天真甜美的聲音,十分脆利的插話進來,“你爹娘過年不回來京城麽?”季子珊小公主明知故問的問道。
董緻遠和姚得逸的父母,均留在京城,他們隔幾天就能見到雙親,甯玉澤的父母雖在江南,但每到過年時也能回來,而且甯玉澤的父親很快就要調回京城了,唯獨穆淮謙的父親,因身負重任,輕易不
得離開北疆,元寶小王爺對這些都清楚,便給小妹妹解釋道:“扇扇,穆将軍在戍邊,不能随便回京城。”
“那穆淮謙不能去看他們麽?”季子珊小公主歪着小腦袋問道。
元寶小王爺又道:“北疆離京城很遠,咱們過年時的二十天學假,還不夠路上折騰的。”
季子珊小公主忽閃忽閃漂亮的大眼睛,長長的‘哦’了一聲:“是時間不夠麽?穆淮謙既然想他爹娘了,那讓哥哥給他多放幾天假就好了嘛。”
“……公主,陛下會答應麽?”姚得逸忍不住輕聲問道。
季子珊小公主一臉匪夷所思的反問道:“我皇帝哥哥爲什麽不答應?我早上不想起床,想睡懶覺,我皇帝哥哥就不讓我上第一節課了呀。”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理所當然,叫衆人都生出一種‘皇帝陛下若是
不答應才好奇怪’的錯覺。
聊天的走向越來越歪,穆淮謙深深的汗了一下,正要開口說話時,忽聽一聲輕咳聲在不遠處響起,衆人回頭,隻見蔣先生撫着胡須說道:“觀望雪景的時間到了,現在,都回學堂裏作畫。”
“是,先生。”衆人都作揖答應道。
季子珊小公主不僅是個誠實的好孩子,還是個熱心的好姑娘,當天下午,在她寫完作業踩雪跑去乾明宮玩時,就給季子清陛下提了這件事,季子清陛下捏了捏胖妹妹的小肉臉,笑眯眯地問道:“你怎麽
知道穆淮謙想他爹娘了?他告訴你的?”
“嗯,對呀。”季子珊一臉天真的點點頭,“今天上作畫課,蔣先生讓我們先看雪景,然後畫一幅雪景圖,看雪景時,我見穆淮謙在發呆,就問他爲什麽發呆呀,他騙我說他沒發呆,我就生氣了嘛,他的
眼珠子一直不動,明明就是在發呆……”待一字一字講述完後,季子珊對自家皇帝老哥道,“穆淮謙一直不能見他爹娘,好可憐喲。”
季子清陛下笑意不變,依舊捏着胖妹妹的嫩臉蛋:“所以,你想大哥哥給他多放幾天假,叫他能去看他爹娘?”
“嗯,對呀。”季子珊小公主再次點頭。
季子清陛下微吟片刻,便道:“這個簡單,再過小半個月,兵部會往北疆押送一批軍械,到時候,叫穆淮謙一道跟着去就行了,唔,劉全順,你明兒叫人傳話給穆家,就說朕準穆淮謙兩個半月的學假,
叫他去北疆探親。”現在正是十一月初,若是半個月後出發,穆淮謙隻要在明年正月底回到京城就夠了,頓了一頓,季子清陛下又道,“以後每兩年許他探親一次。”
劉全順躬身應道:“是,陛下。”
“好啦,哥哥已經給穆淮謙安排好學假了。”季子清陛下攬着裹成一厚團的胖妹妹,又舒展着劍眉問道,“扇扇,你上學的這幾個同窗,你對他們都有什麽印象呐?”
季子珊小公主掰着手指頭,毫不客氣的開始吐槽:“表哥每次放屁,都好臭哦,董緻遠比我大,還沒有我跑的快,真是太笨啦,穆淮謙老是餓肚子,我的糕點都分給他吃了,姚得逸老喜歡盯着我的金算
盤看,他說特别好看,我讓他玩玩,他又不肯。”
“……”季子清陛下無語片刻,又問,“那你小哥哥呢。”
提起元寶小王爺,季子清小公主一臉不高興的嚷嚷道:“他每天早上去上學前,都要捏鼻子把我叫醒,說我不和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懲罰我!小哥哥真是太壞了!”
“那你自己呢?”季子清陛下溜了溜嘴角,又問,“你覺着自己怎麽樣?”
季子珊小公主以手指鼻,眼波潋滟道:“我啊?我當然是最美麗最可愛的小公主啊!”
季子清陛下哈哈一笑,見外頭的雪勢愈來愈大,又已臨近用晚膳的時辰,便道:“扇扇,雪下大了,你就留在乾明宮和哥哥一起用晚膳吧。”等兄妹倆說說笑笑吃過晚飯,天色已然黯黑下來,季子清陛
下飲着飯後消食茶,又道,“哥哥一會兒還有事忙,你要是不困的話,就找劉全順和你玩,若是困了,就叫容嬷嬷給你洗漱睡覺,聽到沒有?”
“不嘛,我想回慈甯宮,想和母後一起睡。”吃飽喝足的季子珊小公主,靠在錦繡団枕上舒服的哼哼。
季子清陛下白一眼胖妹妹,道:“天已經黑了,外頭又那麽冷,你不怕凍生病麽?聽話,今晚就在乾明宮睡覺,明天叫劉全順送你去上學。”
季子珊小公主左右滾了兩滾:“那好吧。”
是夜,季子珊小公主睡在體元殿正殿的龍床上,季子清陛下則歇在勤政殿的禦書房裏,至于儲秀宮裏的陳美人,她終于等到董皇後來了月信,不能再獨霸陛下,陛下前兩天已召幸過褚美人,今天怎麽
着也該翻她的牌子了,誰知,竟然沒有,使人悄悄一打聽,原來昭陽長公主去尋陛下玩了,這一玩,就在那兒吃吃睡睡上了。
寒冷的大雪天裏,陳美人卻滿心的燥熱:真是搞不明白了,陛下怎麽就那麽寵愛昭陽長公主,隻不過是個妹妹,有必要當成心肝寶貝似的疼着麽。
一夜大雪,給皇宮裹上了一層潔白的銀裝。
“哇,好漂亮啊!”裹着一件織錦紅緞面狐裘的季子珊,披散着垂背的烏黑長發,在體元殿的屋檐下歡呼雀躍,在她身旁,站着已經早起并下朝的季子清陛下。
季子清陛下尚穿着明黃色的朝服,外頭披着一件沉重的玄色毛皮大氅,顯然是剛下朝回到乾明宮,伸手掐住胖妹妹的嫩脖子,一把将她拖拉回燒着溫暖地龍的殿内:“小東西,大冷天的,你怎麽不睡懶
覺啦。”
被揪着脖子的季子珊小公主嘟嘴道:“想看雪下的多大了,小哥哥昨天說,等雪下的厚了,要帶我一起玩打雪仗。”
季子清陛下的額筋跳了又跳:“……”身子才有些健康的起色,就開始無法無天了,玩雪?想得美,季子清陛下不悅的哼了一哼,吩咐跟在身後的劉全順,“你待會兒送公主去上學時,告訴五王爺一聲,
他敢帶着公主玩雪,就給朕仔細着他的屁股!”
劉全順公公忍笑應是。
待季子珊收拾妥當又用過早膳後,就被劉全順公公護送去了文華閣,早早就在文華閣上課的元寶小王爺和穆淮謙小公子,也在此時分别收到一個失落和一個驚喜的消息,一個被禁止玩雪胡鬧,一個被
允許探親父母,兩人問過劉全順公公之後,才知道一切都是季子珊的‘實話’搞的鬼。
元寶小王爺:“……”好氣哦。
穆淮謙:“……”好高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