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氣哦。
他可不傻, 宮禁森嚴, 凡有往來出入的人流, 必會經過嚴苛的檢查, 小妹妹這麽一個大活人, 若是沒有皇帝老哥的首肯, 哪怕她縮成一隻小肥豬,也出不了皇宮半步,肯定是皇帝老哥交代大表哥這麽幹的
!
虧他昨天看皇帝老哥太尬, 還替他學了十下大公雞打鳴,到頭來……卻隻安排小妹妹出宮玩,都沒想起替他解圍的自己, 元寶小王爺表示很生氣, 正準備去乾明宮找自家皇帝老哥讨說法時,隻聽拍手嬉笑
的小妹妹又道:“……小哥哥, 偷偷出宮好好玩啊, 下一次, 叫大表哥帶咱們兩個一起。”
元寶小王爺略略安慰了些, 小妹妹還算有點良心,至于沒‘良心’的皇帝老哥, 元寶小王爺牽過小妹妹的手腕, 唬着秀美的臉蛋咬牙道:“走, 下學了,咱們找大哥哥‘玩’去。”
‘玩’之一字, 元寶小王爺說的氣勢洶洶。
面無表情臉的甯玉湛,再變生無絕戀臉:“……”這和陛下表弟給他的劇本不符啊,陛下叫他帶公主小表妹,要輕輕的出去,再輕輕的回來,并且很友情的告訴他,隻要和公主小表妹拉過手勾勾,她就一
定會聽話保守秘密,然而,手勾勾他拉過了,兩個人的秘密……她還不是說露就露了,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一些真誠。
乾明宮,禦書房。
面對元寶幼弟‘你老叫扇扇出宮卻不叫我出宮’的控訴,季子清陛下将責怪的目光,投向一起跟過來的甯玉湛——怎麽辦事的你,連個孩子都搞不定。
甯玉湛的眼神很冤枉——你家小皇妹缺心眼的毀約失諾洩密,怪他咯。
季子清陛下收回不悅的目光,揮手招幼弟幼妹近前,一手摟一個,裝作啥也不知道的問季子珊:“扇扇,咱們家有那麽多侍衛守門,你是怎麽偷偷溜出宮的?就沒人看到你麽。”
季子珊小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純潔無辜道:“大表哥把我藏在他的披風裏,侍衛就看不到我啦。”
元寶小王爺瞥着還在裝腔作勢的皇帝老哥,氣鼓鼓的嘟嘴道:“那些侍衛的眼睛,都長在腳底闆上麽?”他雖生氣皇帝老哥不安排自己出宮玩,但他已經上了快兩年的學,早懂得要尊敬身爲皇帝的兄長
的道理,所以他不會撒潑哭鬧,他就是來讨個說法,“大哥哥現在就隻喜歡扇扇,不喜歡我了。”
季子清陛下頓時有點頭大,元寶幼弟這幅神氣低落一臉傷心的調調,可不就跟之前的小妹妹如出一轍麽。
揉了揉元寶幼弟的小腦瓜,季子清陛下輕輕和幼弟耳語幾句,元寶小王爺聽完悄悄話,臉色果然好看許多,一旁被隔離忽略的季子珊小公主又頓時不樂意了:“你們說什麽呢?!幹嘛不讓我聽見!我也
要聽!”
安撫完幼弟,季子清陛下又轉頭安撫炸毛的幼妹,這回用元寶小王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道:“大哥哥和你小哥哥說,大哥哥既喜歡扇扇,也喜歡元寶,叫他别傷心。”
季子珊小公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一副‘原來是這樣啊’的模樣。
元寶小王爺:“……”騙子哥哥!不過,看在他對自己出宮玩已有安排的份上,就不揭穿他的真面目啦。
搞定懷裏的一雙小弟妹後,季子清陛下将嚴肅的眼神,又丢到甯玉湛身上:“甯玉湛,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誘拐公主溜出宮玩,你這個月的俸祿,沒了!”頓了一頓後,爲防機靈鬼一般的小皇妹,
又私底下糾纏甯玉湛,便又聲嚴厲色道,“以後再叫朕知道,你敢把公主拐出皇宮,朕就打斷你的腿!”
新出爐的背鍋俠甯玉湛公子,隻覺一陣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一些真誠!
‘呵斥’走甯玉湛,又打發走幼弟幼妹,季子清陛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起駕回了鳳儀宮,扶起出來迎接自己的董皇後,不用開口詢問,季子清陛下就聽到圓圓大皇子,在内殿咿咿呀呀的叫喚。
如今的圓圓大皇子,隻會爬着到處跑,望到親爹親娘的身影後,便咧着小嘴巴哼哧哼哧的爬過去,季子清陛下拎起肉嘟嘟的胖兒子,動作熟練的拍打兒子屁股:“你個小東西,以後能不能聽話,你看你
惹的麻煩,把父皇給折騰的,打你小屁股,還敢笑呀你,再打一下……”
董皇後無語的抽抽額角,陛下現在在鳳儀宮的日常已徹底變成——吃飯睡覺打兒子。
逗玩兒子一番後,季子清陛下對身旁的董皇後道:“待出了年,圓圓就要滿周歲了,他現在還小,皇後素日多疼他寵他,倒也無關大礙,不過,到了明年之後,皇後就不可再多慣着他,皇後明白朕的意
思麽?”
“臣妾明白。”董皇後趕緊答道。
兒子是陛下的嫡長子,若是沒什麽意外,以後将是一國儲君,陛下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許慈母敗兒。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漸入寒冬。
在沒有小妹妹陪着上學前,元寶小王爺在冬天起床時,總感覺特别特别痛苦,這一年,他再也不覺着痛苦了,因爲他發現叫懶妹妹起床上學,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十分有助于他克服起床障礙症。
“幹嘛呀你。”睡眼朦胧的季子珊小公主,拿白胖的小爪子揉着眼睛,語氣十分不高興的嚷嚷道。
元寶小王爺也是才起床,此時,他隻穿好了衣裳,梳頭洗漱還一概沒拾掇,就興高采烈的溜進宜華殿,爬到小妹妹床上叫她起床:“扇扇,該起床去上學了,快起來,要不然就會遲到了!”見小妹妹跟
胖胖的瞌睡蟲般,又要往舒服的被子裏鑽,元寶小王爺的笑容便愈發燦爛,“扇扇,不能再睡啦,要遲到了!”
被人工鬧鈴叫起床的季子珊,蔫蔫的抓着腦袋上的頭發:嗷,她想睡懶覺啊!!
當天中午,恰逢季子清陛下來慈甯宮用午膳,季子珊小公主便給自己皇帝老哥,表達了一下既想睡懶覺又想上學的願望,季子清陛下當即笑允道:“這個好辦,以後每天早上的第一節課,扇扇可以不用
去,隻要趕上第二節課就可以了。”妹妹是個女孩子,用不着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她隻要學會懂事明理就可以了,其餘的,随她高興。
季子珊小公主特别高興的歡呼鼓掌,其實她也是這麽個意思。
“……那我呢。”元寶小王爺也用特别期盼的眼神,去看自家皇帝老哥,“大哥哥,我也好困,想多睡一會兒。”
季子清陛下特别殘忍的打擊元寶小王爺:“還指望你趕緊長大,能替哥哥分憂呢,你睡什麽懶覺,好好上你的學!”
次一日,元寶小王爺的起床障礙症就又犯了。
對于同在文華閣就讀的旁人,大部分人都對季子珊特别羨慕,大冬天的,誰不想在舒服暖和的被窩裏,多鑽一會兒,不過,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這人便是穆淮謙,他沒來皇宮給元寶小王爺當伴讀之前
,就已經養成日日早起習武的習慣,這個習慣是他父親穆将軍替他養成的。
穆将軍在離京之前,還曾特意囑咐穆淮謙——哪怕沒有人時時監督,也要堅持下去,不要半途而廢。
“你在宮裏當伴讀,那就是生活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穆将軍攬着最小的兒子,語氣溫和道,“謙兒,你自小就喜歡耍劍玩棒,讀書又不怎麽出彩,以後的前程仕途,隻怕也和爹爹一樣,要走武官的路子,在宮裏上學時,那些文绉绉的課程,你能學多少是多少,無需特别強求,武課卻要認真聽,認真學,認真練,在宮裏雖不能太出風頭,但也無需特别藏拙,你有能拿出手的本事,才能叫陛下青眼相看
——”
潔白輕盈的雪花,一片一片從天而落。
穆淮謙望着漫天美麗又寒冷的冬雪,不自覺就想起遠在北疆的父母,也想起父親對自己的諄諄教導。
“穆淮謙,你發什麽呆呢?”一道嬌嫩好聽的軟糯女音,将穆淮謙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穆淮謙偏過頭,又低下眸光,望着仰頭看自己的昭陽長公主,說來也奇怪,小公主整日活蹦亂跳,卻仍白胖的像個
糯米團子,此時她穿着大紅色的滾毛邊棉襖,頭上又戴着一頂精緻的紅緞冬帽,更襯肌膚勝雪,如花嬌嫩。
穆淮謙笑了一笑,答道:“我沒發呆。”眼前的小公主受盡帝寵,卻并不怎麽刁蠻,除了偶爾會任性嬌氣之外,整天都笑眯眯的,總是開開心心的模樣。
“騙人!”季子珊小公主口齒清晰的指摘道,“你的眼珠子一直不動,分明就是在發呆!你當我不知道?!”
穆淮謙喉頭微哽:哦,對了,小公主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特别特别誠實,有啥說啥,一點都不知道遮掩的。
現在正上的是作畫課,因這是今年的初雪,蔣先生便叫衆人随性做一幅雪景圖,這不,六個學生就被放出學堂,出來采望雪景了,幾人的年齡都不算大,對于下雪總是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其餘四人本在各處觀望雪景,陡聽季子珊小公主一本正經的說穆淮謙騙人,便都圍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