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珊作畫的次數着實不少,故而,在蔣先生含笑而望的目光中,季子珊從筆架上抓過小畫筆,略調整過握筆姿勢後,就蘸墨開畫,那熟練如流水的動作姿勢,搞得她像是特别會……畫畫一樣。
作畫是陶冶性情的一門課程,對以後的仕途之路并無多大助力,是以,蔣先生的授課态度就比較随意,誰若真心想學,他就傾心教授,誰若不感興趣,他也不會強逼硬學。
一切都講究順其自然。
元寶小王爺以爲小妹妹初次上學,肯定會有一些‘不安分’的舉動,他已經做好随時去搞‘鎮壓’的準備,然而,身後的小妹妹簡直安靜乖巧的不可思議。
——妹呀,你怎麽不淘氣了呢。
當六人将做好的畫作全部交給蔣先生後,點評課開始。
蔣先生坐在講桌之後,兩手各拈着一張畫紙,畫紙的正面朝向外頭:“公主,你來說說,這兩幅畫畫的什麽?”他手裏拿着的這兩幅畫,落款是季元茂,元茂是元寶小王爺的表字,上學之後才起的。被蔣先生點名回答問題,季子珊小公主望了望兩幅畫,隻見一個畫着圓滾滾的大元寶,另一個是在扇面上畫了三朵桃花的折扇,因爲眼熟的很,是以季子珊十分興奮的回答道:“一個畫的是金元寶,一個畫
的是桃花扇……”頓了一頓,季子珊小公主又樂滋滋補充道,“這是我小哥哥畫的!畫的是我和他!”兄妹倆以前玩過的遊戲,自然難不倒季子珊。
元寶小王爺轉過頭,朝身後的胖妹妹豎了根大拇指,口内低聲稱贊道:“扇扇真棒,真聰明!”
季子珊彎起大眼睛,報以燦爛的一笑,這時,講桌後的蔣先生已又拿起兩幅畫,再一次詢問季子珊:“公主,你再說說,這兩幅又畫的是什麽?”這兩幅的落款是甯予涵,予涵正是甯玉澤的表字。
“這兩個呀……”季子珊輕輕歪着腦袋打量,鼓着白嫩的包子臉道,“一個是大馬,一個是小魚……”自己的畫作被公主表妹認了出來,甯玉澤也蠻高興的,學着王爺表弟的樣子,也悄悄給公主表妹豎了根大拇指:“扇扇表妹真聰明!”蔣先生并非嚴厲之人,從而他的課堂紀律也并不多嚴肅,是以,元寶小
王爺和甯玉澤才敢偷偷做些小動作。
以往的畫作點評課,在今日俨然變成了畫作展覽課,鑒别浏覽的對象一直都是季子珊小公主。
“那這兩幅呢。”蔣先生又拎起落款爲董如誠的兩張畫。因董緻遠所畫的蝴蝶和芙蓉花太過逼真,搞得季子珊都不好意思睜眼說瞎話了:“是蝴蝶和花!”董緻遠雖和季子珊也算熟人,也算沾親帶故的親戚,但畢竟不像甯玉澤那般近,故而,他并沒做什麽豎拇指
誇贊的姿勢,隻笑望了一眼肉嘟嘟的‘假男孩’。
蔣先生接下來拿起的兩幅畫,是落款爲穆文皓的作品,季子珊忽閃忽閃眼睛後,也大聲說道:“是一把刀和一把劍。”坐在講桌後的蔣先生,這回倒有點詫異了,便笑問道:“公主是如何認識刀和劍的?”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公主,認識元寶扇子,認識大馬小魚,認識蝴蝶鮮花,這些基本都能說的過去,但這利劍和彎刀……是
怎麽認識的呢。
“先生,我學過練劍,所以認識劍,我家的侍衛都有刀,我天天看,所以認識刀。”季子珊小公主答的有理有據。
蔣先生稍稍一怔,然後撫着胡須笑道:“倒是我心思狹隘了……”說完,又拿起落款爲姚志高的兩張畫紙,再饒有興緻的問季子珊小公主,“公主再瞧瞧這兩幅畫,認的出來麽?”
“好像……都是樹吧……”季子珊小公主揪着小眉頭不确定的說道,沒法子,姚得逸所畫的三根竹子以及一棵松樹,都略有些抽象。見小公主把所有人的畫都猜對了,唯獨給自己弄了個模糊答案,姚得逸不由急急的低聲開口道:“公主,我畫的是竹子和松樹!”别人的畫都被認出來了,偏自己的沒被認出來,這豈不是在變相說明……他的
畫技最爛!
得了明确提示的季子珊,立即順水推舟道:“先生,我知道了,是竹子和松樹!”
姚得逸:“……”怎麽忽然有種在幫小公主作弊的感覺。其餘五人的畫作均已展示完畢,最後剩下的兩幅畫自然是季子珊小公主的,在六雙炯炯有神的注視目光下,蔣先生慢慢展示出最後兩張畫紙,除元寶小王爺能勉強認出是兩隻抽象小豬外,剩下的五人包括
蔣先生在内,都是一腦門的霧水……這倆筆迹基本類似的東西,到底是個啥!
“這是我畫的!”不用衆人疑問出聲,季子珊小公主就很貼心的給出标準答案,“一個是小豬,一個是圓圓!”
陡聽胖妹妹揭曉真正的答案,元寶小王爺先是一呆,然後撲哧一聲,就伏在桌上狂笑起來。
——他的個親妹呀,你把圓圓畫成這幅模樣,你對得起咱們大哥哥麽!圓圓大皇子的小名,對于旁的人而言,或許算是秘密,不過對于這間學堂的學生來講,倒不算什麽很大的秘密,所以,當衆人反應過來那團亂七八糟的線條,畫的竟然是季子清陛下新得的大皇子時,所有
人的表情……都綠了,圓圓大皇子他親舅——董緻遠小公子,更是差點沒直接摔下凳子去!
“你們笑什麽呀!我畫的不好麽!”見所有的人都在以各種不同的姿勢發笑,季子珊小公主頓時就有點不高興了。元寶小王爺期盼已久的‘不安分’舉動,終于在這一刻來臨,笑到肚子痛的元寶小王爺,艱難的轉過來身子,昧着良心稱贊道:“扇扇畫的很好,嗯,畫的非常好,哥哥是在……替你高興呢。”——嗚嗚,小圓
圓,叔叔對不起你。
待下頭風平浪靜了,蔣先生淡定的收回季子珊小公主的‘大’作,開口道:“好了,今天的作畫課到此結束,剩餘的時間,還是用來下棋。”季子珊在慈甯宮時,就隐約聽他元寶小哥哥提起過,這位教作畫的蔣先生,時常上一半畫畫課,後一半就給改成下棋課了,季子珊當時就想過了——等她以後去上女學時,具體的課程表,她來定!什麽時
候上下學,她來定!凡是叫她不爽的學規,她都要給它改了!在小内監們擺置棋桌時,元寶小王爺趁機給小妹妹解釋道:“扇扇,我們的作畫課,有時候提前上完課了,蔣先生就會讓我們下棋……”伸手指了指快擺好的三張棋桌,元寶小王爺再說起下棋的規矩,“誰和
誰下棋,是由抓阄來決定的,以前我們隻有五個人,落單的那個要和蔣先生下,現在你……”
經過一番抓阄後,元寶小王爺對戰姚得逸,甯玉澤對戰董緻遠,至于穆淮謙對戰的則是……季子珊小公主。
當發現自己将要和桃花小公主下棋時,穆淮謙的頭皮登時就又麻又癢,按耐住渾身的不适應,穆淮謙盡量表情淡定的詢問道:“公主,你會下棋麽?”
“我會下棋,我學過下棋的!”季子珊小公主一臉認真的表示道。
聽到似曾相識的話語,穆淮謙心底莫名覺着不妙,尤其是又聽到五王爺忽然響起的一聲輕笑時,穆淮謙就更不報什麽期待了——桃花小公主要是真的會下棋,他就是她剛才畫的那頭慘不忍睹的豬!
許是怕妹妹下棋時的野路子驚‘呆’穆淮謙,元寶小王爺便友情提示他了幾句。
三組人分别落座在棋桌兩側。
在五王爺解釋過桃花小公主所謂的‘棋路’後,穆淮謙除了生無可戀,還是生無可戀,原來這是一個連臭棋簍子都稱不上的棋迷公主。
陪桃花小公主瞎走了二十來顆棋子後,穆淮謙心頭一動,語氣溫和的開口道:“公主,下棋不隻有這一種玩法,我再教你一種新的玩法吧。”真要這麽一直瞎走到下課,他估計要……崩潰的。
元寶小王爺和姚得逸就坐在隔壁,聽到穆淮謙似乎有意圖教小妹妹下棋時,便笑着低聲提醒道:“我皇兄以前想教她下棋的,她不肯學,就喜歡玩現在這樣随便亂走的。”
意外之意即爲——穆淮謙同志,你就别白費心思了。
穆淮謙幾乎想去撞撞桌子時,卻聽對面的桃花小公主語聲甜甜道:“好呀,好呀,你說,怎麽玩……”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形容的就是穆淮謙的心情了,當穆淮謙提起精神頭正要給桃花小公主好好解釋圍棋的正确下法時,卻見對坐的桃花小公主忽然滑跳下椅子,噗蹬起小短腿就往外跑,“等
一下,我要去出恭。”
“……”穆淮謙登時像一隻被戳了個爛口子的皮球,一下子變得有點蔫,不帶這麽搞突發狀況的吧。手中正執着一顆白棋子的元寶小王爺,似笑非笑的瞥了瞥穆淮謙,說道:“咦,淮謙,你的面子竟然比我皇兄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