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皇後已坐穩胎,又兼天氣漸漸涼爽,便常散步來慈甯宮請安,伸手摸了摸小姑子的鬏鬏頭,溫柔的笑道:“對,等到明年,就有小寶寶和扇扇一起玩了。”
“喔,好啊,好啊。”季子珊臉上在笑,心裏在歎,等皇帝老哥有親兒子親閨女玩了,她大概就得退居二線了,唉,妥妥要失寵的節奏啊。惠安太後朝胖閨女招招手,神色溫和的笑道:“扇扇,過來,别老和你嫂嫂擠着坐。”這孩子活潑好動的跟隻猴兒似的,要是沒個輕重碰到皇後的肚子,那事情就不太美妙了,不說皇帝在盼兒子,她也在盼
孫子啊,“快點過來,碧雲給你弄了新糕點,你來嘗嘗好不好吃。”
——胖閨女特别好哄,隻要給她好吃的,叫她幹啥就幹啥。
季子珊扭着肉嘟嘟軟乎乎的小身體,奔到惠安太後腿邊:“母後,我來了,新糕點呢?”話音剛落,就見碧雲嬷嬷進到殿内,後頭跟着一個捧着托盤的綠裳宮娥,“小公主,您的糕點來了。”
惠安太後望着紮進糕點堆裏的女兒,目光溫暖的笑了笑後,又對坐在一旁的董皇後道:“孩子要緊,沒有什麽大事的話,就别老來哀家這兒了。”董皇後溫聲端雅的笑道:“母後,沒有大礙的,總待在宮裏,也怪悶的,來母後宮裏轉轉,就當是散步了。”若是仗着身懷有孕,就對婆婆太過怠慢,總歸是不太好,再說,她這胎懷的特别順遂,除了變得
愛吃外,别的幾乎沒什麽反應,适當的散步走動,也是必要應該的,一舉兩便的事,沒什麽不樂意。
已近中秋,正當宮裏爲中秋節宴做準備時,尚處于風口浪尖的英親王府和富錦候府,仍然特别囧。一個是喜事變衰事,廢了一個側妃,傻了一位公子,還流掉了一個不知男女的胎兒,所以,英親王最近特别傷心的說,他不認爲自己有錯,便遷怒英親王妃好一頓責罵:“你身爲當家主母,是怎麽打理後宅
的,毒藥都敢堂而皇之的用上了,你竟一點不知道!”
英親王妃被罵得灰頭土臉,卻半句不敢反駁,隻一個勁兒的認錯求原諒:“都是妾身疏忽了,王爺别氣着身子了。”
望着英親王妃怯懦粗笨的讨好模樣,英親王不僅沒消氣,反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甩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老子到底是倒了幾百輩子的黴,怎麽偏娶了你當老婆,哼。”
因爲被打腫了半邊臉,所以,英親王妃無法來皇宮赴中秋節宴,便告了假。另一個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天更比一天衰,自從年初選秀開始,富錦候府就沒有消停過,先是二房侄女的閨女胡仙霞,被定爲二王爺的正妃,要被堂姑之女壓一頭的武二姑娘,哭哭啼啼着表示不樂意,
還不等她哭出一朵花兒,二王爺季子銘把平南侯府給砸了,随後,他自己也又被關了禁閉。宮裏的德太貴人鬧了好些次,也沒把親侄女捧上正室之位,富錦候府一衆人無奈,便隻好打着先将人送進王府、之後再從長計議的主意,誰知,二王爺的婚事又因‘病’暫延,自家女兒入王府的日子,自也被
無限期的延遲,府裏本來已經夠衰了,偏在這時,京中竟傳起了富錦候是個斷袖的謠言。
别的人暫不提是什麽反應,單說富錦候夫人江氏,她簡直被這則勁爆的謠言震傻了,丈夫是……斷袖?好一番求證逼問後,富錦候夫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就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到丈夫……竟然有那麽惡心的癖好,比去逛妓院玩花娘更叫她惡心,委屈萬分的富錦候夫人,一頭哭去了武老夫人那裏,武老夫人
本就中風在床,因家裏事事不如意,身子一直不見好轉,如今又聽到兒子的荒唐之事,好險沒直接去見佛祖。
富錦候府如此亂糟糟一片,自也不能去皇宮赴宴,是以,富錦候夫人也告了假。季子珊現在隻是一個‘小’女孩,哪怕她十分鄙視有惡劣家暴行徑的英親王叔,十分‘同情’被自家親娘快搞散架的富錦候府,她卻什麽表現都不能有,她應該做的隻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大,不辜負太後
親媽和兩個兄長的深情厚意,他們是那麽的……疼愛她。
中秋前夕,皇宮裏的學堂很應景的放假三天。上了快半年學,脾氣寬和的元寶小王爺,俨然和四個小伴讀成了好朋友,坐在卧榻上畫畫的季子珊小公主,擡起眼睛打量下首的四個小男娃,甯玉澤是惠安太後的親侄子,董緻遠是董皇後的一母胞弟,這
倆人來後宮的次數最多,季子珊也算和他們混熟面孔了,至于穆淮謙和姚得逸……
一個跟芝麻開花似的又竄高了好些,一個跟被吹的氣球般……越吃越圓。“都免禮平身吧。”季子珊小公主特有範兒的讓四人起身,然後又低下腦袋繼續……畫小豬兒,這不是要放假了嘛,惠安太後叫四人過來,一是詢問他們近來的上學感想,二嘛,快過中秋節了,要給他們發點
禦賜的團圓餅。
在惠安太後和四人說話時,元寶小王爺往卧榻上一坐,湊近認真專注的小妹妹,嘴角含笑的問道:“咦,扇扇,你還在畫……小豬兒呢。”季子珊小公主重重的點了點小腦瓜,聲音稚嫩清甜道:“嗯,大哥哥教給我的任務,他叫我畫十頭小豬,畫好了,拿給他檢查。”——古代不流行幼兒園,不過,季子清陛下已勉強稱得上半個幼兒園老師了
,嗯,他唯一的學生,就是季子珊小公主。
元寶小王爺的文課裏頭,就包含着畫畫這一項,遂笑着開口道:“扇扇,小哥哥幫你畫幾張吧。”“不要。”季子珊小公主鼓了鼓肉嘟嘟的臉頰,一幅‘我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模樣,“哥哥叫我自己畫,不許旁人幫忙,嗯,小哥哥,我有點渴了,給我倒杯水。”她連季子清陛下都經常使喚,更别提親和力更
強的元寶小王爺了。揮手示意素容嬷嬷不用動,元寶小王爺拎起茶壺,倒出一盞溫溫的茶水,爾後舉湊到胖妹妹嘴邊:“來,扇扇張嘴,哥哥喂你喝。”這就是自小喂妹妹吃喝留下的後遺症了,哪怕知道小妹妹已能夠獨立吃飯
喝水,元寶小王爺還是習慣性的叫她‘飯來張口’。
“謝謝哥哥。”季子珊小公主甜甜的喊了一聲,然後咕嘟咕嘟的喝完了一杯水,喝罷水就又低頭畫畫,嘴裏卻并不閑着,“哥哥,你瞧我畫的小豬兒,好看麽?”
元寶小王爺特别違心的稱贊:“……挺好看的。”
正和幼子伴讀說話的惠安太後,默默瞟了一眼說謊的小兒子,元寶小王爺朝惠安太後笑了一笑,然後又溫聲開口指點道:“扇扇,要是你把小豬兒的臉,畫的再圓一點兒,就更好看了——”
季子珊受教的應了聲‘好’——她都不知道她畫的像啥,元寶小哥哥,你的指點又從何而起呢。
“我累了,不畫了。”季子珊上輩子沒有畫畫的天賦,雖然換了一個新殼子,但很明顯,新殼子的畫畫基因也不怎麽樣,索性擱下手裏的畫筆,伸了伸小懶腰。素容嬷嬷見小公主不再塗鴉作畫,忙帶人收走畫紙和畫具,伸罷懶腰的季子珊小公主,随手摸一個福娃娃不倒翁在手,一邊摁着福娃的小腦袋瓜玩,一邊聽惠安太後做最後的陳詞總結:“時辰不早了,你們
都早些出宮回家吧。”
站在下首的四人齊刷刷的作揖行禮:“草民告退。”他們在學堂時,可以對太傅自稱學生,然而,在惠安太後和小公主這裏,沒有任何官職的他們,依舊隻能自稱草民。
四個大男孩行完禮後就要離開,季子珊小公主朝惠安太後申請道:“母後,我想去坐船玩兒——”
惠安太後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笑道:“今天有點晚了,等明天再去玩吧,你小哥哥放假三天,明兒個叫他和你一起玩兒。”“那好吧。”隻是推遲坐船玩的時間,又非直接拒絕她的申請,所以,季子珊小公主一點也不鬧騰的答應道,“我現在去花園散步,明天再去坐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元寶小王爺,“哥哥和我一起去花園
吧,好不好,我想蕩秋千。”
元寶小王爺蹦跳下卧榻,眉花眼笑道:“好的。”又伸手去拽坐在裏頭的胖妹妹,“扇扇,過來穿鞋。”
季子珊穿好鞋子走出壽康殿時,元寶小王爺的四個伴讀尚未走遠,見王爺和公主手牽手出來了,四人便駐足等在前頭,并成一團共行,季子珊既被季子清陛下戲稱爲‘小猴’公主,自不會老老實實慢慢溜達。
望着一溜煙就竄跑的胖妹妹,元寶小王爺略和四人說了一句話,就甩開兩條小膀子,從後邊追跑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扇扇,你慢點兒,别摔着。”
“小哥哥,你好慢!沒我跑的快!”在前頭領跑的季子珊小公主,笑嘻嘻的喊道。
跟在季子珊小公主身後狂追的,還有……随行的素容嬷嬷,以及一衆宮娥内監。圍觀的四個伴讀:“……”真是個靈活的……小胖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