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爲女兒讨好處之前,也不忘狠狠奚落柔嘉大長公主幾句:“大嫂說的極是,果哥兒鬧得如此不像話,二姐确實應該狠心管管他了……”在柔嘉大長公主橫眉怒視的目光中,儀萱大長公主又神态親昵的笑道,“我那三個孽障,都是扇扇的表姐妹,大嫂既疼了阿籮,不如也一起疼疼她們吧。”
不待惠安太後開口,柔嘉大長公主就率先嗤笑拆台。
“三妹妹呀,你可真是馬不知臉長……齊國公老夫人還叫你氣病在床上,這京城裏到處飄着你的風言風語,大嫂替你斡旋面子,還忙不過來呢,你倒真好意思開這個口?”剛剛被鄙視奚落了,柔嘉大長公主自然要将場子找回來。
打蛇掐七寸,柔嘉大長公主正氣惱的厲害,侃侃的言談之間,便半點不留情面,哪疼偏往哪撒鹽:“三妹夫已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連兒子的影兒還沒摸着,也不怪齊國公老夫人着急,想讓三妹夫收個通房傳宗接代”
柔嘉大長公主說‘傳宗接代’這四個字時,聲調明顯拉的甚爲異常,譏笑之意十足。
儀萱大長公主下嫁的高驸馬,正是出自齊國公府,所謂的齊國公老夫人,正是她的婆婆,她未出嫁之前,在宮裏過的順風順水,卻在婚後連連栽跟頭,一氣生了三個丫頭片子。
女兒不能延續香火,自己又年歲漸大,婆婆和丈夫就急眼了,要不是自己性子厲害,隻怕庶子都要滿地跑了。
逆鱗當衆被揭,儀萱大長公主頓時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直發抖。
惠安太後微皺一皺眉,不欲叫小閨女觀此不雅之事,遂冷淡着臉逐客:“看來,哀家宮裏的茶,不太合兩位妹妹的口味,倒叫你們越喝越上火了……”抱小女兒從椅中起身,惠安太後語氣疏離的平靜,“時辰不早了,哀家要哄小扇扇睡了,你們也都散了吧。”
萬籁俱寂的氛圍中,季子珊朝自己的鈴铛繡球揮胖爪子,奶聲奶氣道:“球……球……”她好像又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八卦,啧,她這個吃瓜兒童,還是專心玩球好了。
惠安太後抱着胖閨女以及胖閨女的繡球走了,董皇後一臉微笑的善後送客。
柔嘉大長公主和儀萱大長公主互瞪一眼後,不歡而散。
英親王王妃領着四個美貌妖娆的側妃,愁容滿面的告辭離去。
惠安太後既對廉親王府另眼相待,董皇後便笑道:“方才見皇嬸吃茶有味,不如帶些回去細品品吧。”
廉親王王妃溫婉而笑:“每次來宮裏,回回走都不空手,我這臉皮也是越來越厚了。”
“皇嬸說的哪裏話,不過是些茶品點心,請你嘗個新鮮罷了。”董皇後态度客氣道。
将兩位皇姑外加兩位皇嬸送走後,董皇後自去内殿見惠安太後,隻見惠安太後已脫了鞋,正坐在四四方方的大卧榻上,陪季子珊一起玩鈴铛繡球。
見董皇後進來,惠安太後溫聲發問:“都送走了?”
董皇後颔首:“都走了,三姑母像是被……氣哭了。”她口内說的三姑母,正是儀萱大長公主。
惠安太後輕歎一口氣,似乎很無奈的模樣:“你二姑母說的話,也确實戳心窩子。”頓了一頓,惠安太後又笑望董皇後,臉色慈和,“今日扇扇做周歲,全是你裏裏外外的忙活張羅,着實辛苦了,好孩子,你也回宮歇着去吧。”
董皇後笑辭幾句不辛苦後,就乖順的離了慈甯宮,因已入夏,天氣炎熱,董皇後不想走出來一身熱汗,便乘坐着轎辇回鳳儀宮,頭頂有華蓋蔽日,是以,董皇後身上沒落下一點灼熱的陽光。
憶及慈甯宮裏的場景,董皇後不着痕迹的輕撫腹部,也不知她什麽時候,能懷上一個孩子。
大婚近三個月來,除了不方便的月信期,夫婿幾乎是隔一天,就要寵幸她一次,董皇後耳根微微發熱,次數這麽頻繁,應該很快就能有孕吧,不管是她,還是夫婿,都在期盼一個小生命能早點來。
慈甯宮裏,惠安太後陪小閨女玩了一會兒,就把她晃悠着哄睡着了。
安頓小閨女在榻上睡好後,惠安太後也歪靠在大迎枕上,和身旁的碧雲嬷嬷低語喃道:“儀萱的事兒……”
對于惠安太後而言,儀萱大長公主是皇家出嫁的姑娘,她在外頭表現不堪,皇室的風評也會受到影響,不管是作爲娘家嫂子,還是作爲一國太後,都不能對齊國公府的事情置之不理。
碧雲嬷嬷也跟着輕輕啧了一聲。
柔嘉和儀萱兩位大長公主未出閣前,倆人就跟烏眼雞似的處處攀比。
這成婚出閣以後,柔嘉大長公主運氣好到爆,一撇腿就生一個兒子,儀萱大長公主卻十分點背,一連生了三回,卻回回都是丫頭。
公主的确是天潢貴胄,驸馬也确實不敢随便偷腥納妾,然而,公主若是一直不能給驸馬傳遞香火,這事兒便有點麻煩了,總不能真的讓驸馬爺……絕後吧。
碧雲嬷嬷想了一想,輕聲低語道:“要是儀萱大長公主第三個生的是兒子,也不用太後您費心思了,如今她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雖還有再生育的可能,可誰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再等下去,隻怕驸馬爺都寶刀已老,想生也生不出來了。
惠安太後翻了下身子,改爲撐額側躺着,沉吟片刻後,語氣淡淡道:“此事無非有三個解決的法子,第一,儀萱自己生一個,第二,高驸馬收通房生一個,第三,從高家子孫裏過繼一個,端看儀萱自己的抉擇了。”
儀萱若是能自己生一個兒子,那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實在生不出來了,爲着維護皇家公主的體面,惠安太後才提了過繼之策這個備選方案。
若是叫齊國公府做決定,他們十成十會讓高驸馬自己生一個,畢竟過繼來的兒子,哪有親生的兒子好呢,人家高驸馬又不是不能生。
“要是儀萱大長公主既不能再生,也不答應通房生或者過繼呢。”碧雲嬷嬷提出十分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您也知道,儀萱大長公主的性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要她替别人‘養’兒子,隻怕要把房頂鬧掀翻了去,齊國公老夫人隻是稍提‘生孫子’之事,她都把人家老太太氣厥過去了好麽。
惠安太後彎起唇角,微露出幾絲譏諷之意:“她們托生爲皇家女,已不知比多少女子幸運,卻……”将未盡之語再咽回腹内,惠安太後又淡淡道,“她若真的哪條路都走不通,大可以和高驸馬和離獨過,她生的再矜貴,也沒有道理不讓人家香火有繼不是……”
當然,若是高驸馬待儀萱情比金堅,對有沒有子嗣的事情毫不在意,那當她啥也沒說。
碧雲嬷嬷實話實說道:“若是儀萱大長公主願意和離,隻怕齊國公府……”上下都得拍手稱好,誰讓這位公主架子大,把婆婆和妯娌都‘得罪’光了,偏她又一直沒生出兒子,可給齊國公府逮到一個‘反得罪’的由頭了,“不過,奴婢估摸着,儀萱大長公主應該也不會答應和離……”若真是和離了,她在世時還好,倘若她一旦過世,誰替她的女兒們撐腰做主。
惠安太後神态恹恹道:“天下哪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兒,再瞧瞧看吧。”
季子珊美美的睡了一覺,等她清醒過來時,隻見元寶小哥哥盤腿坐在一旁,滿臉百無聊賴的模樣。
見季子珊扭曲着四肢,打着呵欠醒來時,季子恒的倆眼珠子當即就亮了:“扇扇,你睡醒啦!來,哥哥抱……”他原本是盤腿坐着的姿勢,因爲想抱漂亮的小妹妹起身,便改爲雙腿跪坐在榻上。
一條小胳膊穿到季子珊身下,另一條胳膊在旁邊搭襯幫忙,不用素容嬷嬷插手,季子恒自己就将妹妹穩穩的扶坐起來,同時,一改先前的無聊模樣,眉飛色舞的笑喳喳道:“扇扇,你渴不渴,哥哥喂你喝點水吧……”
“哥……”季子珊舉着小肥拳揉揉眼睛,嗓音軟糯奶氣的喚道。
季子恒攬抱着粉嘟嘟的小妹妹,愈發眉花眼笑:“來,張嘴,先喝點溫水……”接過素容嬷嬷遞來的小口杯,季子恒小心的端湊到妹妹嘴邊,一副懂事小大人的模樣,“扇扇慢點喝,别嗆着了……”
喂小妹妹喝罷水,季子恒正要陪妹妹玩,卻見妹妹張牙舞爪的想往外爬,季子恒感到十分奇怪,抱住小妹妹不讓她跑:“扇扇,怎麽啦,你不想和哥哥一起玩啦?”
季子珊在心底大吼——玩什麽玩,姐姐我尿急!
不等季子珊爬進素容嬷嬷的懷裏,她已無法自控的……發洩了。
唉,望着季子恒愣過之後又捂嘴大樂的表情,季子珊深覺,她還是需要再長大一點點的,不然,這老是随處大小便的……尬境,叫她十分吃不消啊。
還有,元寶小王爺,你樂啥樂,姐姐這次我尿濕的是你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