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有長冥上仙在就放心了。”蘇修轉身,松了口氣,“咱們回去吧,那邊還有一大堆傷員等着處理呢。”
秋心也認同,對左陽道:“阿修說的對,回去吧,大小姐這兒有上仙,應該沒什麽問題。”
最後,左陽沒辦法,隻能點頭跟兩人回去。
屋内,長冥正源源不斷的往蘇璃體内輸送靈氣,等三人走後他才将目光從窗外收回,俊朗的臉上好像凝了層冰霜,如果蘇璃在,一定會被這寒冰般的氣息吓一跳。
蘇璃的臉色一點點變好,雙唇也恢複了些色彩,但仍處于昏迷狀态,凝視着那絕美的容顔,長冥眉頭鎖得更深了。
這丫頭,才多長時間沒見,好像出落得越發好看了,一天一個樣,他真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小狐狸放在外面,世道險惡,有多少惡狼盯着她。
可是…要把蘇璃留在身邊嗎?能留在身邊嗎?
天道殘忍,一碼是一碼,就算他千百年來恪盡職守,盡着神明的職責,當他犯錯誤時,天道依舊沒饒過他,這一身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長冥自己倒沒什麽,隻要神格不被收回,他就有對抗的能力,隻怕會牽扯到蘇璃…
……
睡夢中,正當蘇璃被渾身的傷折磨的生不如死,疼痛難忍時,一個溫暖卻熟悉的懷抱環住了她,這感覺很熟悉,又很令人安心,卻又說不出是誰。
丹田内,經脈中,不斷傳來熱乎乎的暖流,陰陽丹内靈氣與魔氣相混合的氣息竟也跟着調動起來,滋潤修複着身上的傷口。
她睡得很沉,仿似做了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她還在現代,那時的蘇璃,隻是個仿似殺人機器般的存在,全世界最頂尖的特工,暗殺專家,更是催眠界的鬼才,但她的性命卻掌控在别人手裏,隻許生,不能死,雖是吃好穿好,但卻是整日
被人監管指揮。
她厭倦那種血腥殘忍的生活,好像生活看不見希望,但拯救她,唯一能燃燒起她對生的熱情時,就是那枚白骨塔。
從蘇璃記事起,那白骨塔就戴在她身上,聽催眠界的老前輩說,那白骨塔是由至親血脈骨灰凝結所成。至陰至邪,但對親人來說,卻有護命的作用。
一層白骨塔就是一個至親的性命,而蘇璃的白骨塔卻有六層,也就是說家裏有六個人,爲了她而死…
打記事起,蘇璃就是個孤兒,親人們爲何會爲自己而死?這白骨塔又是如何凝成?無數的疑惑和謎團在她心中産生,困惑着她。
但有一點是确定的,她是有親人的,或許還有沒死的,等着她去尋找呢?
這是支撐蘇璃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
直到那次任務失敗,墜崖而亡。
無盡的黑暗和冰冷鋪天蓋地朝她襲來,好像洪水般将她淹沒。
“啊!”蘇璃驚呼一聲,猛地驚醒起身,雙手不自覺的抱緊了正欲起來的長冥。
後者亦是一驚,先是一愣,兩手僵在空中,随即反應過來,她是做惡夢了,輕輕擁過,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做噩夢了?”
淡淡的熏竹香充斥在鼻間,很熟悉的味道,蘇璃的臉在長冥肩上,目觸之處就是長冥線條完美的脖頸,蘇璃隻覺得腦袋轟地一聲,臉瞬間炸紅,這是什麽情況啊!
因爲是突然驚醒,她把長冥抱的極緊,況且,蘇璃根本不知道抱着的人會是長冥啊!
她猛地松手,下意識的往後退去,臉上驚異,瞪圓了眼睛看着長冥。
“我就這麽恐怖?”長冥苦笑的看着她,明明救了她的性命,可這丫頭還像見鬼了似的看着自己,真是。
“呃,不不,不是。”蘇璃忙避開他的視線,騰地起身就要下床。
男女授受不親啊,何況還是那麽近的距離,美男誘惑受不了,溜了溜了。
可是,她屁股剛離開床,隻見長冥橫手一攔,鎖住她的脖子,将她扣進自己懷中。
“受了傷就好好在床上待着,想去哪?”
他的頭枕在她發心,低沉的聲音帶着磁性的說着,如同醇厚的美酒,在這夜色間十分的醉人。
蘇璃臉上紅霞更甚,卻沒敢自愛反抗半分,隻得老老實實待在他懷裏,悶聲道:“嗯……”
罪過罪過,他被天道命爲上仙,這不是惹得人世間衆人更想犯罪麽!
迫于長冥的命令,蘇璃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床上,她靠在床邊,看着桌邊一身白袍,長身玉立的人,給自己倒來水。
蘇璃已經恍惚記起,剛剛是長冥及時趕來,否則她和蘇晴都會沒命。
她接過長冥遞來的水,後者直視着她,眼眸垂了垂,問道:“蘇璃,我知道你對仙道衆派的事一向不感興趣,這次爲何要參加九宮院的大選。”
蘇璃抿了抿嘴,好像早就猜到長冥會問,“在這個世界,隻有變強才能活着下去,九宮院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去那,還有機會進入南無。”
“爲何要去南無?”她不是不知道,閻易對她的态度。
“你不知道嗎?”蘇璃亦直視着長冥,她一向坦蕩,隻有看到他時才會變得局促,心裏好像裝了心事一樣亂糟糟,但現在,蘇璃心中卻很平靜。
長冥沒說話,他知道,蘇璃是爲了他。
但是逆天改命,就連擁有神格的他都做不到,蘇璃這樣隻會連累自己。
“我知道。”長冥默認似的點頭,複又皺了皺眉,“可正因爲我知道,才要阻止你,沒人能違抗天道,既是懲罰,我受着便是。蘇璃,我不值得你這樣爲我。”
“呵呵。”她輕笑,有些激動,“什麽是值得,什麽是不值得?除非你從來沒愛過我,從來沒相信過我,否則你怎麽就那麽斷定,我們沒有未來?!” 蘇璃從沒覺得那該死的天道是多麽可怕的東西,她隻知道,長冥是她心悅之人,爲了他,逆天改命有何不可,世界上從沒有一件事是上天提前注定好的,老天爺也是根據因果循環作出判斷,有些事情
沒嘗試過怎麽知道會不會成功?
長冥一時啞然,張了張嘴,也沒說出半個字,隻有他心裏清楚,自己有多愛蘇璃,多想跟她在一起,但是相比滿足自己的私欲,他更想要蘇璃活着。
跟他扯上關系,就相當于跟天道扯上關系,性命難保,何談未來?
見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蘇璃的心猛地一揪,難道在長冥眼裏,他們的愛就那麽不堅定?就那麽不堪一擊?或者說,長冥愛她,也不過這個程度……
對啊,對啊,她差點忘了,他是仙道衆修士仰望的存在,是守護萬物蒼生的上仙,是南無的掌門,更是仙道所有人的主心骨,怎麽可能爲了她區區一個蘇璃冒險。
他不能拿天下人的性命做賭注,他從沒相信過任何人,包括她蘇璃。
蘇璃咬着牙,硬是撐着,沒讓眼圈中氤氲的水光凝結成淚掉下,輕呼了口氣,道:“你走吧,謝謝上仙的救命之恩,此情蘇璃來日再報,小小府邸裝不下您這樣的大神,還是回去吧。”
“蘇璃,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長冥眉頭一皺,看着蘇璃臉上淡漠的神情,心好像被人一把揪住般疼痛。
上仙,蘇璃上次這樣叫自己是何時?
上仙,這詞是那樣風光,那樣令人豔羨,仙道至尊,執掌萬衆生靈,但此刻長冥卻無比讨厭。
“敢問上仙,我這樣說話有何不對?既然我們的未來沒有交集,又何必再牽扯上關系,回憶越多,痛苦的根源就越多,所以您還是快走吧。”蘇璃無情的道,但聲音已有些顫抖。
“蘇璃…”
長冥上前一步,還想說什麽,然而蘇璃卻躺下,大被蒙過頭,表示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想聽。
他張了張嘴,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長冥雙拳一緊,眉頭擰緊,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跟蘇璃說,他想告訴她,他有多喜歡她,有多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多想參與她的未來,但是……他沒資格!
一個被天道詛咒的人,一個竹海牢籠裏的人,有什麽資格擁有像蘇璃這樣自由翺翔的鳥,難道他要親手打造一個金絲籠,把她困在裏面嗎?
他做不到,更不想讓蘇璃遇到危險,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說!
屋中,銀光一閃,下一瞬已是空無一物。
感受到長冥氣息消失,蘇璃才從被中探出腦袋,可不知爲何,沒看到他的身影,她心裏爲何會如此傷心,空虛。
長冥已經做了選擇,相比相信她那不切實際的逆天改命之法,他更傾向犧牲自己的感情,保護天下衆生。
“呵,長冥,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可信啊,原來,我們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蘇璃失神盯着窗外,殊不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不管遇到什麽困難,不管受了多重的傷,蘇璃從沒哭過,但今天,她卻哭了,爲了一個男人。 “真是沒出息。”她抹了抹眼淚,嘲笑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