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倒也未曾做過多的停留,一下子到了後面,便瞧見一個滿頭銀灰色頭發,看着面容像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在那兒擺弄梅花。
她聽到聲音,笑着說道:“滄姑,都開花了。”
女人的視線觸及太後的時候,忽而愣住了,緊接着臉上出現一抹恐懼的神色,她閉了嘴沒有說話。
太後清冷的嗓音,在院子裏炸開:“瑾兒,你過來吧。”
“你說過,這輩子都不會踏入冷宮一步,如若再見我,便是這天下大變将來的時候。”女子的聲音,清脆婉轉,她将袖子慢慢放了下來,跟着太後往外面走去。
冷宮這兒凄清,尋常不會有人想起來這兒,别說是當朝的太後了。
“冷宮也不是密不透風的嘛。”太後略一挑眉,看向眼前這個女人,明明當初與她一同入宮,可是她卻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看樣子比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還要細嫩,可如今呢,太後臉上早早地便有皺紋爬了上來。
“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女人輕聲道,“我遵從太後的懿旨,便再也沒有出過這個冷宮,外頭發生了什麽,我不關心,我隻求阿硯一生平安,這也是你答應我的。”
“哀家倒是羨慕你如今這副模樣,自在喜樂。”太後笑了。
眼前這個人就是司空瑾,旁人興許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太後明白,從那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到了現在,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
太妃死了,皇陵也住滿了人,二皇子也沒了,太後如今想起來倒也覺得物是人非。
可沒有人知道,當初名動一方的太妃司空瑾,如今還活在這個世上,并且活得那麽好。
就連君傾晏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居然還活着。
“阿硯擁兵自重,怕是不出時日便會攻入城池,到時候……”太後低聲,女人微微一愣。
司空瑾擡眸:“不可能的,阿硯兵敗,如今哪裏還有什麽實力與皇上抗衡。”
“大夏不能亂,哀家今日來便是提醒你,當初若不是哀家力保,你的阿硯早就死了。”太後厲吼一聲。
司空瑾心頭一顫,當初的事情,又一次在心口撕裂開來,她略一點頭,知曉太後今夜來此的目的是爲了什麽。
大夏不能亂,大夏一亂,這個天下便徹底亂了。
可如今的司空瑾能做什麽,太後不該來這兒,她早就不問朝堂之事,早就遠離一切的紛争,隻要有時間聽聽滄姑帶回來關于阿硯的消息,她就很知足。
太後清冷的聲音,慢慢在冷宮内爆炸開來。
“哀家隻是來通知你,如若走到最後那一步,希望你能顧全大局。”太後低聲道。
司空瑾跪了下來,在太後面前磕頭:“你放心,這天下終究是你君家的,阿硯不會要,也不能要。”
“哀家希望你能有此認知,不然的話……”太後勾起一抹笑意,“哀家想着,阿硯也不想親眼看着你死去。”
司空瑾磕了一個頭,略微有些抖動,她看着太後慢慢遠去的背影,慢慢站了起來。
“滄姑,阿硯出什麽事了?”司空瑾低聲問了一句,身側那個滿頭白發的女人一愣,本還有些怪異的眼神,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滄姑去伺候司空瑾梳洗,低聲道:“太妃娘娘,您就不要再問了,就算知道了,也是平添煩惱。”
“滄姑,你告訴我吧,如若不是十萬火急,她也不會來這兒。”司空瑾低聲道,她迫切想要知道,外頭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她不能任由君傾晏受了委屈,可是司空瑾又能做什麽,她一個已經故去的太妃,無非能在君傾晏那兒有些用處。
太後将她養在深宮之中,無非就是拿捏着這枚棋子。
而她壓根不敢随意動。
“太妃娘娘,七王爺早前娶了親呢,聽說七王府生得很美,而且極其得七王爺疼愛。”滄姑轉移了話題,不敢繼續談亂早前的事兒。
連滄姑也不知道,如今大夏是到了什麽樣的局勢,自然不敢跟司空瑾亂說。
女人面上露出一個喜悅的神色:“什麽,阿硯娶妻了?”
司空瑾來了興緻,拉着滄姑聊了一天,從喬洛的每一個細節都聊了過去,聽得滄姑那般誇贊喬洛,她心裏也感動地很。
多少年來的夙願,終于得以實現。
司空瑾捂着心口,垂眸:“阿硯,唯願你此生安甯,不去與君家人争奪什麽,我便能安心了。”
涼風吹過,将院子裏那些梅花吹得飄散下來。
路過冷宮的喬洛忽而一怔,她擡頭便看到那些紛紛揚揚的梅花,不知道皇上喊她入宮是爲了什麽。
特意囑咐不能告知君傾晏,隻宣了七王妃入宮。
喬洛頓住了,她看了冷宮一眼,在前面帶路的小太監忙催促了一句:“王妃娘娘,那兒可是冷宮,左右停不得。”
“冷宮?”喬洛皺眉,看到一抹身影從那閣樓上閃過,宮中最冷的地兒,也是最傳奇的地方,不過這一切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們走得很快,入了大殿之後,小太監倒也自覺退了出去。
今兒的皇上,眼神有些冰寒,落在那個緩緩而來的女人身上。
皇上忽而一愣,眼前出現了一個幻覺,他以爲喬洛拿着劍,一把刺入他的心口,皇上一下子站了起來,才聽到喬洛行了禮,跪在地上。
“起來吧,朕今天找你,也不是爲了什麽大事兒。”皇上輕聲道。
喬洛站了起來,才不信呢,這人沒什麽事情,怎麽可能會找她。
“不知皇上有什麽大事,需要特意宣妾身入宮。”喬洛低聲道。
“你與冷殊然是舊相識?”皇上沉聲,那審視的眼眸看向喬洛,“有人說,這幾日見着冷殊然那個侍衛幾次三番入了七王府,朕懷疑你與東晉的關系。”
“并不相識,皇上怕是看錯了吧。”喬洛輕聲道,“如若是爲了東晉的事情,皇上倒不如想想,怎麽向東晉交代,而不是現在這般,把力氣浪費在别人的事情上。”“你……放肆!别以爲嫁入七王府就敢跟朕這般說話,朕最後再問你一次,七王爺與東晉是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