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
顧少寒低聲呢喃,便将君清歡交給領頭的人:“徐大人,煩請幫忙将公主平安送回去。”
“顧大人這是何必呢。”領頭那人歎了口氣,可也将公主接了過去。
顧少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之于他而言,一切的結果都已經預示好了。
不管今天的事情,皇上是怎麽知道的,也不管他的結局會是怎麽樣,隻要君清歡活下去,忘掉他好好地活下去。
領頭的人,将聖旨遞了過去,眼眸微微黯淡:“顧大人,好自爲之。”
他們轉身離去,顧少寒慢慢攤開那一紙聖旨。
他的神色未變。
而就在那隊人撤離的時候,忽而漫天飛舞的箭羽朝着這兒過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像是做好了要死的準備。
他跟君清歡走不到盡頭,這是從一開始就做好的決斷。
皇上說了,隻有他死了,才可以保全剩下的顧家一脈。
如果顧少寒活了,那麽顧家一脈,便徹底毀了。
他做不到。
箭矢紮入心口的那一瞬間,顧少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口血噴灑出來,将那抹白雪染得通紅。
他的身子一直在顫抖,一直抖一直抖,心忽而就松了。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姑娘,穿着一身靓麗的顔色,轉着圈兒往這邊過來。
君清歡那笑容明媚,一瞬間便入了顧少寒的眼眸。
傻丫頭,其實從一開始,我注意到的就是你,隻是你傻傻的不明白。
我的傻丫頭,對不起,忘了我,你會過得更好。
你該無憂無慮,你是一國的公主啊……
顧少寒的瞳孔驟然放大,那箭羽依舊不斷朝下,萬箭穿心,結結實實地紮在他的心口。
他忽而跪了下去,那一跪,卻不知道跪地是帝王,還是顧家。
那堅硬的身子,一瞬間倒了下去。
顧少寒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染紅了這一方天,死得時候,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誰都不知道他最後在想什麽。
世間再無這般溫潤的公子,大理寺再無顧少卿。
京中少女的心,怕是要碎成了渣渣。
而遠在皇宮之中的人們,卻是笙歌起,華燈上,觥籌交錯,誰也不會在意大夏死了這麽一個人。
大雪慢慢落下來,堆積在了顧少寒的身上,想他也曾是翩翩佳公子,可偏生死,卻也死得這般凄慘。
……
夜深之後的京城,變得格外的寂寥。
而聖衍宗的聖壇門外有一輛馬車路過,車上下來一個月白色衣服的男子,微微蹙眉。
他掩住嘴巴,輕聲咳嗽一下。
慢慢穿過院子,将雪地中那個早已經冰冷的屍體抱了起來。
那抹身影,消失在馬車中。
馬車在京城疾馳,慢慢消失地無影無蹤。
……
七王爺府,喬洛一身冰寒,剛開門的瞬間,便聽到了水聲,她愣了一下,隔着屏風瞧見那個男人坐在浴桶裏。
“來了還想跑?”君傾晏勾唇,聽到後退的腳步聲。
知道是喬洛回來了。
女人硬着頭皮過去,又怎麽樣,老夫老妻了,還會害怕這些。
她走過去:“隻是去關個門,你在亂想什麽呢,這麽冷的天,不怕凍出毛病來。”
喬洛說着,便去将君傾晏的衣服拿了過來,他忽而一笑:“娘子這是小瞧了爲夫的身體?”
“咳咳。”喬洛輕聲道,“洗好了就把衣服換上,我等你。”
“過來,幫我擦身子。”
霸道的口吻,沒有半點商量餘地,喬洛怔了一下,卻見着男人忽而站了起來。
這人!
“娘子,怕了?”君傾晏挑眉,明顯是在用激将法。
可該死的,喬洛就是吃這一套,尤其是君傾晏這個男人,激她,一下一個準。
她窘迫地拿過布,想遮住眼睛,忽而想到君傾晏眼睛瞧不見,那她沒什麽好尴尬的。
言畢,急忙走了過去,見男人好不羞恥地從浴桶裏面出來。
君傾晏這副準确走到喬洛面前的模樣,壓根就跟沒有失明一模一樣,喬洛三下五除二,唰唰唰,跟削木頭似的,就跟擦地幹幹淨淨。
能清晰可見男人身上的印痕,這女人是下了狠手的。
喬洛噙着一絲得意的笑,她倒是要看看,君傾晏下次還敢不敢叫他擦身子。
“怎麽,舒服嗎?”喬洛挑眉,笑意盈盈。
君傾晏摩挲着自己的衣服,咬牙:“舒服,洛兒擦地怎麽會不舒服。”
“那就好,夫君喜歡,就行了。”喬洛捂着嘴巴,怕自己笑出聲來。
現在的君傾晏,聽力可好的很,她若是笑了,那麽男人就會聽到。
他在穿中衣,剛好穿了一半的時候,轉身要離開的女人,忽而腳下一滑,身子重重地往前。
大概是得意忘形,腳下也不知道踩着什麽那麽滑,也可能是之前沾着的雪,一下子伸手,嘩啦——
某人的褲子,就這麽被扒拉下來了。
君傾晏笑了:“這麽迫不及待嗎?”
“我是腳滑了一下。”喬洛欲哭無淚,拍拍身上的灰塵,哼哼地從裏面出來,她氣呼呼地倒在床上。
君傾晏慢慢摸索過來,男人隻着了中衣,一副任由喬洛吃幹抹淨的樣子,可喬洛這會兒滿臉害羞,她可不要在這麽丢臉的情況下,再去撩他。
身後一道溫熱的氣息,将女人卷入懷中,君傾晏慢慢蓋上被子。
卻是溫柔地攬入懷中。
很霸道的禁锢在她的腰上。
君傾晏将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洛兒,顧少寒……死了。”
懷中的女人隻是抖了一下,并不奇怪,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顧少寒的下場會是怎麽樣。
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出手相助,這一切都是顧少寒在來七王府之前交代好的。
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他跟君傾晏說,要他幫着保住顧家,此番足以,他是必死無疑的。
可雖然知道,顧少寒會死,如今心口依舊揪着難受。
他要舍棄自己,成就别人,成就大義,喬洛不會攔着他,君傾晏越發不會攔着他。可是此時相擁的兩人,彼此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君傾晏輕柔地撫摸她的頭發:“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