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家宴,沒有過多的人,後宮也不過差了一個皇後過來。
桌子很長,喬洛推着君傾晏的輪椅過來。
恰好這個時候,皇後手裏的杯子不慎跌了下來,直直地朝着君傾晏過去。
酒水灑了出來,濕透男人一身。
君傾晏沒有半點躲閃,皇後起身:“臣妾失手,在聖前失儀,還望皇上恕罪。”
“什麽罪不罪的,今天是家宴。”皇上輕笑一聲。
喬洛夫妻兩人心裏清楚地很,剛才皇後那一下不過是在試探。
試探君傾晏這一次是真的瞎了,還是在裝瞎,看破不說破,喬洛随着君傾晏一塊兒落座,席間幾人,都是面熟的人。
太後娘娘、九王爺君無涯、公主君清歡還有一個人,倒是不認識,傳聞是近幾日宮中頗負盛名的畫室,褶叙。
喬洛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君清歡的身上,可是女人壓根不回應這個眼神,她躲避開來,與太後在那兒說着什麽。
“此番究竟是何人這般大膽,敢在七王府内行兇下毒,朕定然會好好懲戒。”皇上低聲道,“犯人呢?”
“臣弟已然嚴懲罪人,将其發配出塞外,這件事情就此罷了。”君傾晏低聲道。
皇上面色隐隐有些怪異,可這個宴席,一直都是順着君傾晏的話,他可不是那般會認輸之人。
喬洛眯着眼眸,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怕就怕這是個鴻門宴。
宴席之上,各色佳肴齊齊端上桌子,皇上親自替君傾晏倒了一杯酒,喬洛急忙攔在前面:“皇上,容妾身說一句,王爺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不得飲酒,不然會加重病情。”
喬洛攔了一下,卻是溫柔地從君傾晏的手裏奪過酒杯。
那護住夫君的架勢,完全将兩人的角色對調。
某人倒也是很受用,完全享受着王妃在外面替他擋着明槍暗箭,他略微點頭:“王妃說得對,皇兄,臣弟失禮了。”
“無礙。”皇上輕聲道,卻見着喬洛仰頭,将那杯酒喝了下去,一時之間席間的氣氛才微微轉好。
而此刻,坐在一旁的君清歡視線死死地盯着喬洛,那雙眼眸像是要将一個人看穿一般,她咬着下唇,在喬洛轉頭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微微點頭,打了一個招呼。
依舊是曾經那般模樣,可是如今看來,一切情誼都變了。
哪怕君清歡在笑,可也沒有當初那種感覺了。
眼底的疲倦是騙不了人的。
“這是老九專門帶回來的蜜釀,你們都嘗嘗味道,不是酒,很甜。”皇上輕聲道,擺在面前的瓷盤子裏面,很小的一坨,看起來跟果醬差不多。
喬洛忽而蹙眉,她拿着筷子沾了一下,果不其然,就是果醬。
她沒有多吃。
君清歡眼眸微微暗了一些,喬洛不知道哪個菜裏面被下了毒,可這一次,她是絕對清醒,不會被人控制,所以在喝酒吃蜜釀的時候,她都留了一個心眼。
可就在八寶玲珑湯上來的時候,喬洛看到了君清歡眼眸之中的錯亂,以及那些細微的小動作。
交錯在一起的雙手,死死地揪着,在掩飾她的慌張。
宮廷盛宴,湯都是放在小罐裏頭的,君傾晏順着摸過去,與喬洛耳語了幾句,卻見着七皇叔拿了那碗本該給喬洛的湯。
君清歡急了,一把站了起來,拍了桌子一下,碗筷掉了一地,她臉色绯紅:“七皇叔!”
君傾晏忽而皺眉,他應了一句,不知道君清歡這麽大的動作是要做什麽。
而此刻一切都已經收入喬洛的眼底,她很賢惠,接過君傾晏手裏的那碗湯。
“我……我……”君清歡結結巴巴,卻是失了儀态,被皇上狠狠地責罰了一句。
喬洛見這女人倒也不至于徹底壞了,起碼還知道攔下君傾晏。
那一場宮宴,喬洛再也沒有碰過八寶玲珑湯,她心裏早都知道,可惜一切沒有剖析開罷了。
食之無味,草草地便從宮裏溜了出來。
……
回去的馬車上,君傾晏微微皺眉,他并不知道要下毒毒害喬洛的人是君清歡。
可今天在宴席之上,君清歡的異樣還是很明顯的。
“清歡到底怎麽了,一驚一乍,好像不願意我喝那湯。”君傾晏皺眉,他看不到什麽,可卻感受地很清楚。
喬洛笑笑:“你倒是聰明,喝下那碗湯,今晚就可以替你超度了。”
“什麽?”君傾晏臉色大變。
那碗湯有毒,難道君清歡知道什麽?這場宮宴其實是個鴻門宴,有人想對他下手,是誰,是皇上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後?
可下一刻,君傾晏聽到喬洛所說,他才僵在那兒。
“其實你剛才拿的那一碗湯,是我的。”喬洛壓低聲音,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什麽。
那毒壓根就不是給君傾晏的,而是毒殺喬洛。
皇宮内院,到底是誰那麽心狠,君傾晏的腦子裏飛速旋轉,剛才君清歡打斷他的話,已經很急迫了,這麽說來。
“是清歡?”君傾晏冷聲道,他的身子忽而一抖,大抵連他也沒有想到,君清歡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們的關系本不算太親密,但瞧着洛兒與她走得很近,如果真是君清歡的話,洛兒會傷心吧。
男人默不作聲,将她攬入懷中,輕柔地摸了摸喬洛的腦袋,他們緘默不語,可早已經知道對方心裏想什麽。
“你早就知道了嗎?”君傾晏沉聲。
“嗯,從那一次在王府裏被毒就知道了,隻是我本不相信是她,今天一試探,果不其然。”
喬洛冷靜地說着這些話。
人心撥測,最恐怖的果然還是這難以抓摸的人心。
可其實她并不悲傷,反而隐隐覺得有些慶幸,她能死裏逃生,她能認清楚身邊人的臉面。
“洛兒,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想做什麽,放手去做吧。”君傾晏低聲道,哪怕她要對付皇上,也無所畏懼。
喬洛笑笑:“人心未泯,我想看看,她的心裏是不是還有那麽一絲絲的良知。”說白了,喬洛想給她一次機會,一次她自己過來坦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