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此刻神色不對勁,臉色蒼白難耐,心口也攥着難受。
率領百萬大軍面不改色心不跳,可對于自己的兒子,縱使是鐵骨,也隻剩下柔情。
“到底是什麽東西,喬洛你有沒有辦法?”皇上催促一句。
喬洛應了一聲,慢慢轉過身子:“當然有十足的把握,早些年魏延參軍,可是寫過很多的戰報,皇上不妨将那些戰報調出來,隻要一對比便知道。”
“放肆!”魏清厲吼出聲,“那可是軍事機密,豈能容你這般胡來。”
“臣女無心冒犯,隻需要皇上找幾個人前去比對,一切便可水落石出,兇手到底是魏延還是顧少寒,一切便清清楚楚了。”喬洛朗聲道。
那般巨大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相府之女,竟然能将魏将軍壓制地這般徹底。
“魏将軍,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喬洛挑眉,那挑釁的眼神看向魏清,轉身的時候,眼底滿是不屑。
她在激怒一個人,魏清果不其然中了招。
他的聲音顫抖,指着那具屍體,重重地在地上磕了頭,額頭那兒有一個巨大的破口,他的聲音在顫抖。
“回皇上,地上之人并非是犬子,犬子早前行軍途中不慎中了奇毒。”魏清一句句說來,身子也跟着顫抖。
皇上雙手一僵,他那驚恐的眼神看向喬洛,他們打賭,魏清會親自處置魏延,也就是躺在地上的屍體。
這會兒魏清否認那是魏延,說出去誰會相信。
“魏延到底怎麽了?”皇上凝聲,“魏将軍,殿前欺君那可是大罪,不容朕來提醒你。”
“皇上,微臣有罪。”魏清跪了下去,“犬子的毒,隻有邊城城主可解,故而在聖上未同意之時,讓犬子入了邊城。”
邊城?
皇上瞳孔驟然變大,他的血液在沸騰,偏偏就是邊城,這般說來便是死無對證,可這些不重要。
皇上的神色不太對勁,提起邊城的時候反應很大。
“朕曾經有過旨意,在朝爲官者皆不可入邊城,魏将軍倒是會拿朕的話當耳旁風呢。”皇上冷笑一聲。
觸及逆鱗,魏清知道這是什麽後果,可若是承認殺人侮辱皇室子女,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是微臣的罪過,還請皇上念及微臣愛子心切,想解了魏延身上的毒。”魏清說着,在大殿之中痛哭起來。
一場鬧劇,徹徹底底地開始了,在旁邊站着的喬洛,這會兒倒是閑适地很,看這麽一出戲,她倒是樂得其所。
“你說這不是魏延,那麽躺在這兒的屍體是誰?”皇上指着地上那具屍體,質問魏清。
魏清微微顫抖,置之死地,他是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魏清終于狠下心來,閉上眼睛,沉聲道:“這不過是個采花賊,是個心腸狠毒,手段狠辣的宵小,罪當誅!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活該。”
最後那一句話,幾乎是用盡魏清所有的力氣。
大殿之中無人說話,魏清咬着下唇,繼續道:“罪臣甘願請罪,處理這個歹人,一定會還聖上一個清明。”
有人在這個時候拍手,喬洛輕輕拍手鼓掌,大聲贊賞一句:“魏将軍還真是感天動地,既然知道不是魏延公子,早些時候卻爲一個不知姓名的歹人求饒,尋得案件的真相,這要是傳出去,也是功德一件。”
喬洛不斷地給魏清戴高帽子,她也沒有追問什麽,就那麽輕松地認了。
認這具屍體不是魏延,認一切的案情與魏家無關。
皇上尋得這麽一個台階,自然是乖巧地下下來。
而此刻,喬洛眯着笑眼,問魏清:“魏将軍打算如何處置這兇徒?”
“五馬分屍,在不爲過,屍體抛卻在大夏五湖四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大殿之中,久久回蕩着這句話,魏清攥着雙手,聽聞皇上的嘉許之意,這會兒卻覺得索然無味。
帝王需要他的時候,一直寵着魏家捧着魏家,可若是帝王要過河拆橋的話,那麽捧,便成了捧殺。
被捧地越高,摔下來越慘。
“朕還有一事。”皇上厲聲道,“魏愛卿不顧朕的旨意,執意帶魏延入了邊城,那便承受該有的懲罰,暫時降至爲軍中副将,将兵權交出一部分給黃良,魏家軍暫且由梓逸代理。”
“皇上?”魏清愣了一下,隻是暫且這般處置,雖然魏清心裏不舒服,可是魏家軍還是魏家軍,不會因爲梓逸暫時代理而成爲皇家之人。
可是魏清心頭的恨意,卻越積攢越多,那種被帝王當做棋子的感覺越發明顯。
出大殿的時候,喬洛是跟着魏清一起走的。
“魏将軍寬心仁厚,真是社稷的傅澤,令公子的毒定然可解。”喬洛低聲道。
魏清面色慘白,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帶着魏延的屍體,慢慢往前面走。
那落寞的背影,寫滿了仇怨和孤寂,也寫滿了他的恨意。
隻可惜等到魏清的,卻是一個巨大的深淵,喬洛步步爲營,一點點撬動了魏清的兵權。
……
鬧市之中,衆人皆聚攏在一塊兒圍觀,聽聞這兒五馬分屍一個歹人,聽聞與早前的桂花殺人案有關。
聽聞是魏清魏将軍親自處置。
那騎在高馬之上的身影,那個保家衛國的魏将軍,此刻卻要親手處置自己的兒子。
而且還要跟天下人說,這是窮兇惡極之徒,這是該死該入地獄之人。
底下的百姓鬧哄哄的,有人認出那具屍體是爲何人。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那不是魏延魏公子嗎?”
“魏将軍這是大義滅親嗎?魏延居然是兇手,真是想不到。”
“這人就是該死,這麽狠毒殺了那麽多黃花閨女,毀了那麽多家庭,該殺。”
“該死,這種人活該下地獄。”
活該下地獄……
活該下地獄……
民憤一波接着一波,縱使隻是一具屍體,卻也被人丢滿了臭雞蛋和菜葉,甚至有些粘在了魏清的身上。那個男人眼底的情愫意味不明,他心裏隐隐在顫抖:延兒,父親一定替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