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喬洛手裏有延兒的罪證。”魏清應了一句。
皇後之前說過,必不得已的時候,可以走最後一步。
“魏将軍,本宮知曉你在擔心什麽,退一步說,誰能證明那是魏延?”太子散漫的眼神微微收斂了一些。
隻要他們統一口徑,沒有退路可走的時候,便承認那人壓根不是魏延。
“那延兒呢,若是隐瞞皇上,那便是欺君之罪。”魏清縱使大權在握,可在對皇上衷心這件事情上,還是不曾動搖的。
可這一次,如果皇上真的着手對付魏家的話,他也沒有什麽路可以走了。
“欺君之罪?魏延公子身中奇毒,如今遠在邊城尋醫,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見公子。”太子勾唇,邊城可不是皇上能插足的地兒。
那是唯一一處,連大夏皇帝都忌憚三分,隻因爲邊城那位神秘莫測的城主。
魏清怔住了,他是武将不是謀臣,有時候思慮過多,在于忠心不二這件事情上,而并非謀算這事兒上。
“母後說了,皇上單獨召見了顧少寒,借着恢複顧家名聲要求保全他在這件事情上的威嚴,顧家的事情,魏将軍可清楚地很?”太子低聲道。
魏清渾身一顫,顧家的事情,他豈能不清楚。
當初邊疆動亂,顧少寒的父親奉命平定邊疆,可是一群人在入峰回谷的時候,卻中了埋伏。
當顧将軍看清楚在山崖之上,放冷箭,做埋伏之人都是大夏士兵的時候,顧将軍一顆心便冷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顧将軍放棄了抵抗,最後落得一個戰死沙場的名聲,也算是無愧了顧家護國公的名聲。
可惜從那日起,京中謠言四起,更有甚者,懷疑顧家老爺子甚至老太爺有通敵之嫌疑,一封顧将軍與敵軍統帥所通之信被傳了出去。
顧家的名聲一落千丈,抛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功勳,卻成了旁人眼中,被皇帝恩寵所得。
如今的顧家大不如前。
可隻有當時參與這件事情的老臣知曉,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魏清則正是帝王指使那件事情的主謀。
帝王有心平凡顧家的名聲,那麽便以爲很可能将他作爲棄子。
魏清不得不防。
魏延的事情,已經慢慢動搖了帝王的猜疑之心,而今關于顧家的事情,魏清不敢想象最後會走到哪一步。
“魏将軍,母後也說過,兇手是誰不重要,是顧少寒,或者一個不相幹之人都不重要,隻需要将魏家摘幹淨便好。”太子提醒一句。
這個大将軍,眼眶蓄滿了淚水,那是他的兒子,怎麽可能說不認就不認呢。
如果當成一個心腸狠厲的奸佞小人處理了,最後也落得抛屍荒野的地步,魏清還不能替他的兒子善後。
一想到這些,魏大将軍渾身都在顫栗。
太子譏笑着看向魏将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才是,魏家一門,若是可以用公子的名聲得以保全的話,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魏某多謝太子殿下的良策。”魏清應了一句,那聲音頗爲洪亮。
他是應允下來了,不如就借此大幹一場吧。
……
而此刻躲在暗處的君傾晏一把拽過喬洛的手,将人往後面拖。
“噓。”
魏清幾人朝這邊過來,兩人躲在石頭後面,聽到太子那猥瑣的笑聲慢慢遠去。
喬洛溫潤的呼吸,全然落在君傾晏的手心裏。
她輕聲道:“沒想到釣到這麽一條魚。”
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君傾晏忽而一愣,他以爲喬洛知道顧少寒父親的事情,這次也是爲了顧家才出頭的。
可是聽喬洛的話語,好像壓根就不知道這些事情,陰差陽錯之間引出來的線索。
“洛兒不知道當初顧将軍的事情?”君傾晏輕聲道,“當初皇上有個寵妃叫做麗湮麗貴妃,生得美豔動人,一顧傾城,曾在入宮之前與顧将軍有過婚約,可誰知道皇上看上了麗湮,朝思暮想。”
喬洛微微一怔,這種事兒發生在皇上的身上,實在太正常了。
可她沒有想到,當時名噪一時的顧家,皇上也不怕得罪他們,愣是将麗湮接進了宮中。
麗湮備受恩寵,可她心裏自始至終隻有顧少寒的父親顧将軍,哪怕皇上賜婚于顧将軍,斷了他們的念想。
麗貴妃的心也沒有變,她依舊愛着那個男人,幼時朝思暮想、放在心頭眷戀,午夜夢回的時候會記起他那抹俊俏的聲音,長劍挑起那些紛飛的梨花瓣,落在兩人之間。
因爲麗貴妃在伺候皇上的時候不小心喊了顧将軍的名字。
才引起這一場流血的變故。
顧家男兒郎,多數是出生入死于戰場之上。
顧将軍卻被身後的大夏帝王算計了一把,那是多麽絕望的事情。
喬洛聽聞,心頭爲之一顫,而當初主導這件事情的正是魏清,他是帝王的一柄利刃,也是知曉帝王最多秘密的人。
難怪魏清會那麽容易成爲名噪一時的大将軍了。
“真是可歎呢。”喬洛應了一句,情愛之事她不懂,可帝王之術她很清楚。
這一次皇上是有意拉攏顧家,魏清的位子搖搖欲墜,很容易便會成爲帝王抛棄的一顆棋子。
“洛兒打算怎麽做?”君傾晏問了一句,兩人往城内走,走得很慢,月光照映過來,落在兩人的身上。
影子被慢慢拉長,交纏在一塊兒,那般甜膩,隻可惜此刻的兩人保持着警惕與戒備,始終不敢真正放松下來。
“自然是打的魏清走最後一步。”
“你在逼迫他?”君傾晏的聲音微微一顫,逼迫魏清走最後一步,不認魏延是他的兒子,就算治了罪,也殃及不了魏家。
可是帝王心裏清楚,那到底是不是魏延,猜忌之心才是真的完全打開。
而今夜,魏清與東宮太子在野狐亭的會面,早已經傳入帝王的耳朵裏。
這棋盤越鋪越大,下棋者卻可以将所有都掌控在手心裏。
這才是君傾晏最爲訝異的。喬洛這樣一個女子,究竟因何對這天下感興趣,她大可以辦了魏延的罪,治治魏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撼動整個大夏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