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娘爬出棺材,故作一副兇狠狀緩步走向馬氏。
“不是我……不是我,老爺,老爺救救妾身!”
馬氏吓得跪在地上沖着史太守拼命磕頭,額頭磕出了血仿佛也不知道痛。
史太守氣得心口絞痛,一腳将馬氏踹翻在地,怒聲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老爺,你相信我,不是妾身,都是那張郎中,害死夫人的也是他……”
馬氏終于說了一句實話。
的确,藥是張郎中下的,她這麽說不算說謊。
但,張郎中爲何要下藥害史夫人?又爲何會潛入史府去推賓娘下水?
史老爺一切都明白了。
這個惡毒的女人恃寵而嬌,爲了上位竟然喪心病狂,将他的發妻害死了不算,如今又害死了他的女兒。
“來人,把這個毒婦給本官綁起來!”
“老爺,不要啊,求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饒妾身一次。”
“賤人,你又何嘗饒過我的女兒一次?拉下去!”
“老爺,老爺……”
馬氏的哭喊聲越去越遠。
這時,賓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撲到爹爹懷中痛哭失聲。
“乖女兒,爹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娘親,都是爹爹的錯……”
“爹爹,女兒沒有死……”
“啊?”
“女兒的确死了,但現在又還陽了……”
聽到女兒講了一番在地府的離奇經曆,史太守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
“爹,本來一開始我是想找機會逃離地府回來報仇的,幸好遇見了喬生。
要不是他,女兒也沒有機會還陽。”
史太守歎了一聲:“看來,這個喬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女兒,爹看出來,你喜歡他……”
“爹!”
賓娘一臉嬌羞,勾下了頭。
“爹本來也不想說,但是,聽你說起來,喬生對那連城癡心一片,爹是怕你一廂情願,隻會更加痛苦。”
“那也是以後的事,女兒答應了他,一定不能放過那王家父子和那狗縣令。”
史太守一臉爲難:“可是,如今那喬生死而複生,恐怕這案子也不太深究了。”
“但是,那王罷當街将人打死是事實。況且,王家與那狗縣令勾結,暗地裏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爹爹你可是太守,你手下的官員如此荒唐,你不應該肅清嗎?”
這麽一說,史太守不由點了點頭:“說的也對,明日我便暗中派人去晉甯縣秘密調查,一旦有了證據,便向朝廷上書請命拘捕。”
太守畢竟不是欽差,要查辦一個縣令必須通過史部,無權擅作主張查辦。
不久後,史太守親自去審馬氏。
一開始,馬氏一口咬定一開始她并不知情,甚至還反潑污水,說賓娘的娘親與那張郎中有染,這才引起雙方的糾紛與仇殺。
史太守對這惡毒的女人徹底失望,着人加以重刑。
馬氏一向嬌生慣養,哪受得起刑?痛得受不了了,終于如實交代。
當初,劉氏之所以感染風寒,也是事出有因。
那幾日正值季節交替,晚上風寒。馬氏買通了劉氏身邊的丫鬟,晚上故意不窗戶。
而且,洗澡水也故意調的很涼。
劉氏一向休貼下人,并沒有因此去責備。
她的身子骨本來就弱,結果還真的如了馬氏的願,感染了風寒。
其實,也不算很嚴重,隻要注意休息,喝點湯藥将養幾日便可痊愈。
可是,馬氏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她重金買通了廣平府名醫張郎中,讓他拖着馬氏的病。
說起來,這張郎中雖然醫術高明,表面上也道貌岸然,背地裏也不是什麽好鳥。
馬氏試圖買通他的時候,這家夥便打定主意,錢也要,人也要。
畢竟,這個馬氏長得很漂亮,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堂堂太守的小妾,本來是高不可攀的。
但現在,張郎中卻看到了一線機會。
不過他很狡猾,如果一開始他便提出非份要求,馬氏必然會翻臉。
所以,他要一步一步來,與馬氏的關系捆的越緊,就越容易要挾。
果然不出所料。
馬氏一開始并沒有讓張郎中下毒,隻是動一些手腳拖着劉氏的病。
畢竟事關重大,這女人也想試探一下張郎中是否聽話。
後來,眼見張郎中還算懂事,這才與張郎中密議,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讓馬氏看起來像是病死的。
張郎中自覺機會來了,說事關重大,以防隔牆有耳,最好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好生商議。
就這樣,将馬氏騙了出去,然後在馬氏的茶裏下了點藥。
等到馬氏清醒之時,一切都晚了,張郎中已經得手了。
馬氏很是羞怒,但,最終卻又不得不強咽苦果。
她要是鬧起來,就算能置張郎中于死地,她也不會有好下場。
張郎中正是拿捏了這一點,才敢那樣做。
之後,劉氏果然撒手而去,大家都以爲是病死的,沒人懷疑到馬氏與張郎中身上去。
而且張郎中手段高明,就算找仵作驗屍也驗不出名堂來。
事後,馬氏怕事情敗露,假意說要去寺裏替劉氏上香,要耽擱幾日。
結果卻是與張郎中暗中厮混了幾日。
她這麽做,完全是爲了滿足張郎中的要求,且給了張郎中一大筆錢,讓張郎中遠走高飛,永遠不許再回來。
哪知,張郎中在外面将銀子花光了,又跑了回來,不僅讨要銀子,而且還要重續孽緣……
這便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史太守下令緝命張郎中。
最終,判了這對狗男女一個斬立決!
再說晉甯縣。
“喬生還陽了!”
“真是神奇,喬生居然死而複生了!”
“好人有福報……”
這樁奇事,如插了翅膀一般在縣城迅速傳開,引起了一片轟動。
王家。
王家父子一聽說此事,頗爲震驚。
“什麽?那小子居然又活過來了?”
“奇怪,當時仵作也驗過,确認是死了的,怎麽會活過來?”
“聽人說,喬生的确死了,但經地府查驗生死薄,說他陽壽未盡,念他是個秀才,又給放回陽間了。”
“他活了對咱們王家也算是一樁好事,減少了一些麻煩。”
史府上下,也是一片歡騰。
本來,喬生的死活,與下人們無關。
但是,喬生死而複生,史舉人高興,連城也高興,一高興便賞了府中下人一些銀子,自然是皆大歡喜。
喬生醒了之後,第一件事先向許長安由衷拜謝了一番。
随之興緻勃勃準備了一些禮物到史舉人府拜訪。
“老爺,老爺,喬秀才前來拜訪,現在前廳侯着。”
“快,帶他到花園。”
等到喬生來到花園之後,方才明白了史舉人的良苦用心。
連城,已經在花園中等他。
經曆了這麽多風波與生死,二人卻是第一次相見。
“喬公子……”
“連城姑娘……”
二人淚眼相看,無語凝噎。
過了好一會兒,連城方才羞答答道:“爹爹說,他同意……同意我倆……”
後面的話,她不好意思說了。
喬生本想不顧一切上前将連城摟抱在懷中,但是,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這是在連城家裏,他也不好過于放開自己的感情。
“連城,小生何其有幸……”
“陪我走走吧。”
“嗯!”
二人圍着花園小徑漫步。
“你在地府,到底經曆了什麽?”
連城問了一句。
“說起來也是離奇。”
喬生細細講起了在地府的經曆。
“賓娘?”
“嗯,如果不是她,或許我已經被鬼差抓走了。她的命也很苦,娘親被人害死,她也被人給推下水……”
“想不到,她堂堂太守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會遭遇這麽多的苦楚。”
“是啊……不過現在好了,她還陽之後,史太守肯定會讨還公道。”
“喬公子……”
“嗯?”
“你……你心裏……有?有賓娘……”
“我……”
喬生本想說沒有,但話到嘴邊卻猶豫了一下。
連城歎了一聲:“看來還是有的。”
“我沒有,連城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那時候,你已不在人世間,而是在地府。
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漂泊,賓娘也是一樣。
在那樣的境況之下,你們攜手共渡難關,生死與共……”
“連城……”
“喬公子,你先聽我說完。我承認,心裏有一點點酸楚。
但我并非小氣之人,說起來,你我二人也經曆了一番生死。
爲了我,你吃了太多的苦。
再說,我也很感激賓娘,我相信,她是個好姑娘……”
言下之意,她并不介意共侍一夫。
“可是……”
“行了,先不說這個,賓娘畢竟是太守家的千金,人家願不願意還兩說呢。”
“是是是,對了連城,我給你買了個發簪……”
“好漂亮,謝謝喬公子。”
連城一臉驚喜。
其實,她不缺首飾,但是心上人送的,意義不一樣。
喬生一臉愧色:“其實,我也是借花獻佛,買發簪的銀子還是你上次……”
“快,快幫我戴起來。”
連城沒讓喬生繼續往下說。
“嗯。”
喬生應了一聲,替連戴上發簪。
這時,不遠傳來了一聲輕咳,以及一陣腳步聲。
原來,是史老爺夫婦二人走了過來。
“史老爺,史夫人!”
喬生趕緊上前見禮。
“爹,娘!”
連城也上得前去,有意無意偏了偏頭,好讓娘親看到她頭上的發簪。
史夫人一臉欣慰,連聲道:“好好好!”
史舉人則沖着喬生道:“走吧,陪老夫走一圈。”
“是!”
喬生心知,這是史舉人有話單獨要與他講。
果然,走到石橋邊,史舉人停了下來,看着喬生一臉凝重道:“經曆了這麽多事,老夫也總算想通了。
這一次,便将女兒托付給你了。”
“多謝史老爺!”
“婚書,老夫已經寫好了,到時候你去找媒人說親,下聘書聘禮。
銀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你心高氣傲,所以,這銀子權當借你的。”
喬生一臉感動,再次拜謝。
“不過……”
史舉人話鋒一轉。
“我聽說,你在地府遇到了一個官家千金,而且還幫着她一起還了陽……”
“史老爺且聽晚生解釋,她叫賓娘,本府太守的女兒……”
喬生又一次講了一下地府的經曆。
“唉,你救了她一命,或許她會因此而喜歡你,也或是出于報恩……總之,這件事你要考慮清楚,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受委屈。”
“史老爺放心,小生絕不會讓令千金受委屈。”
“這就好。還有,這接下來你便靜下心來用功讀書,老夫會抽空去你那裏點撥一番。
倒也不是老夫逼你,如果明年鄉試能夠中舉,未嘗不是一件皆大歡喜之事。”
“是,晚生一定全力而爲。”
“老爺老爺……”
這時,有下人匆匆奔了過來。
史老爺一臉不滿:“何時慌慌張張的?”
“老爺,王家……王家又找上門來鬧騰了……”
“什麽?簡直太過分了!”
史老爺勃然大怒。
當下裏便帶着喬生一起走出花園。
這時候,王罷已經帶着幾個家丁強行闖入了前院,還打傷了史府兩個下人。
一見史舉人出來,王罷一臉嚣張喝道:“史老爺,你來的正好,你家的狗擋着不讓本少爺進來。”
史老爺氣頭之上,嘴上豪不留情,反唇相譏道:“他們是狗,那你便連狗都不如!”
“你……”
王罷氣得一臉烏紫。
“老家夥,你竟敢羞辱我家少爺?”
一個下人竟口不擇言,指着史舉人怒聲喝罵。
“啪!”
這時,一道人影走了出來,一耳光将那家夥扇翻在地。
“許兄?”
喬生一臉驚喜。
許長安沖着史舉人與喬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随之瞟向尚未回過神來的王罷。
王罷終于回神,怒道:“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當着本少爺的面打我的下人?”
“我看,膽子大的是你才對!王八,你不過就是區區一介商戶,也就比賤民好上一丁點,竟然帶人強闖堂堂舉人府,置王法于何地?”
“你……”
“強闖舉人府也就罷了,還縱容手下行兇,對史舉人出言不遜,這是大不敬之罪!”
“你……你胡說八道!”王罷一臉氣急敗壞:“本少爺是來讨公道的。”
“讨公道?”許長安一臉嘲諷:“你讨什麽公道?”
王罷擡手一指:“史老爺與喬秀才串通一氣,讓喬生故意到我家門口鬧事,然後假死,以此來栽贓陷害本少爺是殺人兇手。
哦,對了,本少爺想起來了,那天去衙門告狀的就是你,你們分明就是一夥的。”
“那又如何?”
“好,你這算是當面承認了。既然你們敢誣陷本少爺,那便随本少爺去衙門斷個公道。
來人,把他給綁起來送到衙門。”
“是!”
三個家丁如虎似狼一般撲向許長安。
“哪個敢動!”
史舉人怒喝一聲。
“砰砰砰……”
這時,撲上來的三個家丁已然全部倒地不起,看得一衆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