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九叔,求你救救我們……”
一見到九叔,三個村民便跪到地上苦苦哀求。
“快起來,快起來……”
九叔将三人摻扶起來,随之詢問緣由。
“九叔,我們村裏鬧鬼……”
“不光是我們七裏村,還有張家村、周家場都在鬧,已經死了好幾個村民了……”
“哦?有這樣的事?長安,收拾東西,馬上出發!”
九叔顧不上多問,當即沖着許長安吩咐了一句。
“好的九叔。”
不久後,九叔、許長安随同着那三個村民向着七裏村方向而行。
一路上,三個村民分别講了一下詳情。
“最早傳出鬧鬼的地方是張家村,聽說有個叫張三的村民半夜去上茅房,結果一去不回。
他媳婦第二天早上起來沒見丈夫的人影,還以爲丈夫去地裏幹活了。
結果,準備做飯時竟在院中草堆邊發現了丈夫的屍體……”
“她怎麽知道丈夫是被鬼所害?”九叔下意識問了一句。
“聽說她當時就吓暈了,後來有村民跑來看,都說是鬼害的。”
“張三的屍體沒穿衣服,整個人就像是活活餓死的一般,平日裏很強壯的一個人,一夜之間便瘦得皮包骨頭……”
“聽說,他的臉上還挂着笑容,所以……所以大家猜測多半是遇上了女鬼,被吸幹了……”
“接下來,周家場也出現了類似的事件……”
“接二連三死了五六個人,全是精壯漢子,鬧得人心惶惶,咱們村昨天也死了一個……”
聽完村民所說,九叔沖着許長安問:“長安,你怎麽看?”
許長安應道:“照他們所說的情況來說,的确有可能是女鬼作祟,想借男人的陽氣修煉……”
來到七裏村之後,許長安與九叔一起去查驗了屍首。
果然,與村民所說的一樣,屍首一夜之間便如風幹的臘肉一般,而且屍體冰寒。
但詭異的是,死者的臉上卻挂着一種迷之笑容,仿佛登了極樂一般。
九叔細細查驗了一會,卻搖了搖頭道:“不是鬧鬼……”
“啊?”
圍在一邊的村民不由面面相觑。
“九叔,不是鬧鬼,那到底怎麽回事?”
村長忍不住問了一句。
“稍安勿躁,我先去村外看看。”
不久後,九叔與許長安一起來到了村子西側的一處坡地上。
“九叔,你之前說不是鬧鬼,那到底是什麽?”
許長安的修煉雖說大有收獲,但畢竟經驗還欠缺。
在他看來,死者陽氣盡失,且體内還殘留着明顯的陰寒之氣,理論上應是被女鬼所害無疑,但九叔爲何又說并非鬧鬼?
“等等!”
九叔擡了擡手,随之摸出羅盤查看。
過了一會方道:“你看下方那一片林子……”
“林子?”許長安循着九叔的指向看了看:“那好像不是樹林,是芭蕉林?”
九叔點了點頭:“沒錯,就是芭蕉林。我明白了,看樣子這片芭蕉林中有一株芭蕉樹成精了。”
聽到此話,許長安心裏一動:“九叔,你的意思是說,害人的是一隻芭蕉精?”
“嗯,一般情況下,芭蕉精屬草木精怪,該歸于妖怪一類。但這隻芭蕉精卻有點不同……”
“哪裏不同?”許長安虛心求教。
“芭蕉樹屬陰,容易引鬼,而這片芭蕉林一望無垠,按理說這一帶應該經常鬧鬼才對。
但之前聽那些村民說起來,這附近一帶倒也少有鬧鬼。
由此可見,這芭蕉林中必有一隻連普通鬼魂也懼怕的存在,令得它們不敢輕易踏足。
這隻芭蕉精想來是吸收了大量陰氣而成形,故而陰氣較濃……”
許長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以爲是一隻女鬼。”
“這也不能怪你看走眼,這隻芭蕉精的氣息的确與女鬼差不多。如果不是我以前遇到過一隻類似的,我也很難分辯出來。
走吧,我們到芭蕉林看看……”
二人走下山坡來到了芭蕉林。
這片芭蕉林的确很大,漫山遍野不知漫延多遠,許長安與九叔在裏面轉悠了半天,也沒走到盡頭。
“行了,我們先回村子。”
回到七裏村,九叔找到村長詢問芭蕉林的情況。
“這片芭蕉林怕是百來年前就有了,從咱們七裏村一直到馬家場外都有,連成了一大片。
以前,有人說芭蕉林容易招鬼,提議将芭蕉樹砍了栽種别的樹木。
但大家意見不一,畢竟存在多年,而且附近的村民每年都能采摘芭蕉換錢,所以也舍不得砍掉。
怎麽了九叔,難不成,這次鬧鬼與芭蕉林有關?”
“嗯!”九叔點了點頭,如實告知道:“不過倒也不是鬧鬼,而是有一株芭蕉樹成精出來害人。”
村長吓了一大跳:“啊?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擔心,一會我畫一些符,你分發給村民,我會想法子降了那芭蕉精……”
次日,九叔與許長安一起來到了馬家場,因爲他們聽說馬家場又鬧鬼了。
死者乃是馬家鎮有名的富戶洪老爺唯一的寶貝兒子洪傑。
據府中下人說,昨日下午,洪傑在街上閑逛之時,一個女子低着頭走過來,結果一不小心撞到洪傑身上而跌倒。
洪傑一向爲人跋扈,正待張口怒罵,結果一見那女子長得如花似玉,嬌俏妩媚,頓時骨頭都酥了。
于是,便裝作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将那女子摻扶起來,還體貼說要送她回家。
下人心裏疑惑,因爲他從來沒在鎮裏見過那女人。
不過當時也沒有多想,陪着少爺一起來到那女子的家裏。
之後,便被少爺給打發回去,并叮囑他不許說出他的行蹤,就說在外面與朋友一起喝酒。
第二天上午,洪傑依然沒回家,在洪老爺的再三逼問之下,下人終于說了實話。
洪老爺驚怒不已,當即派人去找兒子。
哪知,到了那處院子方才發現洪傑已經變成了人幹……
下人吓得趕緊回去禀報。
一聽寶貝兒子居然也被女鬼害了,洪老爺氣得當場吐血。
畢竟,洪傑是他唯一的兒子,沒指望兒子有多大出息,至少能夠傳承洪家的香火。
如今,卻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正悲痛欲絕時,府中管家匆匆來報:“老爺,外面有個道長說是茅山弟子,說他能抓鬼,替少爺報仇。”
洪老爺精神一振:“快,快請!”
不久後,一個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進前廳。
“道長,這便是我家老爺。”
“在下茅山明,見過洪老爺。”
洪老爺顫顫巍巍走到茅山明身邊,老淚縱橫道:“道長,隻要你能除掉害我兒子的女鬼,老夫一定重重酬謝!”
茅山明一臉正色回道:“洪老爺放心,替天行道乃我茅山弟子本分,豈容鬼怪禍亂人間?”
“是是是,道長高風亮節,老夫……”
這時,茅山明咳嗽了一聲道:“不知洪老爺打算……”
說話間,手指搓了搓,卻又一本正經道:“非是在下貪财,在下行走江湖也是要四處行善積德的。”
管家暗中撇了撇嘴,裝什麽裝?
“道長,隻要你能爲我兒報仇,老夫便酬謝一百……不,兩百大洋,如何?”
“好,一言爲定!”
茅山明心頭大喜,一口應承下來。
這家夥其實就是個江湖騙子,本說本事倒也有,但卻沒有用到正道上,暗中養了一大一小兩隻鬼。
大的叫大寶,小的叫小寶,乃是一對兄弟。
這就是典型的捉鬼也是他,放鬼也是他。
接下來,茅山明吩咐洪老爺準備了一些東西,随之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那處位于鎮子邊緣的破落小院。
鎮裏不少百姓聽到消息之後,也壯着膽子跟過去看熱鬧。
天一擦黑,茅山明擺好法壇,換上道袍,随之開始裝模作樣捉鬼。
“在下茅山明,受馬家場洪老爺所托,前來誅滅惡鬼……”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諸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擎天一柱穿金線,靈符一道鎮兇邪……”
茅山明手執桃木劍,一會念咒,一會上香,一會上蹿下跳。
既然要做戲嘛,自然要将戲份做足,不能讓人生疑。
折騰了好一會兒,又取過一把油紙傘念道:“人間補品紫河車,陰間珍品油紙遮,給我收!”
随着喝音,油紙傘抛飛而出,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屋子裏。
“咻!”
沒料,油紙傘卻又飛了出來,砸到法壇上面,打翻了香爐。
“鬼啊!”
院子裏的人吓得尖聲大叫,還有人掉頭往院外跑。
“道長,快,快收了那惡鬼!”
洪老爺吓得躲到香案桌下,顫聲吆喝了一句。
“洪老爺盡管放心,看我收了這隻惡鬼!”
茅山明手持桃木劍沖了進去。
一進去,屋子裏便發出了一陣激烈的打鬥動靜,以及一陣陣瘆人的鬼叫聲。
有人壯着膽子看了一眼,差點沒吓暈過去。
屋子裏,果然有一隻面目猙獰的惡鬼正與茅山明打鬥。
打着打着,那隻惡鬼竟然還沖了出來……
其實,這隻惡鬼正是大寶,不過是配合茅山明演戲而已。
“鬼啊……”
“道長救命!”
一衆人吓得四處奔逃,大聲呼救。
“大家不用驚慌!”
茅山明跳了出來,油紙傘一張,口中念了一句咒語,最後大喝一聲:“收!”
“啊……”
大寶配合地慘叫一聲,被收到了油紙傘中。
“好險,差點讓他逃了。”
茅山明裝模作樣抹了一把汗。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洪老爺趕緊上前作揖拜謝。
“咳!”茅山明幹咳了一聲:“洪老爺,那個……”
說到這裏,手指搓了搓。
“哦,放心,錢已經準備好了,卓管家……”
管家拎着錢袋,卻沒有遞給茅山明,而是一臉遲疑道:“老爺,小的……小的感覺有點不對勁,剛收的明明是個男鬼,可害死少爺的應該是女鬼……”
這麽一說,茅山明不由臉色一驚。
這分明是他的一時疏忽,竟然忘了這一茬。
不過,這家夥臉皮厚,區區一點小事倒也難不倒他。
“洪老爺,鬼都是會千變萬化的,要不,我把那惡鬼放出來……”
“不不不,不用!”洪老爺趕緊擺手,随之吩咐管家:“快,将大洋給道長。”
“是,老爺。”
管家應了一聲,将錢袋遞給茅山明:“道長,你數一數,二百大洋。”
茅大明接過沉甸甸的錢袋,眉開眼笑道:“不用數了,我信得過你們。好了,惡鬼已收,小少爺的大仇也總算得仇了,我再送你一道鎮宅符,保你一家平安。”
洪老爺感激不盡,連連揖禮:“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院外,九叔冷哼了一聲:“簡直是個敗類,丢盡了我茅山派的臉。”
許長安假意問道:“九叔,此人是個神棍?”
“也不算,看他的手法的确是茅山一派,隻不過,他抓的鬼有問題,是他自己養的鬼。”
“他自己養的?”
“沒錯,江湖中有不少人都在暗中養鬼,有些是用于修煉邪術,有的則像這家夥一樣,用于糊弄百姓。”
“那九叔怎麽不當面揭穿他?”
九叔歎了一口氣:“畢竟同出一脈,當面揭穿豈不損了茅山派的名聲?一會跟着他……”
“好!”
且說茅山明發了一筆橫财之後,那叫一個欣喜若狂。
于是乎,去了鎮裏最好的客棧,先開了一間上房,随之沖着小二霸氣吼道:“去,有什麽好吃的全端上來。”
小二愣了愣,随之下意識問了一句:“請問客官一共幾位,小的好準備。”
“三位!”
茅山明比了比手指。
小二一臉疑惑,明明一個人,剛才也隻要了一間房。
不過,他也沒再多問,應了一聲便跑向廚房報菜。
過了一會,桌上擺上了幾盤大菜,有雞有鴨有魚,還有一壺酒。
茅山明瞟了一眼四周,随之台手輕輕拍了拍放在身側的兩把油紙傘,将大寶小寶放了出來。
這大寶小寶雖然是鬼,卻也是個貪吃鬼,一見盤中的雞腿頓時雙眼放光,一人抓了一隻開啃。
當然,他倆是鬼,别人也看不見。
茅山明給自己倒上了酒,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久沒有這般享受過了。
正喝的開心時,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絆了一下,結果一頭撞到茅山明身上。
“喂,你怎麽回事?”
茅山明氣得大聲呵斥。
許長安賠着笑臉,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絆了一下……”
“算了算了,沒事了。”
茅山明倒也沒有計較,大度地擺了擺手,坐下繼續喝酒。
喝了一口酒,卻突然感覺有點不對……
大寶小寶呢?
怎麽突然間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