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一遠近聞名的庭院:李園。
李園,乃是李尋歡的祖宅。
李家身世顯赫,“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便是李家的傳奇寫照。
經過祖祖輩輩的積累,李家俨然成爲保定府首屈一指的大戶。
其府第名爲李園,氣勢恢宏,宅第連雲,庭園、假山、湖泊……美不勝收。
隻可惜,最終卻敗在了李尋歡手中。
當年,李尋歡與表妹林詩音青梅竹馬,且早早便訂了親。
卻不料,半道上殺出一個程咬金。
此人名叫龍嘯雲,曾救過李尋歡一命,之後二人結拜爲兄弟。
過了一段時間,龍嘯雲故作不知林詩音與李尋歡定親一事,上演了一出苦肉計。
他扮作一副想思成疾的樣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哀求李尋歡将林詩音嫁給他。
李尋歡一生重情重義。
這是他的一大優點,但同時也是他的緻命弱點。
龍嘯雲,正是利用了李尋歡的弱點,所謂的救命恩人,不過就是一場陰謀。
可惜,李尋歡并未識破這一點。
爲了償還龍嘯雲的救命之恩,竟故意花天酒地,冷落林詩音。
龍嘯雲趁虛而入,最終得償如願,與林詩音結爲夫妻。
李尋歡心灰意冷之下,散盡家财,隐姓埋名遠走關外……
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興雲莊?”
鐵傳甲一臉訝然地看着門頭上的牌匾。
他的心裏有些不忿。
這裏,本該是李園,李爺的祖宅。
如今竟被人鵲占鸠巢,連名字都改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李爺……”
李尋歡擺了擺手:“傳甲,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當年,這園子本就送給詩音作了嫁妝……”
“李爺,小人記的很清楚,當年,你隻是将冷香小築作爲嫁妝,可沒說将整座李園拱手相送。”
這時,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領着兩個家丁走了出來。
“喂,你們是做什麽的?”
李尋歡拱了拱手:“在下前來拜訪貴莊主人。”
“有拜貼嗎?”
“這……”
那中年男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走走走,沒拜貼你還想見龍四爺?”
眼見對方如此嚣張跋扈,目中無人,鐵傳甲怒道:“大膽,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我家少爺是誰麽?”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大爺管你們是誰?沒有拜貼就滾蛋!”
這句話,徹底将鐵傳甲惹怒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一直以來,他就覺得龍嘯雲一定有問題。
當初,在李園住了那麽長的時間,會不知道李尋歡與林詩音之間的關系?
恐怕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如今一看府中下人竟如此對待少爺,更是氣不打一處。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當場便将那胖胖的中年男子扇翻在地,牙齒也崩落了幾顆。
“雷管家……”
兩個家丁臉色一驚,趕緊上前攙扶。
“不要管我,給我殺了他們!”
“是!”
兩個家丁還真的拔刀沖了過來……
“砰砰……”
李尋歡終于出手了,瞬間便将那兩個家丁打飛。
他本不想出手,但他心裏知道,他要是不出手,這兩個家夥可能會沒命。
眼見莊裏又殺氣騰騰奔出不少人來,李尋歡歎了一聲。
看來,再不自報家門,一場激戰是免不了的了。
“住手!在下李尋歡,前來拜訪舊友!”
“什麽?”
“他就是小李飛刀?”
“他竟然回來了?”
“快,快去禀報龍四爺!”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不管這夥人信與不信,但在小李飛刀的威名之下,倒也不敢再動手。
雖說不排除假冒的可能,但萬一是真的呢?
過了一會,一個身着華服的男子被手下簇擁着,腳步匆匆走了出來。
“尋歡!真的是你,你終于回來了……”
“大哥!”
“兄弟,大哥想死你了!”
龍嘯天一副激動的樣子迎上前來,與李尋歡緊緊抱在一起……
鐵傳甲卻緊鎖眉頭,暗自歎息了一聲。
他不知道少爺這一次回來,又将經曆一次怎麽樣的劫難。
……
大漠深處,孤零零矗立着一家客棧。
客棧外面立着一根長長的竹竿,頂上飄着一幅褪了色的布幡:龍門客棧!
“吃罷了飯來坑上坐,大漠裏的妹子愛哥壯。我的小呀哥哥呀,愛哥壯……”
客棧裏坐了不少客人,南腔北調,喝酒劃令,幾乎每張酒桌上都擺着刀劍。
顯然,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三兩,再給老子們拿壇酒來。”
“就來……”
“媽的,這包子味不對,是什麽肉?”
“客官放心,小店誠信經營,用的都是新鮮的羊肉……”
“難怪臊味這麽大……”
“哈哈哈,那是因爲掌櫃的很騷……”
這時,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從二樓走了下來。
“騷你爹個頭,你們這幫王八蛋,又在背後說老娘的壞話。”
這女人正是龍門客棧掌櫃:金鑲玉。
“哈哈哈,掌櫃的,大爺我就喜歡在你背後使壞……”
“我呸,你個一寸丁,還吃羊肉呢?有火沒處洩,憋死你個老光棍……”
另一個壯漢不由哈哈大笑:“掌櫃的,不如我借你個地方洩洩火?”
“洩你爹,我草!”
“老子今天不吃羊肉了,吃你……”
“就你那小挖耳勺,老娘還真是看不上……”
一個女人,能在如此荒僻的地方經營客棧,又豈會簡單?
正當客棧裏虎狼之詞此起彼伏時,兩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并肩走進客棧。
“二位客官,裏邊請!”
夥計熱情地上前招呼。
店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瞟了過去。
龍門客棧不比别的地方,這裏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江湖中人,甚至是江洋大盜。
有些人,在這裏一住就是一個來月。
因爲,這裏除了是一間客棧之外,同時也是一處特殊的黑市交易地點。
各種見不得光的黑貨,也或是買兇雇兇,都可以在這裏找到上家也或下家。
金鑲玉,正是從中穿針引線之人。
“來兩碗素面。”
坐下之後,許長安沖着夥計吩咐了一聲。
“好嘞……兩碗尼姑面!”
夥計一邊走,一邊拉長聲音吆喝。
“喲,二位客官,你們這是……做買賣的?”
金鑲玉下意識走到桌邊試探。
許長安饒有意味地打量着金鑲玉,笑道:“算是吧。”
金鑲玉又道:“八方風雨不如我們龍門山的雨。”
許長安不緊慢回道:“龍門山有雨雪原虎下山。”
這是從前世一部電影裏學來的一句台詞,姑且一試。
還真蒙對了,金鑲玉妩媚地笑了笑:“原來都是一個道上的,以後可要常來……”
“你是這裏的老闆娘?”
“嗯~叫我金鑲玉。”
“有空房嗎?”
“還有幾間……”
“先來兩間,最好是上房。”
“二位趕了這麽遠的路,怎麽不喝點酒?”
“嗯,那就來一壺吧。”
“稍等啊,我這去拿。”
金鑲玉扭着腰走向櫃台。
“老闆娘,我感覺這兩個男人不太像是道上的,你要多加提防。”
說話之人名叫黑子,乃是金鑲玉的一個得力手下。
金鑲玉小聲回道:“看出來了……不過,有一點你看錯了,他們是一男一女。”
黑子愣了愣:“女的?”
“廢話,凡是不正眼看我金鑲玉的,肯定不是男人。”
黑子:“……”
細細一思量,好像蠻有道理。
“二位,酒來了。”金鑲玉将酒放到桌上。
“砰!”
這時,店中突然響起一聲重重的拍桌聲。
随之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站起身來,沖着金鑲玉喝道:“掌櫃的,你什麽意思?”
金鑲玉瞟了過去:“喲,大黑頭,你哪股筋不對了?”
“我們哥兒幾個喝酒,你讓夥計招呼我們。來了兩個小白臉,你就腆着屁股上前勾三搭四?”
“槽泥爹,老娘喜歡勾誰搭誰,你管得住?火大自個兒用你的爪子消,當心憋死你個龜孫。”
“哈哈哈!”
店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上官海棠:“……”
她多少耳聞過金鑲玉的彪悍,但卻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可以彪到如此地步。
這裏有不少熟客都知道大黑頭一直垂涎金鑲玉的美色。
當然,垂涎她的人多了去。
可惜,大不了就是像之前那樣打打嘴泡,動真格的?
據說有人蟲子上腦,想要玩玩霸王硬上弓,結果被剁成了包子餡。
金鑲玉看似嬌滴滴的,但要沒有一點過人的自保本領,能在這豺狼堆裏左右逢源?
大黑頭憋着一團火,有怒火、有邪火、有妒火。
他的确奈何了金鑲玉,也不敢與金鑲玉翻臉,但,不代表他不敢與别人翻臉。
“媽的……”
大黑頭抓起桌上的鬼頭大刀,罵罵咧咧走了過來。
金鑲玉臉色一冷:“大黑頭,你敢在老娘的店裏耍橫?”
“不敢!不過這兩個家夥與大爺有過節,大爺今天定要砍了他們的手。”
“過節?什麽過節?”
“這個你就不必多問了,閃到一邊去,當心濺你一身血。”
金鑲玉猶豫片刻,終于還是走到一邊。
她對許長安二人的來曆終究還是有些疑慮,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探探底。
“敢問這位壯士,你我素未謀面,過節從何而來?”
許長安瞟向大黑頭問了一句。
“少廢話,大爺說有就有。别說大爺不給你們機會,你們如自斷一臂,那便就此揭過。
如果非要讓大爺動手,那就是掉腦袋的事了。”
上官海棠不由瞟向大黑頭,搖頭歎了一聲:“你這又是何必?”
“少廢話,大爺數三個數,如果你們還不自斷一臂,大爺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三、二……”
“咻……”
“一”字尚未念出口,一道劍光掠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