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冷冷問道:“段大人,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段天涯懶的争辯:“我無話可說。”
他心知,自己一定被人算計了。
算計他的人,與殺害吳侍郎的人顯然是一夥的,其最終的目的恐怕不是僅僅針對他,而是将整個護龍山莊拖下水。
“那好,既然段大人無話可說,便随我們一起去一趟西廠……”
護龍山莊。
朱無視一臉陰沉坐在當中。
下方,上官海棠與歸海一刀一臉焦急,紛紛發聲。
“義父,你真的不管天涯了?”
“是啊義父,雨化田立功心切,不知會怎麽折磨天涯,搞不好……”
“夠了!”朱無視站起身來,怒斥道:“枉我辛苦栽培你們多年,一個個卻如此沉不住氣。
一個死去的女人,卻令得天涯魂不守舍,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你讓本王如何相信你們?”
“義父……”
“王爺,屬下有話要說。”
許長安上前一步道。
“哦?你有什麽想法?”
朱無視的臉色臉色稍霁,瞟向許長安問了一句。
“屬下覺得,這件事從表面上來看,要麽是東廠栽贓咱們,要麽是西廠陷害,想要趁機崛起。
但細細推論,可能性都不大。
東廠與護龍山莊積怨已久,曹正淳自然是巴不得扳倒護龍山莊的。
但曹正淳也不傻,如今三方勢方鼎立,以他的個性就算有所動作,大不了也是一些試探的小動作,不會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畢竟一旦查實,他吃不了兜着走。
西廠,更不會剛剛成立便迫不及待耍如此手段。
畢竟根基尚淺,一旦激怒了皇上,随時都有可能撤消西廠。
所以,屬下推測,最有可能的情況是,
另有一股勢力想要渾水摸魚,讓護龍山莊、東廠、西廠相互猜忌,自相殘殺。”
聽完之後,朱無視沉吟了一會,不由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不錯,完全有這種可能。
不過,你覺得朝中誰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許長安搖了搖頭:“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
這時,歸海一刀突然心裏一動:“義父,天涯之前奉命去查海鲸幫與東瀛人勾結一事。
期間殺了不少東瀛人,會不會是那些東瀛人的報複?”
朱無視眉頭一動:“一刀,你提醒我了,兇手用的乃是東瀛伊賀流的刀法殺人,搞不好就是那些東瀛人暗地裏興風作浪。
我現在便入宮去找皇上,不能讓西廠的人胡作非爲。”
于是,朱無視匆匆來到皇宮。
沒想到,曹正淳也在。
不過這老家夥不僅沒有告黑狀,反倒還在替護龍山莊辯護。
當然,他可沒這麽好心。
因爲這樁案子東廠也有不小的嫌疑,而現在,又有雙重嫌疑。
一是暗地裏下黑手,二是栽贓給護龍山莊。
曹正淳可不想背這個黑鍋,所以主動前來找皇上道出自己的各種看法。
“皇叔,朕聽聞天涯被西廠帶走了,具體是什麽情況?”
也不知朱後照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不過,朱無視此來本就是替段天涯說情的,就算皇帝不問他也會主動說。
“皇上,說來話長,天涯這個人很癡情,那晚上發現了一個女人的背影跟他深愛的女人一模一樣,于是便追了出去……”
朱無視複述了一下段天涯所講的經曆。
随之又道:“以臣之見,對方對天涯一定有所了解,之前他去辦案,殺了不少東瀛人。
所以這件事,臣懷疑是對方的陰謀,想要讓護龍山莊、東廠、西廠相互猜疑,自相殘殺……”
“對對對!”曹正淳接口道:“皇上,老奴也認爲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皇上,當前最要緊的是要揪出幕後黑手,老奴有個建議……”
“什麽建議?”
“不如由老奴與王爺聯手,一起揪出幕後黑手。”
一聽此話,朱後照與朱無視皆訝然地瞟了曹正淳一眼,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從他口裏講出來的。
曹正淳清了清嗓子,又道:“皇上,說起來老奴與王爺平日裏的确有些磕磕絆絆,但不管怎麽說,都是爲了替皇上分憂,替朝廷效力。
這一次,外面傳言紛紛,說了不少東廠與護龍山莊的壞話。
老奴心裏不忿,想來王爺也是如此。
所以,老奴想的是與王爺聯手盡快破獲此案,揪出幕後真兇……”
朱後照想了想,瞟向朱無視問:“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朱無視笑了笑:“既然曹公公有心揪出黑手,臣自然沒有意見。
不過皇上,以臣對天涯的了解,他不可能私自行動。
所以,還請皇上開恩,吩咐西廠先放了天涯,臣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元兇。”
“這……”
朱後照猶豫了一會,終于點了點頭:“好吧,皇叔一會便派人去西廠領人,就說是朕的意思,派段天涯全力協助查清真相,自證清白。”
“多謝皇上!”
回到護龍山莊,朱無視派了許長安前去西廠領人。
等許長安一離開,歸海一刀忍不住道:“義父,爲什麽不派我與海棠去?畢竟,長安與天涯也不是很熟。”
朱無視回道:“這也算是我對他的又一次考驗,看他是否圓滿處理這件事。
雨化田風頭正勁,好不容易抓到一條大魚,心裏豈能甘願?
所以,就算是有皇上的口谕,恐怕他也會找些借口來刁難。”
還真被朱無視說中了。
許長安來到西廠衙門,亮了護龍山莊的腰牌,看門的守衛居然不讓他進去。
“許大人,真是對不住,督主下了命令,說是此案關系重大,在審案期間任何人都不能進入西廠幹擾。”
許長安臉色一沉:“放肆!本官身爲大内密探,更有禦賜金牌在手,可自由出入皇宮。
你們西廠算什麽東西?難不成比皇宮的地位還要高?”
“這……”
“卑職等人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許大人不要爲難我們。”
許長安冷冷一笑:“呵呵,一個個真是膽肥,本官今天偏要進西廠,看看你們這裏到底是龍潭還是虎穴。
誰敢阻攔,休怪本官出手無情!”
說完,大踏步往裏走。
“許大人……”
幾個守衛無視了許長安的威脅,紛紛上前阻攔。
“砰砰砰……”
轉眼間,一個接一個跌飛,有的飛進院中,有的撞到牆上,有的摔到地上吐血……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強闖西廠,給我拿下!”
許長安一進院,便聽到一聲尖細的喝聲。
看對方的裝扮,應是西廠的檔頭。
眼見着一大群西廠番子殺氣騰騰湧上前來,許長安沒有與之硬拼。
并非擔心拼不過,而是不願當衆過多的暴露自己的實力。
于是乎大喝一聲:“本官奉旨而來,誰敢妄動?”
這麽一吼,果然令得一衆西廠番子頓了下來,一個個回頭瞟向檔頭。
不等對方開口,許長安再次大喝:“西廠督主雨化田接旨!”
聲音傳到後院,正與手下議事的雨化田不由吃了一驚,随之匆匆走了出來。
聖旨,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再驕縱,也不至于驕縱到公然違抗聖旨的地步。
包括他背後的主子燕貴妃,也是靠着皇帝的恩寵才有今日的權勢。
“臣,雨化田接旨!”
一到前院,雨化田見傳旨之人竟是護龍山莊的人,不由皺了皺眉,但還是依律跪了下來,準備接旨。
許長安慢吞吞道:“雨公公不必跪下接旨,在下此來隻是傳達皇上口谕。”
此話一出,頓氣得雨化田七竅生煙,猛地站起身來,正待發作……
一般來說,隻有很正式的事情皇上才會拟旨,并派專人前去宣旨。
接旨之人也需下跪接旨,以示對皇權的敬畏與尊重。
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一般不會拟旨,隻需傳個口谕即可。
而許長安之前吼的是“接旨”二字,誰都會以爲是宣讀聖旨。
宮中太監出來傳達皇上口谕,絕對不會說出“接旨”二字,會直截了當說傳皇上口谕。
那樣,對方隻需要恭立靜聽就行了,無需下跪。
故而,雨化田怎能不生氣?
不過不等他來得及發作,許長安清了清嗓子道:“傳皇上口谕,因案情未明,着西廠即刻釋放護龍山莊段天涯。”
一聽此話,雨化田不由愣了愣。
“怎麽?雨公公不想放人?想公然抗旨?”
從内心裏來說,許長安巴不得雨化田抗旨,那樣……他便有借口大開殺戒了。
一聽抗旨二字,雨化田更是氣不打一處。
“你好大的膽子,傳口谕便傳口谕,竟敢說什麽接旨……”
“雨公公,皇上的口谕難道不是皇上的旨意?既是皇上的旨意,在下說接旨有哪點不對?”
“你……”
雨化田氣極。
“請問雨公公,朝廷律令,有沒有規定說,傳皇上口谕不許說接旨二字?”
這個還真沒有,都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正如大家稱呼皇帝爲皇上、天子、陛下、官家、萬歲、聖上等等一個道理。
約定俗成的東西,律法上怎麽可能有?
“雨公公不必扯開話題,避重就輕,在下是來西廠接人的,還請雨公公即刻放人。
否則,在下便視爲西廠抗旨不遵!”
“大膽,伱算什麽東西,敢對我們督主無禮?”
其中一個西廠番子急着拍督主的馬屁,腦子一熱,竟沖着許長安怒聲呵斥。
“呵呵,你問我算什麽東西?那我現在便告訴你……”
一道劍光掠過。
一蓬血花濺飛。
一顆人頭落地。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就一個字:快!
快得連雨化田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折損了一個手下。
許長安學着西門吹雪的樣子吹了吹劍鋒上的血,随之瞟向雨化田:“雨公公,在下奉旨而來,對在下的不敬,便是對皇上的不敬。
所以,在下略施懲戒,你不會介意吧?”
扯虎皮拉大旗,誰不會?
那一刻,雨化田的眼神無比的複雜……
的确,他不甘心如此輕易放人。
但,他也不敢公然違抗皇上的口谕。更不要說,許長安的實力與強硬的态度,令他暗自心驚。
一直以來,雨化田認爲護龍山莊與東廠,實力也與他抗衡的也隻有朱無視與曹正淳。
可現在看來……他恐怕低估了護龍山莊的實力。
“放人!”
最終,雨化田冷冷喝令了一聲,随之拂袖而去。
不久後,段天涯被人帶了出來。
一看模樣,便知受盡了折磨。
錦衣衛與東廠的昭獄一直便是令人談之色變的地方,一旦被關進昭獄,很少有能夠活着出來的。
西廠雖剛剛成立,手段有過之而無不及。
段天涯好歹也是大内密探天字第一号,都被折磨成這樣,其他人可想而知。
許長安上得前去,拍了拍段天涯的肩安慰道:“沒事,隻要還活着,便有機會。”
“嗯!”
段天涯點了點頭。
回到護龍山莊,衆人迎了出來,如衆星拱月般簇擁着段天涯走向護龍堂。
一進殿,朱無視也起身迎上前來。
“義父!”
段天塵恭恭敬敬見了一禮。
朱無視歎了一聲,上前輕輕拍了拍段天涯的肩:“天涯,你受苦了。”
“沒事的,這點手段算不了什麽。”
“行了,你也别強撐了,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先養好傷再說。”
“多謝義父。”
“好了天涯,你先去休息,一刀、海棠、長安,你們三人留下。”
“是!”
待到段天涯離開之後,朱無視沖着許長安三人道:“從現在開始,如無特殊情況暫時不要與東廠發生沖突。”
上官海棠忍不住道:“義父,難道我們真的要與東廠聯手?”
歸海一刀似乎也有些不太願意的樣子道:“義父,皇上不是講究平衡麽?怎麽這次又讓咱們與東廠合作?”
朱無視搖了搖頭:“現在,我也很難揣摩皇上的想法。或許,這是一次試探也說不一定。”
“試探?”上官海棠臉色一驚:“難不成,皇上擔心我們真的與東廠合作,一起對付西廠?”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古語有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凡事有利有弊,皇上想讓三方平衡,但又擔心兩方聯手。
所以,你們以後一定要提高警惕,這樣的試探,以後或許會成爲常态。”
上官海棠回道:“總之,我們問心無愧,也永遠不可能與那些閹黨沆瀣一氣。”
朱無視搖了搖頭:“到了你們這樣的位置,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不要以爲沒有做過,就可以高枕無憂。
正如天涯一樣,暗地裏,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勢力想要對付你們。”
“是,海棠謹記義父教誨。”
“好了,你們都去忙自己的事。”
“是!”
許長安三人齊齊應了一聲,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