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天空飄起了小雨。
等到最後一個患者離開後,崔道甯取出一個錢袋,沖着許長安道:“長安,你過來一下。”
“老闆,什麽事?”
“你到對面的藥店去幫我取下膏藥,那是我弟弟道融的店,這裏有十塊大洋一并交給他。”
“好的。”
許長安應了一聲,接過錢袋走向門口。
“在下雨,你不打把傘?”
“沒事,就幾步路。”
一進藥店,耳邊便傳來了一陣公雞打鳴的聲音。
那是一隻蘆花雞。
不過,這隻雞的養法很是奇葩。
明明是一隻雞,卻偏偏當作一隻鹦鹉養,腳上拴着小鐵鏈,站在懸挂在房梁上的鹦鹉架上。
櫃台後,站着一個男子,系着花圍巾,正翹着蘭花指修剪指甲。
最醒目的乃是他的發型,基本上,倒拎着他便可以當拖把用。
此人,正是崔道甯的親弟弟:崔道融。
這家夥是個纨绔、娘娘腔、戲迷、敗家子、蛇蠍心腸……
兄弟二人早就分了家,但崔道甯依然盡到了一個做大哥的責任,時常拿錢去接濟弟弟。
可這家夥卻不知感恩,反倒經常對大哥冷嘲熱諷。
甚至,還與嫂子暗通款曲,給自己的親大哥送上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可憐崔道甯老實巴交,還一直蒙在鼓裏。
後來,爲了一顆所謂的皇家貓眼石,娘娘腔竟把祖傳的家業給賣了。
債主紛紛上門逼債,娘娘腔急了眼,竟一不做、二不休,配了一顆毒丸,借玉珍之手害死了大哥。
他以爲這樣可以财色兼收。
可惜因果有報。
這家夥得意忘形,大哥一死,便找借口邀嫂子一起去遊湖。
哪知, 主角爲了替師父報仇, 潛入湖中将船底鑿了個洞, 令得娘娘腔與師娘一起沉入湖底。
許長安既然知道劇情,自然不會聽之任之,等着悲劇再一次發生。
“買什麽藥?”
崔道融斜斜瞟了許長安一眼, 漫不經心問了一聲。
“我是道甯醫館新來的夥計,老闆讓我過來取膏藥, 這是老闆給你的十塊大洋。”
“喲……崔大夫都請夥計了?難怪不親自過來取藥。”
崔道融陰陽怪氣說了一句, 随之彎腰取出一個盒子放到櫃台上。
許長安懶的與之多說一句話, 拿起盒子轉身而去。
“回去轉告崔大夫,讓他悠着點, 當心哪天中了馬上風……”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許長安沒有接茬,卻莫名吟了一句詩。
崔道融愣了一會, 不由一臉漲紅, 尖着嗓子大喝:“你什麽意思?回來說清楚……”
回到醫館。
許長安将盒子遞給崔道甯, 小聲道:“老闆, 以後這種膏藥還是少用,對身體不好。”
聽到這話, 崔道甯不由皺了皺眉:“是不是道融對你說什麽了?”
“沒……”
“你别騙我,你怎麽知道這膏藥……罷了,這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可比不了你們年輕人。”
許長安笑了笑:“老闆,你以前不是上山學過道麽, 一定練過小周天吧?”
“練過,不過我又故意給忘了……”
許長安:“……”
“怎麽?你想學?”
“嗯, 聽說小周天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沒錯!”崔道甯點了點頭:“不過練小周天需要天賦, 還需要靜得下心來。
當年我既靜不下心,天賦也不足,所以沒練出什麽名堂。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自己去書房找一找,我記得有本道籍裏有小周天的修煉方法。”
聞言,許長安驚喜不已:“太好了,多謝老闆,我現在就去找。”
翻找了一會,還真找到了。
許長安興沖沖拿了出來:“老闆,是不是這冊?”
“沒錯,就是這個。”
“老闆,你給我講一講呗。”
“我先看看啊……”
崔道甯接過冊子坐了下來,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給許長安講解起來。
“小周天的要決就是一呼,一吸。不過這呼吸之法可就大有講究了……”
雖說多年未練,但畢竟曾經修煉過,再加上有冊子在手,崔道甯倒也講的頭頭是道。
當晚,許長安便開始靜下心來,嘗試着按照心法口訣吐納。
第一晚,毫無進展。
對此,許長安倒也不着急,一晚上練會小周天,那他豈不是成了妖孽?
接下來的幾天。
白天,許長安跟着崔道甯用心學習醫術。
晚上,先看書,然後修煉小周天。
數日後, 許長安終于隐隐感應到一股氣流,随着他的吐納節奏在體内流轉。
這,說明他已經初窺門徑。
是時候, 去見另外一個重要的角色了。
這天下午, 趁着店裏沒病人, 許長安找了個借口離開醫館,來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小道觀。
觀裏的香火顯然不是很旺。
許長安一直走到後院,一個人影也沒見到。
正想開口喚上一聲,結果發現院中有一些落葉,于是心裏一動,取過走廊邊的掃帚掃起地來。
這時,一間廂房中,一個中年道人正透過窗格,靜靜地打量着許長安。
他叫周西宇,曾經是彭家太極門弟子。
當年,掌門在臨終之前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将家傳絕學“猿擊術”傳給周西宇。
但他的決定卻引起了親生兒子的怨恨,對師弟周西宇大打出手。
周西宇不想同門相殘,被迫離開了太極門。
浮浮沉沉十餘載,最終大徹大悟,來到長明觀出家,隐于鬧市中靜修。
等到許長安掃的差不多時,周西宇方才走出廂房。
“這位居士,怎麽好勞煩你幫貧道掃地。”
“道長好……”
許長安偏頭一看,果然是周西宇,不由微笑着揖了一禮。
随之又道:“剛才進院看着這些落葉,突然間有所感觸。
這地上的落葉就像世間的煩惱,天天掃,但它依然還是會落下……”
“嗯?”
聽到這話,周西宇不由一臉驚愣。
許長安笑了笑,繼續道:“不過也沒什麽,掃着掃着,慢慢的也就有了耐心。
今天掃不完,明天接着掃。萬物,終有凋零……”
“你到底是何人?”
周西宇一臉震驚,忍不住問了一句。
因爲許長安所說的這段話,分明是他自己的感悟。
怎麽會這麽巧,居然有人與他的想法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