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然看到範雲靜走到她身邊,眼中似是帶了些詫異,又很快滑了過去,問道:“看着範美人有些疲态,可是要好好歇着的。”
範雲靜聽着楊沐然這樣講,心下有些感激,便說道:“多謝賢貴人關心,臣妾無妨。”
楊沐然笑着說道:“這樣便好,妹妹可是有福氣的人,可要多憐惜自己些。”
範雲靜看楊沐然面色真誠,并無半分諷刺之意,對這位賢貴人的好感就又多了幾分,兩人又說了些别的話,便也就散了。
朝陽宮中,阿暖正在奮力用自己的八顆小牙與桌子上的糕點做着搏鬥,皇後一邊在一旁看着阿暖逗趣的樣子一邊同寒青楓紅說着中秋節的事情。
按着宮中曆年的規矩,中秋節也是要擺家宴的,每年的情形也都不差多少,今年多了這些新人,不過是多了幾張桌子罷了。
一邊問着寒青這兩日宮中各人的動向,一邊親自用手拭去阿暖嘴角的糕點,隻是聽到婉貴人這些日子的動靜後倒是插了一句嘴:“她不常去楚妃殿中坐,那與兩位皇子如何?”
楓紅不解:“不與楚妃走動,怎能越過了楚妃去關懷兩位皇子?”
寒青真是想再敲她一下,說道:“不去楚妃殿中坐就是不常走動了麽?再說人家本來就是同宗人,關懷兩位皇子是應當的,婉貴人關懷不就是左相關懷麽!”
皇後看着這兩個,笑着說道:“既然關懷就好,你們兩個真是沒有什麽時候不鬥嘴的。”
兩人笑了笑,恰好這個時候德妃來了。
德妃進來後先向皇後行禮,然後便坐在了阿暖身旁,對着皇後說道:“阿暖這些日子又胖了些,長得越來越可愛了。”
皇後看着阿暖,笑着對德妃應道:“你總是看着她好,若是讓你養着,怕是就要忍不得了。”
德妃捏捏阿暖的臉,笑着說道:“那今日妹妹便把阿暖抱走了,娘娘過會兒可别朝我要人。”然後又對着阿暖說道:“阿暖,可是喚聲德母妃聽聽?”
阿暖看着德妃和君熠一般期待的眼神兒,倒也并未如對待君熠那般無情,仰起頭對着德妃甜膩膩地喊了一聲德母妃。這一下可把德妃歡喜壞了,抱着阿暖便親了一口,親完竟也不舍得撒手了。
皇後見德妃這般喜歡阿暖,便對德妃說道:“那你過會兒便抱着阿暖去你宮中玩會兒罷了。”
德妃聽皇後這樣說,連忙應下,又與皇後說了會兒話,便親自抱着阿暖從朝陽宮往夕晖宮去了。
阿暖現在可真是吃成了一個肉團,德妃抱了一會兒便抱不起來了,将阿暖遞給身後跟着的嬷嬷,暖杏将手帕遞給德妃,說道:“娘娘何必自己抱公主,讓奴婢來便是了。”
德妃說道:“孩子,能有多重,況且本宮喜歡阿暖,多抱一會兒也無妨。”
暖杏知道德妃喜愛阿暖,便也不再多說,到了夕晖宮,一行人剛好遇到正要出去的瓊貴人,瓊貴人見着德妃身旁被抱着的阿暖,心下有些詫異,但仍面色不動地行禮。
德妃示意她起身,然後問道:“瓊貴人這是要到哪兒去?你身子重着,可千萬不能磕碰到了。”
瓊貴人回話道:“臣妾覺得有些悶,便想着到禦花園裏轉轉,有這麽些人跟着,定是不會有事的。”
德妃也不再同她多說,領着阿暖進了自己殿中,阿暖四處轉着看這位德妃娘娘的宮殿,果然與德妃本人一般,大氣中帶着幾分随意,與朝陽宮中的莊重素雅截然不同。
德妃将阿暖放在了自己平日愛躺着的貴妃卧上,便讓暖杏下去準備糕點,阿暖趴在德妃這鋪着褥子的卧榻上,甚是舒坦,動也不想動。德妃看阿暖這副懶樣,不由得笑出聲來,恰好這會兒暖杏端來了些栗子糕,德妃把糕點放在小幾上,伸手取出一塊放在阿暖嘴邊,阿暖張口去咬,德妃便将糕點取走,按說依照阿暖的心理年齡,她應該對這塊糕點表示出不屑,然後高冷地繼續趴着不動。但是不知這姑娘是不是穿得時間長了之後真把自己當成了個孩子,這會兒手在身下壓着,竟然頭伸着去夠那塊糕點,把德妃逗得笑個不停。
德妃看着阿暖這般,倒也不再勉強她,伸手将栗子糕喂進了阿暖嘴裏,這邊德妃與阿暖玩得高興,可是禦花園中,楚妃與瓊貴人可是正說着這兩人。
楚妃本在這禦花園的小亭子裏歇息,瓊貴人看到後便走了過來行禮,楚妃示意她坐下,瓊貴人坐在了楚妃左手側,然後說道:“娘娘今日好興緻,這禦花園的花今年開得卻是不錯。”
楚妃看着瓊貴人說道:“你今日怎麽想起到這邊來了?”
瓊貴人回話道:“臣妾來這禦花園倒不是什麽稀罕事,倒是今日臣妾在夕晖宮門口瞧見了一件稀罕事。”
楚妃聽了便問道:“那你說說是見了什麽。”
瓊貴人說道:“今日臣妾來這禦花園之時碰到了德妃,德妃竟将公主抱到了夕晖宮來,皇後倒是也真舍得。”
楚妃聽後冷笑了一聲說道:“這幾日人人都想巴着皇後,德妃竟能将公主抱出了朝陽宮,也算是她這些日子的心思沒白費。”
瓊貴人看着楚妃的樣子,也不敢接話,不過瞬間楚妃便也恢複了過來,同她說起了懷孕時應該注意的事情,兩人氣氛也算得上是融洽。
夕晖宮中,德妃正喂着阿暖糕點,宮人進來通傳,說是秦铮來了。
德妃忙讓暖杏将秦铮迎進來,秦铮已經聽暖杏講公主在這裏,進門行禮後,德妃便讓秦铮坐在了阿暖的另一側。
阿暖看着這位自己哥哥的伴讀,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長袍,看起來極精神,将門虎子卻又帶着些清貴的書生之氣,阿暖不由得便覺得喜歡。德妃看秦铮坐下,便問道:“铮兒前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秦铮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回話道:“昨日祖父喚铮兒前去,說是夢見姑母了,今日非讓铮兒來請安。”
德妃聽秦铮這樣講,一下子笑了出來,自己這父親是越老越小,便對秦铮說道:“你祖父夢見我,讓你前來有什麽用處,你先下在宮中讀書,怎麽能随意走動?”
秦铮回道:“這會兒太傅讓大家休息,我與太子講了,太子讓小樂子帶我來的。”然後又看着阿暖說道:“太子說公主會喚人了,隻是不會喚哥哥,不知是真是假?”
德妃看秦铮這樣說,便對阿暖說道:“阿暖,那你喚一下你這個阿铮哥哥。”
阿暖覺得這個孩子看起來不錯,便順着德妃的話喚了一聲阿铮哥哥,秦铮的弟弟并未足歲,也沒有妹妹,這一聲阿铮哥哥喚得這個小夥子心裏美滋滋的,還想着怎樣去太子面前炫耀一番。
德妃又對秦铮說道:“你回去對你祖父說,他若是想我便請旨入宮見我,别沒事還要讓你跑一趟,你入宮就是好好陪着太子讀書的。”
秦铮笑着應下:“那阿铮便将姑母的話轉告給祖父了,日後便讓祖父自己來,這會兒阿铮還要去上書房。”
德妃應了秦铮,他便起身告辭了,秦铮走後不久,皇後便讓嬷嬷前來接阿暖回朝陽宮去了。
秦铮回到上書房,先對君熠說道:“殿下不是說公主不會喚哥哥麽?今日姑母抱了公主去夕晖宮,公主還喚了我阿铮哥哥。”
君熠一聽,便說:“阿暖怎會喚你哥哥,你是不是拿什麽東西騙她了?”
秦铮笑道:“我哪兒敢拿東西騙公主,公主是自己喚出來的。”
司璈在一旁插話道:“說不定是阿暖更喜歡阿铮些,殿下可是要多去朝陽宮與公主玩耍。”
君熠聽司璈這樣講,連忙解釋道:“我也整日去朝陽宮,可是阿暖前兩日不會叫哥哥,不過她還是會喚我的。”
秦铮問道:“怎樣喚你?”
君熠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倆:“阿熠……”
秦铮與司璈聽完便笑了出來,司璈對着秦铮說道:“想來是阿暖聰慧,跟着你自己學會的。”
秦铮挑眉笑着說道:“不過公主這第一聲哥哥也算是喊給我了。”
君熠看秦铮的樣子,暗下決心,今晚一定要到朝陽宮讓阿暖把這聲哥哥喚出來。
晚上,君熠又來了朝陽宮,阿暖剛剛被嬷嬷抱下去睡覺,并未在皇後身旁。君熠向着皇後請安後便說道:“母後今日怎得讓阿暖去了夕晖宮?”
皇後看着君熠問道:“是德妃來抱去的,怎麽了?”
君熠撇了撇嘴對皇後說道:“今日秦铮趁着課歇的時候奉老忠勇公之名去向德妃請安,剛好遇見了阿暖,阿暖竟喚了秦铮一聲阿铮哥哥,她還不曾喚過我。”
皇後見君熠這般,也笑了,對他說道:“那你看她這會兒醒了沒有,若是醒了你便找她來喚。”
君熠聽皇後這麽說,便去偏殿尋阿暖。阿暖剛剛睡醒,還有些朦胧,看着君熠跑到了自己的小床前,對着自己說道:“喚哥哥!”
阿暖見君熠這樣,竟來了起床氣,轉了個身背對君熠,君熠把阿暖抱了起來,去尋皇後,然後把阿暖放在皇後身邊的榻上,認真地對阿暖說道:“阿暖,你今日在德母妃那邊便喚了秦铮那小子一聲哥哥,第一次竟喚的不是我,不過這一次原諒你,日後你不許再喚他哥哥,喚他阿铮便好,現在你可喚我一聲吧。”
皇後見君熠這般認真,便笑着在旁邊看着,阿暖聽着君熠說了這麽一長串,擡起頭笑着對着君熠喊道:“阿熠。”
君熠聽到阿暖這樣,小臉兒立馬塌了下來,在君熠崩潰之前,阿暖忽的擡起頭,脆生生地喚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