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她去哪裏?”
“她是山寨的人,而你,才是外人。我們自家人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這個時候拿啞娘當自家人了?這話誰信?
鳳绾衣心中更加鄙夷,更加堅定地攔住了他們。
“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你這樣的對待,更何況啞娘自己?如果你們真拿她當自家人,怎麽會讓她來伺候我?又怎麽會像現在這樣,不顧她意願,強行帶她離開?”
“強詞奪理!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二當家伸手拂開鳳绾衣,不想她來壞事。
而啞娘也擔心二當家會傷害鳳绾衣,連忙出聲表示她沒事。
給了鳳绾衣一個安慰的眼神,啞娘跟着二當家走了出去。
可是這一去,便再不見啞娘回來。
啞娘回不來,手中的信件便送不出去。
将信件疊好塞進袖子中,鳳绾衣走了出去。
門前小道上,剛剛下學歸來的孩子們正嬉戲玩耍着。
說來這幫土匪也是滑稽,自己不學好,卻在寨子裏開了私塾,教這些孩子們讀書認字。
看到這幫孩子手中拿着的彈弓,鳳绾衣忽然有了主意。
她蹲下身去,随手撿起地上的一粒小石子,用力朝着遠方擲去。
接二連三的此舉很快便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
“她是不是笨蛋啊,這樣扔怎麽可能扔得遠?”
“是不是笨蛋我不知道,但是我爹說她不是好人。”
“可是她好像很可憐,想玩石子,卻連彈弓都沒有。”
“要不我們送她一個吧?”
孩子們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鳳绾衣的耳朵裏,她卻當做聽不見,不氣餒地擲着地上的小石子。
個頭最高的女孩子走到鳳绾衣面前,戳戳她的後背,然後遞上一把彈弓。
“呶,不許告訴别人。”
鳳绾衣“茫然”地接過彈弓,不敢相信一般,問道:“送給我?”
幾個小孩子齊齊點點頭,鳳绾衣當即便笑了。
“謝謝你們啦!不如我們一起玩兒吧,我小時候也是玩兒這個的高手呢!”
害怕他們不信,鳳绾衣從地上撿起石子,放在彈弓上,運足了力道,然後将石子給彈了出去。
這顆石子朝着寨門的方向飛去,但是鳳绾衣知道,這是不可能落在夜鸾煌的身邊的。
鳳绾衣的這一彈,迅速拉近了她和這幫孩子們之間的距離。
土匪不希望孩子們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卻正好給了鳳绾衣機會。
雖然出身匪窩,可是這幫孩子們善良純真的本性還在。
鳳绾衣暗自發誓,她一定要給這些孩子們帶來最正統的教育。
“姐姐,爲什麽你會彈得那麽遠啊?”
“那是因爲我比你們高,比你們的力氣大呀。等你們長大了,肯定比我厲害多了。”
看着這幫孩子,鳳绾衣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喃喃道:“曾經我也有好朋友的,我們每天都在一起玩,最常玩的就是比賽彈弓了,每次都是我赢哦!”
一提到比賽,孩子們眼睛都亮了,連忙纏着鳳绾衣也要比賽玩彈弓。
鳳绾衣求之不得:“咱們換個地方玩吧,這裏人很多,傷到他們就不好了,不然去門口吧?那裏地方大,也沒什麽人。”
“可是……姐姐你不知道啊,寨門外現在住着很多壞人呢!”
除了寨子裏的人,其餘的都是壞人吧?
鳳绾衣苦笑不已,揉揉他們的腦袋,不得不迎合着他們。
“你們想啊,這石子要是能打在他們身上,他們該多疼啊,這不是一個懲罰壞人的好辦法嗎?”
小孩子們根本想不到那麽多,隻要好玩,便跟着去了。
離寨門十步遠距離時,鳳绾衣停住了腳步,此時外面看不見她,她也看不清外面,一切,隻能靠運氣了。
鳳绾衣領着一票孩子,開始朝着外面發射小石頭。
放出幾個不大不小的石頭之後,鳳绾衣蹲下身去,假裝撿石頭,然後迅速從袖口裏取出信件,裹成一團,最後将石子放在最裏面。
趁着沒人注意,鳳绾衣連忙将這個給彈了出去。
隻聽得一聲痛呼,聽聲音就知道不是夜鸾煌。
但是外面駐紮着的軍隊都是他的人,這信件應該會被送到他手裏吧?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這些人的倒黴樣?”鳳绾衣突然興高采烈地提議道。
“可是我們不可以出去的。”
“誰說我們要出去的。”
鳳绾衣鬼鬼一笑,率先跑上前,不顧門前守衛人的阻攔,趴在兩扇大門中間的縫隙處,仔細看着外面的情景。
已經被揉成一團的信件的确被交到了夜鸾煌手中,鳳绾衣總算放心下來。
“你在幹什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令人讨厭的聲音。
鳳绾衣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然後回過身來。
“我能幹什麽?想要出去你信不信!”
“二伯伯,您不要生氣,她隻是在和我們玩兒而已。”
這女人的把戲太多,二當家根本不相信她隻是單純爲了跟這些孩子玩。
伸手摸摸這些孩子的腦海,二當家柔聲說道:“好,我知道了,那你們先回家吧,該吃晚飯了。”
他不會當着這些孩子的面對鳳绾衣發火,而這無形之中讓鳳绾衣逃過了一劫。
看着那些孩子一個個跑回了家,還不忘回頭跟她揮手,鳳绾衣笑了,也揮手同他們告别。
“請王妃回去。”二當家對身邊的人說道。
等到鳳绾衣也被請回去了,他才走上前去,觀察了一番外面的境況,一切如常。
“你們可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守門的兩個人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二當家緊皺着眉頭不再說話,難道是他錯怪了?
“他們剛剛在玩什麽?”
“彈弓,我倆都是親眼所見,彈出去的石頭砸人可疼了,外面不少人中招了呢。”
二當家心中一顫,抓着眼前人的前襟,厲聲問道:“隻是石頭嗎?”
“就是石頭,二當家,我們也不敢騙你啊。”
二當家這才松開。
可是他更加想不明白了,爲什麽鳳绾衣無緣無故朝外面扔石頭?告訴夜鸾煌她很安全?
這種方式顯然不靠譜,那麽就一定是别有用意了。
他沉下臉來,又跑去問了之前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們也統統回答隻是彈石子而已。
但二當家依舊不信,鳳绾衣是不會做無用功的,她既然知道了夜鸾煌已經前來,就一定會想辦法告知外面。
鳳绾衣這裏越是表現得沒有破綻,就越是讓二當家生疑。
可是眼下,山寨和外面的軍隊僵持着,他根本不能動鳳绾衣。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一天,第二天,山寨的号角再次被吹響。
這次出來面對夜鸾煌的,就不止二當家一個人了。
大當家高坐在馬背上的身影很是挺拔,一點都不輸于外面的這些軍隊。
很快,鳳绾衣也被人用步辇擡着來到了寨前。
難怪今天一大早便有婦人過來爲她梳妝打扮,還捧着幾套新衣裳,原來是帶她來見夜鸾煌。
隻是那些衣裳鳳绾衣沒有穿,依舊換上男裝打扮。
終于見到了安然無恙的鳳绾衣,夜鸾煌很是激動,真想不顧一切地上前去将她接回來。
“王爺,人已經在這裏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吧。”大當家一邊說話,眼神卻一直在尋找着什麽。
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大當家很快便放棄了,專心于正事。
夜鸾煌沒有急着回答大當家的問題,視線落在鳳绾衣身上,道:“你還好嗎?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腿傷被掩蓋在裙角下,鳳绾衣笑着搖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他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難得鳳绾衣竟然沒有告狀,二當家掃了她一眼,又很快轉過頭去。
親口聽見鳳绾衣的回答之後,夜鸾煌總算放下心來。
“那就說說你們的條件吧。”
“王爺果然是情深意重之人。”大當家這話别有深意,夜鸾煌隻當沒聽見,等着他提條件。
“王爺也知道,這年頭生存不易,爲了寨子裏這上前條的性命,我希望王爺準許我們的存在,同時撥給我們黃金五百兩,将烏山周圍的農田都歸我們所有。”
他們還真是敢開口啊,夜鸾煌聽了,冷笑連連。
這樣的要求已經不能用無理來形容了,他們是土匪,如果答應了這些,他們不就成了被官府認同,被朝廷認可的土匪?
一旦答應了這樣的要求,往後他們就會更加猖獗,到時候可就不是匪患的問題了。
“我還以爲大當家是個血性人,沒想到當了這些年的土匪,倒真的改了心性。”
這話領大當家臉色一沉:“王爺這話是何意。”
夜鸾煌掃了他身後的人馬一眼,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種堅毅。
他們是将自己的人當做軍隊來培養啊。
“大當家最想做的事情,難道不是洗刷冤屈?”
兩個當家都驚愕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同樣含有着疑惑與殺氣。
“王爺說笑了,我們是土匪,隻做買賣,不談冤屈。”
“哦?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你們都忘了?”
這話讓兄弟倆心中更是一沉,若是他們還選擇裝糊塗,隻怕身後的弟兄也不答應。可是爲何夜鸾煌會知道這件事情?難道榆林官府那邊已經倒戈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