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蘭妃隻是普通的梁國人,可能還不會喪命,可偏偏她不是。
當年大楚内鬥厲害,梁國同樣如此。
老梁王病危,皇位本該由大皇子繼承,可是三皇子卻趁機發動戰争,意圖篡位。
不幸的是,大皇子戰敗,而他的家眷在逃亡過程,死的死,散的散,而蘭妃便是在這個時候不幸遺失的。
三皇子繼位,便是現任梁王的親生父親。
說起來,蘭妃的真實身份,應該是現任梁王的親堂姐。
想必,夜弘天也是在知曉蘭妃的身份之後,有所顧忌,所以才會下令逼她就死吧。
“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連苗疆人都知曉,隻怕梁國知情的人更多。
“王爺還請放心,就連現在的梁王也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告訴末将實情的,是與梁國皇室有所瓜葛的人。”
至于是什麽瓜葛,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他不便告知。
夜鸾煌隻覺得心亂如麻,怎麽會這樣?
就算母妃是梁國人又怎樣,她自小就在大楚長大,一心一意當自己是大楚人,爲何父皇要這般殘忍?
一旁的鳳绾衣也是沉默不語,細細思索着整件事情。
她知道蘭妃的死不簡單,但是前世的時候,夜臨風曾說過,蘭妃的死跟德妃有關,現在爲何又扯上了夜弘天?
兩人心中皆是一團亂麻,亟待理清。
看着夜鸾煌痛苦的模樣,鳳绾衣很是心疼。
“将軍,謝謝你第一時間告訴我們,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切不可讓皇上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
“這是自然,隻是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辦?”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一時之間,他們也沒有應對之策。
鳳绾衣想了想,說道:“暫且當做不知道吧,我想蘭妃甘願就死,也是想證明給皇上看,她想做大楚的人。”
即是如此,他們又何必去逼迫夜鸾煌跟梁國扯上關系。
更何況,現任梁國君王可是很清楚這皇位是怎麽得來的,若是讓他知道夜鸾煌乃是當年大皇子的後裔,會有什麽後果,誰也不敢保證。
花将軍覺得鳳绾衣言之有理,贊同地點點頭,然後說道:“末将還有些事情要與王爺商量,能否請鳳大小姐先回避?”
他根本不願意提及安南王府,故而從來不喚鳳绾衣爲安南王妃。
看了夜鸾煌一眼,得到他的肯定之後,鳳绾衣才退出了書房。
漫步行走在将軍府,鳳绾衣吐了一口氣,排出胸口的這一團濁氣,覺得輕松了許多。
這一世,有太多的秘密讓她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這些秘密到底是好,還是壞。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将軍府的花園之中,雁漠北正坐在石桌上,花蝶衣卻不知去向。
“你怎麽一個人在此?蝶衣呢?”
那個小丫頭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雁漠北身邊,這會子怎麽又不見人影了?
雁漠北扭頭一看,見是鳳绾衣,又回過頭去,悶聲說道:“她說要去取什麽東西給我看,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關心什麽花蝶衣粉蝶衣的。
“難得人家一片心意了。”鳳绾衣掩着唇輕笑,忍不住打趣。
雁漠北白了她一眼,選擇忽視這個問題。
“小煌煌呢?你們才和好如初,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怎麽你一個人出來了?”
這話聽着還真是一股子酸味。
鳳绾衣自當不明,歎了一口氣說道:“什麽和好如初,等到夜臨風回來,一切都會變回老樣子。”
就算她肯,隻怕夜鸾煌也不願意。
雁漠北嗤笑一聲,說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們遲早會在一起的。”
“但願吧,路還長着呢,我和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太難。”
她也不想一直這麽偷偷摸摸地跟在夜鸾煌身邊,隻是能有什麽辦法呢?
鳳绾衣的神情忽然間變得惆怅起來,目光空洞,呆滞地凝望着不知名的點。
樹頂上,最後一片頑強的落葉,不堪落雪的壓力,搖搖晃晃地落了下來,正好落在鳳绾衣的頭上。
可她渾然未覺。
雁漠北無奈地搖搖頭,隻好伸手替她去取。
急匆匆跑去閨房中取來了自己繡了好久的荷包,花蝶衣又片刻不敢耽擱地往花園跑。
一進花園,正好看見雁漠北一臉溫柔地替鳳绾衣拿掉頭上的落葉。
他從來就不曾這般溫柔地對待過自己。
花蝶衣愣愣地站在那裏,忽然就紅了眼眶。
她以爲雁漠北雖然對誰都是有說有笑,但其實是一個很冷情的人。
可是現在,她看到了什麽?
那樣的神情,是花蝶衣從未見過的,本不該屬于雁漠北的。
而雁漠北的跟前,坐着的是鳳绾衣!
鳳绾衣是夜臨風的妻子啊!而且跟夜鸾煌也是不清不楚的,爲什麽雁漠北要喜歡這樣的女人!
“雁漠北!鳳绾衣!”
花蝶衣滿心委屈,再也忍不住,怒聲喝道。
石桌前的兩人皆吓了一大跳,鳳绾衣這才回過神來。
看着雁漠北淡漠的視線掃過來,花蝶衣剛想要說出口的話瞬間被吞回了肚子裏。
手中針線蹩腳的荷包此刻甚是礙眼。
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荷包上面,花蝶衣狠狠将它扔在地上,跺了一腳,哭着跑開了。
鳳绾衣很是茫然,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不過跟雁漠北一起坐在這兒說話而已,爲什麽花蝶衣就誤會了?
“這丫頭是怎麽了?”鳳绾衣似是喃喃自語,見雁漠北無動于衷,不禁有些着急。
輕輕踢了他一腳,鳳绾衣說道:“喂,你還不去追?”
奇怪,他爲什麽要去追?雁漠北沒好氣地說道:“跟我有什麽關系。”
明明不是木頭,偏偏要裝傻!
鳳绾衣瞪了他一眼,隻好起身去追花蝶衣。
撿起地上那個被花蝶衣扔掉的荷包,鳳绾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淺紫的底色,上面繡着的花紋,針線歪歪扭扭的,但是還是能準确地認出,這是祥雲和蘭草。
花蝶衣并不擅長女紅,能做出這樣得荷包來,可見是花了很多心意的。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現在,花蝶衣就是這多情的襄王,而雁漠北,卻成了無心的神女。
小心收着這個荷包,鳳绾衣朝着花蝶衣的閨房走去。
花蝶衣的貼身丫鬟認出了鳳绾衣,也沒有多阻攔,便讓她進去了。
“你家小姐怎麽了?”鳳绾衣低聲問道。
丫鬟搖搖頭,也是一無所知。
“小姐急匆匆地跑回來,拿了什麽東西之後又急匆匆跑出去,奴婢再見到她時,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了。”
隻怕花蝶衣是誤會了自己與雁漠北之間的關系吧?
未免也太小心眼兒了些,不過與雁漠北坐在一起說話,這都不行。
輕輕叩響了門扉,鳳绾衣柔聲喚道:“蝶衣,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然而回應鳳绾衣的,卻是花瓶被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随即便是花蝶衣的怒吼:“你這個讨厭的女人,走開!”
她讨厭?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鳳绾衣自認沒有做什麽對不起花蝶衣的事情,憑什麽無端被她厭惡?
“你先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來說。”鳳绾衣低聲吩咐道。
丫鬟有些遲疑,唯恐此事不妥。
“你還怕我會對你家小姐做什麽不成?”
“奴婢不敢,隻是……”
“那你還不趕緊下去!”
“是。”
小丫鬟嗫嗫喏喏地退了下去,鳳绾衣帶着些微的愠色,蠻橫地推開了房門。
花蝶衣以爲沒人敢靠近她,所以連房門都沒鎖。
此刻見鳳绾衣厚臉皮地走了進來,更是大怒。
“喂!我都說了讨厭你了,你怎麽還敢進來?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鳳绾衣冷笑一聲,她還就是不要臉了。
這樣的時代,要臉有用嗎?
不理會花蝶衣的怒火,鳳绾衣兀自在桌邊坐了下來。
“你無緣無故發什麽脾氣?”
想到之前見到的畫面,花蝶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竄了上來。
“你竟然好意思問!”花蝶衣怒目而視,憤憤說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鳳绾衣承認自己很不要臉,但是這話還輪不到花蝶衣來說。
視線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她毫不避讓地看着花蝶衣。
“那你就說說,我是怎麽不要臉的。”
這語氣一如外面的天氣,能夠冰凍萬物。
剛剛還理直氣壯的花蝶衣竟然有了一絲的膽怯。
“說就說,你以爲我不敢啊!”花蝶衣心裏一橫,叉着腰說道:“你已經嫁給我表哥了,卻又和定北王糾纏不清,這就算了,你還不要臉地勾搭雁漠北,你說,這不是不要臉是什麽?”
她爲什麽會嫁給夜臨風,難道花蝶衣會不知道?
和夜鸾煌糾纏不清,那是她的事情。
至于勾搭雁漠北,她何曾勾搭過雁漠北?
對于這樣神經大條的女孩子,鳳绾衣隻覺得好笑。
“我以爲你爹會将你教導得聰明點,沒想到,還是這麽的愚不可及!”一如當初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花蝶衣似乎很習慣一眼定生死,她親眼看見的事情,隻要下了結論,就難以改變。
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被鳳绾衣一陣教訓,本就在氣頭上的花蝶衣更加憤憤難平。
一把抽開腰間的長鞭,正要往鳳绾衣身上招呼過來。
鳳绾衣眼疾手快,在長鞭剛剛揚起之際,不顧疼痛地一把抓住。
這一鞭子是沖着她的臉來的,若是不阻攔,隻怕這次是真的要毀容了。
見鳳绾衣徒手攔住了自己的鞭子,花蝶衣不由吃了一驚。
趁着這個空檔,鳳绾衣用力一拽,便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你爹沒有好好教教你這個刁蠻的大小姐,不如由我這個表嫂代勞好了。”鳳绾衣揚起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掌,朝着花蝶衣臉上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