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煌煌什麽性格你還不知道嗎?我哪裏真的管得住他?更何況,就算我管住他了,别人的嘴我又怎麽能管住?”
真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爲了什麽,明明放心不下夜鸾煌,偏偏要那般傷他的心。
聽了雁漠北的話,鳳绾衣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有心之人的栽贓?”
這個有心之人是誰,不用猜就知道。
雁漠北撇撇嘴,說道:“也算不得栽贓,那幾日,小煌煌确實整日買醉,醉生夢死,隻是這兩天剛消停,就傳到皇帝耳朵裏去了。”
說來也是夜鸾煌傻,被皇帝訓斥了,也不做任何解釋,就這樣乖順地承認了罪過。
鳳绾衣猛地一拍桌子,将雁漠北吓了一大跳。
“他就是個傻子!别人說什麽他都認!他是想氣死我嗎?!”
仔細一看,她還真的氣紅了眼。
事情有這麽嚴重嗎?雁漠北摸摸鼻子,勸解着說道:“那個……你别生氣,小煌煌這不是心裏不好受嘛,可是他現在真的改了,滴酒不沾哦!”
光他們知道有什麽用,關鍵要讓皇上知道才行啊!
心裏又是氣憤又是着急,她這般算計,爲什麽夜鸾煌就是不肯按照她的意思來呢?情急之下,鳳绾衣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雁漠北不由得愣住了,他見過巧笑嫣然的鳳绾衣,陰險狡詐的鳳绾衣,可就是沒見過這般泫然泣下的鳳绾衣。
要情深幾何,才會這般恨他不争氣?
長歎了一口氣,雁漠北掏出手帕遞了過去。
“你說你這又是何苦,直接告訴小煌煌你的心意,他肯定會鬥志大增的。”
“你懂什麽!”
帶着哭腔的聲音再次讓雁漠北愣住,這下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很快拭去淚水,鳳绾衣神色恢複如常,好像剛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将手帕扔在雁漠北身上,冷聲說道:“你轉告他,就在這幾日,宮中可能會發生大事,你讓他留意點。”
話題跳轉太快了吧?雁漠北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會出事?你怎麽知道?他要怎麽做?”
鳳绾衣卻沉默不言,在前世,小皇子就是在這個時間段死去的。
如今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不确定這件事情還會不會發生,若是提早防範,說不定會對挽回夜鸾煌的聲譽有好處。
“你别管我怎麽知道的,如實轉告就是了,務必讓他自己小心。”說完,鳳绾衣便站起了身。
蘇兒身受重傷,劉嬷嬷又一直盯着她,她不能逗留太久。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雁漠北還來不及多問幾句,鳳绾衣便已經出了門,隻給雁漠北留下了一個背影。
秘密,這個女人怎麽就這麽多秘密?爲什麽她好像總是能未蔔先知?
雁漠北看着手中的帕子,這可是沾染了鳳绾衣淚水的帕子啊。
端詳了很久,他才小心疊好,放進了懷中。
第二天,鳳绾衣便得到消息,夜鸾煌深感自己有負皇上教誨,也對不起已逝母妃的在天之靈,所以自願進宮入住慧芳殿忏悔。
慧芳殿是蘭妃生前的寝宮,自她死後,一直沒有妃子願意住進去。
而就在夜鸾煌住進去的當晚,宮中發生了大事。
夜半三更的更聲敲響,所有人都已經陷入了熟睡之中,深宮中到處一片寂靜,宮人尖細的嗓子顯得格外清晰。
月蘭齋裏,同樣一片靜谧,主殿裏,白婕妤早已安寝,小皇子就躺在她的身邊,正酣睡着。
忽然,自寝殿後院圍牆下,忽然翻身躍下一道黑影。
避開了守夜護衛們的耳目,黑影朝着主殿走來。
睡夢中的白婕妤隻覺得呼吸裏忽然多了點火油味,迷蒙之中不禁思索,好端端的怎麽會有火油味。
蓦地想到了什麽,白婕妤猛然睜開眼睛,而火光就在須臾之間,猛地竄了起來。
宮人的喊叫聲頓時四起,睡夢中的小皇子也被驚喜,白婕妤大驚,抱着孩子就要朝外跑。
然後主殿四周都被火苗團團圍住了,根本沒有生路可逃。
千防萬防,到底還是躲不過嗎?白婕妤緊緊護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四處尋找可以逃脫的漏洞。
火勢越來越猛,外面宮人不斷呼喚着,白婕妤一邊掩着孩子的口鼻,防止吸入煙塵,一邊呼喚宮人前來搭救。
至少也該救孩子出去啊!她的命不要緊,可是孩子是她和皇上唯一的希望啊!
可是如此迅猛的火勢,沒人敢貿然進來救人。
白婕妤知道如此等下去不是辦法,她将孩子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後拽下床上的被子,将所有寝殿中所有能用的水全倒在了上面,準備護着孩子沖出去。
而殿門就在這時被人大力踢開,白婕妤擡頭看去,竟是定北王夜鸾煌!
“婕妤娘娘,得罪了!”夜鸾煌将白婕妤準備好的濕被褥蓋在她身上。
沒時間多猶豫,白婕妤抱着孩子,在夜鸾煌的保護下,匆忙朝外跑去。
火勢早已蔓延至殿中,到處都是掉落的房梁木屑。
跑到門口時,房頂的木梁徹底脫落下來,眼看就要砸上白婕妤,夜鸾煌一咬牙,一手去擋,另一手則用力将白婕妤和孩子推出門去。
沉重的木梁砸下來,尤其是一臂之力能阻擋的,夜鸾煌直接被砸傷了胳膊,如果不是他奮力逃脫,說不定就直接被壓倒在地了。
夜弘天得到消息,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看到已經被燒毀大半的宮殿,腿都軟了。
“婕妤娘娘,沒事吧?曜兒可安好?”夜鸾煌捂着重傷的手臂,急切地問道。
驚魂未定的白婕妤看着懷裏的孩子,哭着說道:“沒事,我們都沒事,多謝定北王搭救,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本宮真不敢想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愛妃!”
聽到夜弘天的聲音,白婕妤立即回過頭去。
“皇上!”白婕妤抱着孩子撲進了夜弘天的懷裏,哭道:“臣妾差點就見不到皇上了啊!”
母子倆都沒事,夜弘天松了一口氣,抱着她,連聲安慰。
而一旁的夜鸾煌卻默默隐退,隻想去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
他現在滿腹疑問,鳳绾衣說宮中會出事,難道指的就是這個?是夜臨風指使的?
“鸾煌!”夜弘天發現了他,将他給叫住,說道:“多虧有你,受傷了?”
“父皇不用擔心,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皇上,多虧了定北王及時出現,不然那房梁砸中的,可就是臣妾和曜兒啊!”
被房梁砸中,那能是小傷嗎?
那半截袖管都已經被血染紅了,當然傷得很重,夜弘天連忙說道:“現在什麽都不要說了,趕緊請太醫過來!”
火勢漸漸被控制下下來,而德妃也在這是趕了過來。
“皇上,臣妾一得到消息便趕了過來,妹妹和曜兒沒事吧?”
德妃滿臉的驚懼之色,想來也是被吓壞了。
夜弘天睨了她一眼,搖搖頭說:“愛妃不必擔心,月蘭和孩子都沒事。”
“沒事就好。我聽說定北王也因此受了傷,可有大礙?”
“多謝德妃娘娘關心,鸾煌無事。”包紮好傷口的夜鸾煌回到了月蘭齋的偏殿之中。
現在應該是審問時間了,他算是半個當事人,不得不到場。
白婕妤和小皇子因爲受驚,已經被安置在别院了。
夜弘天坐在主位上,面色鐵青,大堂中央,跪了好幾排宮人與侍衛。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連爲什麽會發生大火都不知道?!”
這場火來得悄無聲息,又是在所有人熟睡之際,誰會料到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德妃看了一旁不做聲的夜鸾煌一眼,狀似無意地說道:“還好當時定北王在場,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在這個時候提到他的出場,是何居心?
夜鸾煌的臉色如常,心中卻十分清楚,德妃這是要将髒水往他頭上潑呢。
“蕙蘭殿離此不過二裏路,鸾煌起夜時正好看見月蘭齋的隐隐紅光,這才飛身趕來,隻是還是晚了些許,望父皇贖罪。”
“朕知曉,鸾煌莫要自責了,今晚多虧了你。”
見髒水沒有潑成,德妃再次開口說道:“夜已深,皇上還是早點去歇息吧,我看這件事不如就交給定北王去查,定要揪出這可惡的人來,還妹妹和曜兒一個公道!”
德妃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夜鸾煌清楚,夜弘天同樣清楚。
想到鳳绾衣托雁漠北告訴自己的那些話,夜鸾煌大着膽子拒絕了這份苦差事。
“父皇,兒臣恐怕難以勝任,這次進宮,本就是爲了忏悔,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兒臣唯恐是自身罪過才會招緻此次災難,所以想靜心反省己身。”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夜弘天,這次火災很可能是有心之人想要嫁禍于他,想來個一石二鳥。
盡管夜弘天并未表現出要讓小兒子加入到皇位競争中來,可是還是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這讓夜弘天更加堅定要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不管是讓夜鸾煌調查還是夜臨風負責,他都不敢完全相信,這件事情隻能他親自來做!
“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是好生将養,這件事情朕自有定奪。”
連夜弘天都這般說了,德妃也不好再發話了,更何況,她今天的話着實多了些。
月蘭齋走水的消息第二天便傳遍了京城,爲了安撫受驚的母子倆,夜弘天下令禁止任何人私自探望。
而夜臨風和鳳绾衣得了消息之後,也一同進了宮。
夜臨風直接去了雲霄殿,而鳳绾衣去了月蘭齋,卻被告知她同樣不得進去探望。
求見無果,鳳绾衣隻得四處閑逛。
走到蕙蘭殿的時候,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好吧,她必須承認,進宮來探望白婕妤母子并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隻是想看看夜鸾煌到底傷得有多重。
外面都說夜鸾煌傷到了胳膊,更有誇張的說他的左臂傷了筋骨,已經廢了。
站在花園小徑旁,鳳绾衣就這樣遠遠地望着,她不敢上前。蕙蘭殿看上去有些冷清,極少有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