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漠北深知鳳绾衣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于是他有飛身去了夜臨風所在的東陽閣。
東陽閣雖然漆黑一片,可是夜臨風的房間裏卻還點着微弱的燈火,一點也不安靜。
輕飄飄地在房頂落下,然後掀了瓦片朝下看。
結實的紅木大床不住地搖晃着,這“戰況”令雁漠北直咂舌。
“绾衣……绾衣,你快樂嗎?”夜臨風斷斷續續的言語讓雁漠北黑了臉,他身下的人是鳳绾衣?這怎麽可能?
仔細看去,除了夜臨風那厚實的後背之外,雁漠北根本就看不見他身下人的模樣。
“王爺,你還是那麽厲害!”這聲音很是嬌媚,并不是鳳绾衣慣有的清冷。
“绾衣,叫我臨風,你不是說要一直喚我的名字嗎?”
“臨風!”這嬌媚的聲音裏明明還有隐忍。
雁漠北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他坐在一邊,索性等到底下的人完事兒了再看個仔細。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屋裏的動靜停了下來,雁漠北定睛看去。
女子秀發落在肩頭,嬌羞地依偎在夜臨風身邊,也不說話。
越是着急想要看清女子得容貌,就越是看不到,雁漠北都快急死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何要這般在意。
這時,夜臨風勾起了女子的下巴,柔聲喚道:“绾衣,你越來越漂亮了。”
屋頂上的雁漠北當即愣住,夜臨風是瘋了不成?他身邊的女子哪裏是鳳绾衣?明明是那個鳳卿卿啊!
更加奇怪的是,鳳卿卿竟然還笑意盈盈地将他抱得更緊了。
一切都是這麽奇怪,雁漠北已經不願意再看下去了,心是放下了,可是疑問卻充斥着他整個腦海。
離開東陽閣之後,雁漠北也不急着離開,索性在煙雨軒中等着鳳绾衣歸來。
直到雞鳴時分,鳳绾衣才借着夜色的掩護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蘇兒剛爲她點上燈火,看見房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着的雁漠北之後,主仆二人,皆是一驚。
還好不是别人,蘇兒點上燈火之後,連忙退了出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鳳绾衣自顧自地散開了發髻,然後坐在桌邊,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起來。
這番不避諱,倒是雁漠北不好意思了,尴尬地咳嗽了兩聲,道:“我在春風苑見到了你,所以過來看看。你幹什麽去了?”
鳳绾衣動作一頓,看了他一眼,眸中沒有半點慌張,說道:“自然是有事才會去。”
“不是爲了小煌煌?”雁漠北壞笑地看着她。
“什麽?夜鸾煌也在那裏?”鳳绾衣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要知道,好色如夜臨風也不會公然去那種煙花之地的!
随即一想,肯定是雁漠北帶他去的,甚是氣憤地說道:“你有沒有腦子啊!爲什麽要帶他去那種地方?想害死他嗎?!”
這件事要是傳到夜弘天的耳朵裏,還不知道會被人編排成什麽樣!
雁漠北卻無甚在意,男人花天酒地再正常不過,再說了,他們都是秘密前往的,誰能知道。
“别管這個了,我問你,夜臨風和鳳卿卿怎麽回事?”
他連這個也知道了?!鳳绾衣連忙收回視線,不免有些心虛,道:“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啊。”
“别想敷衍我,抱着鳳卿卿,嘴裏卻喊着你的名字,鳳卿卿還不揭穿,這裏面沒有鬼,誰信?”雁漠北自認不是好糊弄的主,休想三言兩語打發他。
“不就是我不想被夜臨風碰,所以才想了這麽個法子。”鳳绾衣摸摸自己的鼻子,回答得很不自然,到底涉及到男女情愛之事,縱然前世經曆過,可是當着雁漠北說起,還是有些别扭。
當時鳳卿卿找上門來,爲了救出自己的母親,所以她才會答應鳳绾衣這件荒唐事。
雖然荒唐,但是鳳卿卿也是抱着野心的,她不過是暫時的替身,等到尋了合适的時機,她就借這件事拉鳳绾衣下位!
她的心思,鳳绾衣摸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利用鳳卿卿的這一點野心,所以才會想出這個辦法來。
這段時間以來,鳳卿卿一直被鳳绾衣秘密軟禁在安南王府之中,而夜臨風每日晚膳之後,都會飲下鳳绾衣親自泡制的摻了緻幻藥的茶水。
這種藥物剛開始是南楓找來的,和當初林素柔服用的,是一樣的,能利用人心中所想,産生出相應的幻覺。
而之後秦晚又給了鳳绾衣這種毒藥,效果比南楓手中的還要好,而且更加隐秘,不易被人察覺。
此時秦晚應該已經出了京城吧,隻要出了京城,再趕路,會安全許多。
這些事情,鳳绾衣根本就不想告訴雁漠北,所以隻是一句話便搪塞了過去。
“好了,這件事情算是我的私事,你就别管了,要是你當我是朋友,那就替我保密。”
現在知道要跟自己做朋友了?雁漠北不禁好笑,抱着雙臂,玩味地說道:“你就不怕夜臨風發現,或者被鳳卿卿反咬一口?”
他們有這個能耐嗎?鳳绾衣不屑地笑道:“發現了又如何,大不了撕破臉皮,我一點都不稀罕。”
就不算不再是安南王府的王妃,鳳绾衣也自信能夠扳倒夜臨風,隻是那樣一來,自己會危險更多。
“那爲何你會出現在春風苑?”
“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鳳绾衣站起身,态度很堅決,說道:“天馬上就要亮了,你還是趕緊走吧,以後别帶夜鸾煌去那種地方了。你既然是他師兄,就該以身作則,引導着他走上正道才是。”
這丫頭,一下子損了倆,跟夜鸾煌一個樣兒!看着外面已經微亮,雁漠北憤憤地站起身,翻窗離開了王府。
他剛剛才想起,夜鸾煌還在春風苑裏。
換了一身幹淨舒适的衣裳,鳳绾衣伸了個懶腰,倒頭便睡。
天剛放亮時,鳳绾衣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她猛地睜開眼睛,冷聲問道:“何事?”
“王妃,宮裏來人了,婕妤娘娘召見。”
皇宮裏就隻有一個白婕妤,可是爲何她會召見自己?鳳绾衣秀眉一擰,趕緊讓劉嬷嬷進來爲她梳妝。
白婕妤的寝宮離夜弘天的雲霄殿很近,當鳳绾衣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夜弘天也在殿中。
“皇上您看,曜兒在沖您笑呢!”說話的是一個甚是溫柔的女子。這位就是白婕妤了,前世的白婕妤和這個孩子慘死于一場大火,是誰做的,根本就不用猜。
那一世沒有機會見到這個白婕妤,現下見了才發現,看上去就是個令人舒心的女子。模樣很清秀,氣質淡雅,由裏到外都散發着一種與世無争的親和力。
可是身處深宮,哪裏會存在什麽與世無争?
夜弘天懷裏抱着的嬰孩,就是他與白婕妤的孩子,略顯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寵愛。
老來子到底要備受寵愛些,可是看夜弘天的神情,鳳绾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皇上,娘娘,安南王妃來了。”宮人瞅準了時機,才開口禀報。
鳳绾衣連忙跪下來行禮。
“給皇上請安,給婕妤娘娘請安。”
到底是誰要召見自己,現在已經很明顯不過了。
夜弘天擡起頭來,白婕妤連忙從他懷裏接過孩子,笑眯眯地對鳳绾衣說道:“你與安南王大婚這許久,本宮還不曾見過你呢。今日得見,果真是個美人,安南王好眼光。”
“娘娘謬贊了。”鳳绾衣伏跪在地上,不敢得意忘形。
“皇上,曜兒也該醒了,臣妾帶他下去喂點吃的,免得餓着他。”白婕妤收回視線,柔聲對夜弘天說道。
看着躺在她懷裏熟睡着的小兒子,夜弘天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動作輕柔,生怕刮傷了孩子稚嫩的肌膚。
“辛苦愛妃了,你先下去吧,朕跟绾衣說說話。”
白婕妤抱着孩子去了後殿,順便也帶走了所有的宮人,隻留了夜弘天的近侍一人在側。
鳳绾衣站在大殿中央,微微垂着眼眸,面上挂着淺淺的笑容,再無其他表情。
夜弘天掃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朕聽說你生了大病,損了容貌,眼下卻是大好了?”
“多謝父皇關心,王爺替绾衣尋來了神醫,不過調養了數日,這臉便恢複如初了。”說到這件事情,鳳绾衣臉上多了一絲甜蜜與幸福。
這個兒子還真關心自己的娘子,找來了神醫卻不知道請來宮中替他看看身子。
“朕知道臨風的性子,他能這樣待你,朕很欣慰,你的父親也該放心了。”夜弘天慈眉善目的,像長輩一般拉着鳳绾衣閑話家常,說道:“朕這把年紀了還能得曜兒這一子,可真是上天的眷顧啊。”
在這皇宮中,即便是閑話,那也是充滿了深意的閑話。
“父皇正值壯年,宮中添幾個小皇子那也是父皇願不願意的事兒了。”
不想,夜弘天卻忽然變了臉色,鳳绾衣心中一驚,不知道哪裏說錯了話。
可夜弘天好像耶沒有追究的意思,很快又恢複了神色,說道:“朕讓白婕妤召你入宮,你可知道是爲何?”
他讓鳳鴻澤告訴自己的那些話,鳳绾衣可一個字都不敢忘,今天又被叫到了白婕妤宮中,還讓她看見了皇上是如何寵愛這個小兒子,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绾衣愚鈍。不過今日得見白婕妤與小皇子,绾衣深感投緣。小皇子這般可愛,想必臨風和定北王也會愛護有加吧。”
皇帝的意圖,她當然不能直接說出口,猜對了就是她運氣好,要是猜錯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夜弘天哈哈大笑,鳳绾衣才不愚鈍,可比他的兒子強多了。
“曜兒還小,但是難免會遇上磕磕絆絆,朕在位一天,就要護得他周全一天,可是朕擔心……”
“父皇洪福齊天,切莫說這樣的話。父皇放心,绾衣雖隻是小皇子的嫂嫂,婦人無所長,绾衣一定會将小皇子當做自己的親弟弟般看待的。”
能得到她這樣的承諾,夜弘天也就放心了。女子心善,鳳绾衣又足智多謀,她要是能護住自己的小兒子,自己也不必再擔心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