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深夜。
兩個小斯提着一盞燈籠,合擡着一張破席子,隐約可見裏面是一個女人,晃晃悠悠的走着。
挖坑,埋人,因爲害怕,這兩個人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将人給埋了。
一個小斯放下燈籠,從随身帶着的食盒裏取出水果饅頭之物,擺放在墓碑前,一邊燒紙一邊念叨:“德妃娘娘,你若在天有靈,莫怪我們狠心,都是攝政王妃害你至此的,您要找,就找她去。”
小斯說着,也有點兒同情。
本來是堂堂一朝皇貴妃,尊貴的跟天上的雲差不多,最後居然落到個這麽個凄慘的下場,由不得人不唏噓。
幾滴稀稀拉拉的雨點落在臉上,小斯擡頭,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幕,對身邊的同伴說:“快點兒燒完,要下雨了。”
正在燒紙的點頭。
沒過一會兒,噼裏啪啦的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正燒着的紙錢被水澆滅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一陣有些陰森的風吹過,燈籠滅了。
黑暗中的兩個人幾乎看不清對方在什麽地方。
轟隆隆天上打起了雷。
好在兩個人都是男子,平日裏一直心思敦厚,沒害過人,沒怎麽害怕。
其中一個感概:“德妃娘娘真可憐,連天都不讓她好過。”
另一個正準備接話。
恰在此時,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劈裂長空,瞬間将周圍所有的景象都照亮了一瞬。
兩個站在墓碑前方的人,突然倒抽一口涼氣!
銀色的閃電亮了黑,黑了亮,兩個僵硬成木偶的人清晰看到,沈佳溪的墳墓上面,露出了一隻女子纖細的手,正在使勁掙紮着。
大?雨嘩啦嘩啦地從天際一瀉而下,雨珠滴落至大理石的墓碑上,沿着碑邊顆顆連接成一串透明的珠串,密如蛛網,雨幕昏暗,天地間盡是一片茫然。
深夜,墳場,雨幕,雷聲,從墳墓地伸出來的手.
銀白色的閃電一道接一道,兩個小斯張大了嘴,卻因爲太過驚恐,始終發不出聲音。
最先是一隻手伸出墳頭,接着是第二隻,兩個膚色青白的手在半空中撲騰了一陣子,源源不斷地泥土從墳頭滾落。
在兩個小斯被驚吓的氣息将盡的時候,一顆女人的頭顱鑽了出來。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他們看見一雙黑中帶紅,充滿血腥之氣的眸子。
極緻的恐懼過去,便隻餘麻木,兩個人活生生地看着這一幕,早就忘了轉身逃跑。
那個女人的頭鑽出來之後,似乎打量了一下四周,當看到對面的兩個人時,眸中兇光大盛,她伸出手,一點一點地爬了出來。
她的身上穿着雪白色的葬裙,長發披散,沾滿了泥土,一張臉被雨水沖刷的面無全非,上面坑坑窪窪的,說不出的惡心可怖,她緩緩地,一步步地,走到了兩個人面前,舉起了尖銳鋒利的十指。
兩個小斯直着眼睛,連反抗都忘記了。
女人的手向下一揮,突然注意到擺在墓碑前的東西,三盤貢果,還有被雨沖刷的沒燒完的紙錢。
她的動作頓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女人似乎發出了一聲冷笑,就這樣轉身,離去了。
她的腳步有點拖沓,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姿勢極爲怪異。
兩個小斯就這樣立在原地,目送着她消失在雨幕中。
瓢潑大雨順着臉頰直流而下,兩人的衣衫早已被淋得濕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一個慢慢地回過了神。
“還活着”他喃喃道。
沒等到身邊的動靜,他機械式地轉頭,望身邊的同伴。
他的同伴立在他身邊,雙眸直視着前方,眼神渙散,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
他死了!
另一個僥幸活下來的人此時終于完全清醒過來,他撲過來搖着同伴的身體:“二才,二才,醒醒——”
“碰——”的一聲,高大的身體被他一動,就往地上倒去,重重的一聲。
“二才——”幸存的小斯看着同伴的屍體淚流滿面,他轉身,飛快地往回跑。
他要去禀告國師,德妃娘娘死而複生,從墳墓裏爬出來了!
此時,天已接近拂曉。
小斯跌跌撞撞地跑回國師府,卻見整個府邸空空落落,跟他離開時的熱鬧相比,冷清的沒有任何人氣。
“有人嗎——”小斯扯開嗓子大喊。
空蕩蕩的苑落裏,沒有人回應他。
一個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小斯瀕臨崩潰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到達極限,一直緊繃在身體裏的那根弦,“崩——”的一聲,斷了!
他哭喊着,嘶吼着,轉身就跑:“有鬼啊,德妃娘娘,饒了我吧——”
拍他的管家被吓了一跳。
他本來是想告訴他,國師臨時有事出門了,他們剛剛都跑去幫忙送行了,府裏暫時也不用人伺候了,讓他回鄉去看看妻子的,哪知道,年輕的小斯居然這麽不經吓。
“快去找大夫,抓住他——”老管家指揮着陸陸續續回來的其他下人。
那些人一看那位小斯瘋瘋癫癫的樣子,也都是一驚,跑過去抓人的抓人,請大夫的請大夫,一時間忙的雞飛狗跳。
好不容易将失控的人制住,請了大夫把脈。
胡子花白的大夫探了探小斯的脈,又掀開他的眼皮子瞧了瞧,惋惜地搖頭道:“這個年輕人已經瘋了。”
瘋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怎麽會突然瘋掉?
“二才呢?”有人想起昨晚明明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出去的。
這麽一問,就有人飛快地跑去墓地尋找,沒一會兒又飛着跑回來,說是二才死在了亂葬崗裏。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不過葬個人,居然就這麽一死一瘋,昨夜哪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因爲太過離奇跟恐懼,一群人匆匆地收斂了二才的屍體,也沒敢去仔細地查探德妃的墳。
管家下了嚴令,這件事情不許亂傳。他本來是打算等國師回府之後,立刻就告訴他的,豈止幾天之後,管家的老家送來信,他的兒子除出了意外,管家匆匆回鄉,将這事就這樣抛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