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疼!”她捂着頭,皺眉做痛苦狀。
她确實是有些頭疼的,任誰喝了半天的酒,也會頭疼的。
“那便歇着吧。”慕之楓扶她到床邊躺下,果然被她這一招搞得無奈了:“明知道不好受,爲何還要與他們一起胡鬧?”
“剛剛不是說了,無聊啊!”沈靈溪躺在床上,嘟嘴望着慕之楓,本來嘛,誰讓你這麽多天都不出現,她瘸着腿無處可去,自然會無聊。
“便這般離不開我?”慕之楓心内一喜。
“讓我回醫館也行啊。”沈靈溪卻沒考慮他的感受,直接講出心中所想。
“回醫館安慰玉郎中?”慕之楓的語氣還算溫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憤怒,沈靈溪是個順毛狗。
“玉郎中是玻璃心,不用把他當男人看。”沈靈溪聽出他的醋味,極不耐煩道:“哎呀,我頭好疼。”
見她擺明了不想再談,慕之楓歎了口氣:“那你便歇着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他竟真的起身要離開,沈靈溪情急之下扯了他的袖子。她是不想談,可不意味着不想見他。她知道他忙,不想擾他,也不想像怨婦一樣纏着他。可是現在他來了,轉眼便要走,她怎麽都覺得不值。
慕之楓側目,便見她小手拉着自己的袖子,揚着小臉,嘟嘴不語,卻滿臉的幽怨。心立時便軟了,長歎一聲。自己這一生恐怕便被她吃定了。
“你睡,我在一邊守着。”
沈靈溪心中撲哧一笑,面上卻不敢顯露,隻幽怨地點點頭,調整了睡姿。忽閃地長睫仿若蝶翅翩翩。手卻依舊扯着慕之楓的袖角。
慕之楓啞然失笑,他的丫頭,昨天還像運籌帷幄的女軍師,今日便像個無賴的撒嬌孩子。可無論哪一種,都讓他欲罷不能。
酒意襲來,醒酒湯不過讓她不那麽難受,但睡意還是澎湃地卷着她入夢去了。可她的手握着他的袖角,睡得無比安心。
見她沉沉睡去,慕之楓輕輕扯了扯袖子,夢中她依然像隻護食的貓,不肯松開。無奈他隻得任她拉着,縱是再有天大重要的事情,他也隻能先哄她入睡。
沈靈溪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對于睡前發生的事情,她的腦子又選擇了忘記。
慕之楓不在,這讓她有些懊悔,懊悔不該喝那麽多酒。那麽多天不見他,她其實是想念的。且她也知道,他來肯定有正事,若真有蔣浩所說,慕雲城正在宮中籌備宴會,她少不得要與慕之楓計劃一番。
可惜,一切都沒說,都因爲她喝多了。沈靈溪揉着頭,正見瓊芝進來,抱着一撂熨好的衣服,最上面是一方帕子。
“瓊芝,那帕子哪來的?”
瓊芝取了帕子遞給沈靈溪,福了禮才道:“昨晚小姐喝多了,拿了王爺的帕子擦嘴。”慕之楓的帕子?沈靈溪撫摸着這方普通的帕子,潔白的絲絹,金線滾邊,沒有餘的裝飾。想想這小帕子每日都被他放在胸前,貼着他的體溫也是蠻幸福的。腦中靈光一現,沈靈溪執着帕子,吩咐道:“取絲
線來,我要刺繡。”
這本是這身子原主的手芝,本十分精巧,是她最得意的手藝,隻不過現在的沈靈溪幾乎沒有用到過,也沒有時間去繡什麽。
眼下卻突然有了興緻,想在慕之楓的帕子上繡些什麽,讓他貼身收藏,就像她随在他身邊一樣。他會喜歡嗎?
懷着忐忑的心情,沈靈溪吃過早飯便開始她的大工程。選定了絲線顔色,先在紙上繪了花樣,繪了至少幾十副,才終于選定了自己心儀的。
這一日慕之楓沒有過來,沈靈溪有些失望,看看繡了一半的活計,又動起針來,他不來也好,再一日便能繡好了。
夜已經很深了,瓊芝來勸了幾次,她才肯上床睡覺,可躺下後卻輾轉反側睡不着,總想着慕之楓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才不肯過來。
索性披衣起來又燃起油燈,繼續繡那方帕子。原來認真的爲他做一件事,也是很幸福的。可是心無旁骛地一直微笑着。
沈靈溪坐在燈邊,一針一線勾勒着她想象的幸福。想象着慕之楓收到帕子時的表情。會誇贊她?她喜歡看他眉眼間的溫柔笑意。
深夜,慕之楓終于忙完了手邊的事情,出現在沈靈溪房裏。他原來隻是心中牽挂想來看她一眼。
進了屋,便見快要燃盡的油燈邊上,沈靈溪趴在桌上睡着了,慕之楓凝目,滿面憂心。他有些憤怒,這丫頭是存心要跟自己對抗嗎?
他越是讓她好好休息,趕緊将傷養好,她越要糟踐自己的身子。先是醉酒,此時又熬夜在弄些什麽?
慕之楓凜着雙眸,輕輕抽出她手中攥着的帕子。白絹帕子是他的?一角細細密密的繡着一樹楓葉。或橙或紅,細密的針腳,點綴着金線,每一片楓葉都似在陽光下閃着光。還有幾片似被秋風吹落,飄飛在空中,卻不寂寥,肆意而自由地飄在天際。那一
樹楓葉仿似在燃燒,灼痛了他的眼。
傻丫頭在給自己繡帕子?慕之楓一時不知自己是何樣心情,仿佛心中某個很柔軟的地方被她觸動了。那裏隻有她,隻容得下她。再無其他。
趴在桌上的沈靈溪不安地扭動了一下,慕之楓才收回了神思,将帕子仔細疊好,小心收入自己懷中。才俯身将睡熟的她抱到床上。
這一次他是再舍不得離開了,褪去鞋襪和衣躺下,摟着她安心地閉上眼睛。
早上沈靈溪睜開眼睛時,慕之楓的俊臉便正在眼前,他的瞳仁漆黑而明亮,那仿若璀燦的星空中,隻有一張迷糊的臉,是她。
她在他的眼中,他的眼中隻有她。
這似乎是清晨最幸福的事了,沈靈溪盯着他的瞳仁暗自陶醉,不自覺地伸出毛手,捧住他的臉頰,微涼卻是她最喜歡的觸感。“早!”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