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乞丐不解地看着沈靈溪,還是有些懷疑,又一把捉住她的手道:“你不能走,你要負責到底。”
沈靈溪聳聳肩:“我不走。你願意拉着便拉着吧。”言罷,她竟然在那躺在地上的乞丐身邊盤膝而坐,還不時看一看他的面色,聽一聽他的呼吸,又把把他的脈搏。
她一派從容,倒讓身邊的小乞丐拉着她的衣袖,不知是松是放了,一時不知所措竟臉紅了起來。
沈靈溪看着倒覺好笑,他髒髒的小臉,竟然透出紅暈,她看着也是稀奇。突然她靈光一現,莫不是這乞丐其實是個女娃?
當下沈靈溪了然的一笑,那小乞丐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竟低下了頭。
正在此時,躺在地上的小乞丐長長出了一口氣,悠悠轉醒。
沈靈溪顧不得打量那個女乞丐,擡手在那剛醒來的乞丐面前晃晃,見那乞丐眼中一片清明了,才放心地長出一口氣。
“對不住了,這位小兄弟。”沈靈溪誠肯的道歉。
那小乞丐似乎沒想到沈靈溪會如此輕易的認錯,一時也有些茫然。
“我們尋個地方,我要檢查一下你後背的傷勢。”沈靈溪四周望了望,想尋個可以遮風的所在。
那女乞丐一邊扶起地上的同伴,一邊指指街角道:“那裏有個破廟。”
“前邊領路。”沈靈溪淡然道,一手牽了馬,一邊跟在兩個小乞丐身後。
這回那女乞丐卻不怕她逃跑了,其實看到同伴醒來,她對她已是放了心。
沈靈溪跟着他們進了街角的破廟,将馬匹拴在院子中的一棵枯樹上,跟着兩個乞丐進了廟。一番攀談之下,沈靈溪才知道這兩個乞丐,男的叫春華,女的叫香妮,其實不是乞丐,是附近山上的村民,因山裏日子過得苦,他們下山來買藥,卻丢了村裏給湊的盤纏,不但什麽都沒買到,還被困在鎮
上,不知如何是好。
沈靈溪看着餓着骨瘦如柴的兩上半大孩子,心中倒是生了恻隐之心。都說玉梁富庶,南臨地大卻貧,卻沒有玉梁安居樂業,卻也不曾想過,才出杭城一晝夜的路程,便貧窮至民不聊生。
她給春華仔細診治了傷情,又帶兩個人去鎮上飽餐了一頓。
又仔細尋問了她們村寨所缺的藥品,算了算自己身上的銀錢,便索性好人做到底,帶着兩個孩子到鎮上的藥材鋪将所缺藥材一應買齊,跑了整整一日,破廟裏的藥材堆了半院子。
兩個孩子卻是發了愁,這許多藥材該如何弄回山上,好在沈靈溪想得周到,臨分别還賠了兩人一些銀兩,讓他們去雇了馬車,拉了整一的藥材回村。
分别前,春華與香妮對沈靈溪是千恩萬謝,跪了又拜,簡直将沈靈溪視爲活菩薩一般的人物。纏着她打聽了她的身份,沈靈溪拗不過,隻得自抱家門說是攝政王的門下。
想來替他收買些民心總是有好處的。如此,安置妥了兩個少年,沈靈溪才放心與她們分别,可天色以晚,再趕到碼頭時,已沒了擺渡的船隻,沈靈溪縱使再心急,也隻得在鎮上歇息一夜。
等到第二日才雇了船,渡過河去。
沈靈溪一個人策馬奔了幾十裏,平坦的大路便漸漸延伸進了山中,一時間密林遮日,便是氣溫也比外面冷了幾度。
沈靈溪拉緊身上的鬥蓬禦寒,在林中一時之間辯别方向也成了問題。這倒是她所不曾想到的麻煩,她隻爲有地圖便可尋到慕之楓,可進了林中,才知地圖與實際辯别方向,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在林中行了一日,漸漸日頭西沉,溫度越來越低,沈靈溪前後望去,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出門前她算是思慮周全了,卻偏偏不曾想過自己會一個人在林中過夜,别說帳蓬,縱是一條禦寒的毯子都不曾帶在身邊。
沈靈溪拴好了馬,趁着最後一縷陽光,趕緊撿拾了一些幹柴,抱出火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此燃了一堆篝火抵卸寒冷。
依着火堆背靠大樹坐下,寒從腳起沈靈溪拉緊身上的鬥蓬,卻還是感覺冷得哆嗦。再擡頭,日頭已在林間隐去最後一絲光亮,整片樹林都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林中各種悉悉索索的聲音此起彼伏,沈靈溪心中有些寒,卻又不得不壯着膽子。
一時枝頭撲愣愣的飛鳥振翅之聲,又驚起一片蟲蟻四散爬去,沈靈溪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的掉。夜鸮的聲音一聲聲讓她的發根都炸起來了。
沈靈溪望着黑暗中閃爍着的一點點莫名其妙的光點,拉開喉籠,開始大聲吟詩。這是她能想起的最好的應對恐懼的辦法了。
“……劈柴、喂馬、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她高聲吟誦着不知所謂的海子的詩,給自己壯膽,可黑暗中四面八方似乎都響起了腳步聲,一波波,一叢叢。沈靈溪的聲音越來越高,她的心也越揪越緊。
眼見着正對面的一片黑暗中,有什麽正在拔開密林,眼看就是跳出來,沈靈溪直勾勾地盯着那叢晃動的枝葉,手中揚起銀針,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麽。
突然一片黑暗從天而降,沈靈溪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她的雙眼被什麽蒙住,無法視物。
大驚之下,她想奮力呼救,卻發現她已汗濕衣襟,連戰起來逃跑的力量都沒了。她不怕敵人強大,卻怕不明底細的敵人,怕隐在黑暗中的未知。
嘴巴被捂住,眼睛也被捂住,恐懼遍布了全身。
沈靈溪的耳邊輕輕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那聲音近近貼着她的耳際,氣息幾乎貼着她的脖子。
“猜猜我是誰?”
沈靈溪黑線了,好無聊的敵人,在這寂寞無人的密林,從天而降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這真的很有創意,可她快要被吓死了!她苦笑一聲,顫抖道:“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