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蔣浩在靜思苑混了晚餐,沈靈溪也不招待他,滿府的下人隻當看不見這個人,他才自己尋了個房間歇下了。
無語,不知道他爲何不肯回蔣王府,偏要賴在她這小院。沈靈溪也顧不得他,入夜後,待四個丫頭都睡下了,沈靈溪便悄悄起身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出門追慕之楓去了。
沈靈溪悄悄自馬廄中牽了一匹馬出來,背着簡單的行李,卻是帶了足量的藥品藥材。
又針對山裏的氣候帶了各類解毒藥,外傷藥。多以成藥爲主,攜帶方便,又起效快。
月色如水,夜涼透骨。沈靈溪的心卻是火熱的,她縱馬前行,隻想一想到離慕之楓越來越近,她就雀躍不已。
南臨皇宮,慕雲城睨着殿角高懸的銀月,若有所思。
“皇上,慧敏公主果然出門去了。”
慕雲城微微一笑,他沒有看錯,果然是個奇女子。
“咱們的人呢?”
德全躬身道:“也在路上,皇上的意思,這慧敏公主……”
“且不必爲難她,讓她去吧。她願意與皇叔同生共死,朕有什麽道理攔着?”慕之楓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比那如霜的月色還要寒上幾分。
杭城城南一百裏,煙峽嶺
慕之楓立在營帳前面,擡頭仰望着月色。
同一輪月亮,在不同的人眼中,竟是别樣的溫柔。如水的月化作沈靈溪嬌俏的笑臉,仿似挂在她唇角的梨渦。
放眼望去,山坡之上紮了數頂帳蓬。他此番出來剿匪,隻帶了三千兵士。這山中的土匪傳言卻是過萬。
慕之楓之前就調查過了,這些人說是土匪,其實原就是這山中的住民。有獵戶,有農戶,因着曆史遺留問題,一直未能納入南臨的百姓之中。
再加上這裏山高林密,民風彪悍,不服地方官的管理。多番政治接觸不下的情況下,這些百姓索性脫離了朝廷,自立山頭,自給自足,俨然成了國中之國。
因這裏不歸朝廷管,又不用賦稅,一時之間十裏八村的貧苦百姓紛紛向這煙峽嶺聚集,長時間的積累,這裏境聚集了數萬之衆。原本他們都是躲在山中更作的,可随着人口增加。山中的土地日益貧薄,所産糧食不再能滿足他們自給自足。這山中的所謂匪首,其實就是村長,才出了下策,趁着南臨與玉梁交戰,無暇顧及他們時,下
山劫掠官府。
慕之楓已經與當地的守官見過面了,從一個細節,他已經判斷這山中的土匪,不是那種手段殘暴的真正匪類,他們隻搶了官糧,實在不曾傷了人命,這足以看出他們是被逼急了。
所以慕之楓一路行來,并不急着進攻,他想尋個萬全之策,讓山中百姓歸順,最好不動刀兵。
隻可惜慕雲城身爲皇帝,他的心思卻全放在皇位是否穩固之上,根本不曾想過慕之楓所思考的這些。他一心想趁此機會,除去攝政王。
所以在慕之楓深思解決之法時,慕雲城的殺手隊伍已尾随而至。
沈靈溪一路快馬加鞭在夜色中趕路,隻苦了那些影衛,又不敢現身相攔,又不敢脫離她四下,隻得一路苦逼跟着飛奔。又擔心見了慕之楓被瞞怨,真是幹得苦差事。一夜便在她的奔波中度過,天明時分,沈靈溪已駕馬來到一個小鎮。小鎮名喚煙峽鎮,鎮子邊上一條大河繞鎮而過,過了河再行五十裏便是煙峽嶺了,沈靈溪更加心急,不禁猛抽了馬兒幾鞭,想趁着清晨
鎮上行人稀少,趕到碼頭。
隻可惜,天不從人願,忙中出錯。
剛剛天明,小鎮本該人迹稀少,沈靈溪縱馬穿過街市也沒看到幾個人,眼看馬兒就要穿街而過,最後一個小路口時,自一邊的巷子裏突然沖出兩個衣衫褴褛的乞丐。
沈靈溪的馬術不過了了,此時馬速又快,人又出現得突然,任她趕緊勒馬,也有些來不及了,馬兒被勒着前蹄揚起,再落下時,一馬蹄正中一名乞丐的後心。
沈靈溪大驚之下,也自馬背摔落。
一時之間被摔得眼冒金星,惹的禍的馬兒無人束縛,揚蹄就要逃逸,沈靈溪忍着痛直起身子一把籠住馬缰,她本意是将馬籠住,可一邊的小乞丐以爲她要逃走,一時之間大哭着上前扯住沈靈溪的腰帶。
“你撞了人就想跑嗎?”
小乞丐不依不饒,一把鼻涕一把淚,眼看着沈靈溪的腰間被他的髒手抹得一個個烏七馬黑的手印,沈靈溪眉頭一皺:“你先松開。”
“我不松,松了你要逃跑。”
“我不逃,我要取藥。”
“你取什麽藥,你的馬踢死了人,你要賠!”說着那小乞丐居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一雙瘦骨嶙峋的手隻扯着沈靈溪不肯松開一毫。
一旁躺着的小乞丐,此時面色鐵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沈靈溪瞟了一眼,也顧不得再跟身邊的小乞丐糾纏,一把将他甩開,大吼一聲道:“想要他活命,快給我滾開。”
她這一嗓子,讓剛剛那哭鬧不休的小乞丐瞬間止了哭聲,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瘦瘦的女子,哪裏突然爆發來的力量。
沈靈溪不管他的錯愕,徑直走到那被踢到的小乞丐身邊,一伸手搭了他的脈,又翻翻他的眼皮,便從袖中取出銀針,尋了他腰下三分的位置,刺了下去。
旁邊的小乞丐剛想出手阻攔,卻被沈靈溪一個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他見沈靈溪舉手投足,手法十分熟練,落針立落,毫無拖泥帶水,一時也被震懾。更讓他不解的是,沈靈溪一個瘦瘦的女子,一身素白,纖塵不染,救治那個混身髒污的乞丐時,竟是毫不猶豫,也不嫌棄
。
一時之間,那小乞丐被沈靈溪震懾,安靜地守在一邊,看着沈靈溪給地上躺着的同伴施針,半晌又見沈靈溪自腰間掏出一枚精緻的小藥丸,喂入同伴口中,才停下手來。一旁的小乞丐已然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