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哥,叫我喬翎吧!”喬夢翎看得出他這次道謝是真心的。
公子卿點點頭,開始第一次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女子。細緻的眉眼,可愛的神情,原來處處都是那麽美好,之前他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呢?
也許那時他眼中隻有一個沈織秋,被她迷了眼,便再也容不下其它。而現在他才算真正睜開了眼睛。
對于沈織秋,他已徹底死心,應該說從未開始,談何結束。沈靈溪對他來說,不過是昙花一現的一個夢境,而眼前的喬夢翎,現在卻真實地立在自己面前。
之後,在喬夢翎的照顧下,公子卿度過了最艱難的用藥時間,他的身體在逐步恢複。
這一日沈靈溪給他把了脈後,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大哥,你體内的寒毒已經解了!”
公子卿眼前一亮:“真的?”那是困擾了他十數年的寒毒,竟然真的解了?他摸摸自己的腿,滿臉不可置信。
“暫時腿還不能用,但日恢複行走是早晚的事。接下來,我要每日爲你施針,打通於塞的筋脈,再輔以複健治療,很快就可以了。”
沈靈溪的話像一劑靈藥,給公子卿沉靜的心湖投入一顆巨石。他能走了?指日可待。曾經那樣去追逐的夢想,在他以爲越來越遠,越來越不可能實現的時候,卻觸手可及了?
公子卿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目中帶了幾分熱切,望向沈靈溪:“義弟……”一時激動之下,竟然不知說些什麽。
之後的數日,沈靈溪每日按時給他施針敷藥。喬夢翎更是賣力每日爲了活絡腿步肌肉,按摩拍打。直到這一日,沈靈溪帶着一副拐仗教給他。
公子卿的神色是異樣的,他接過拐杖,猶豫再三,又對上喬夢翎期盼堅定的目光,終于勇敢地扶着拐杖站起身來。
許久不曾用過的雙腿,此時傳來真實的觸感,那是腳踩大地的感覺,踏實而又沉穩。公子卿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正真實地踩在地面上,一時之間他百感交集。
“公子哥哥,我扶你到外面看看?”喬夢翎的語中也是透着歡喜,真心爲他歡喜。
富可敵國的公子卿站起來了,沒有了雙腿的限制,他無疑是榜上第一人。
“好。”公子卿的聲音有些生澀,任她扶着,撐住拐杖一步步向外走去。
醫館小院中,到處都曬着藥材,天空格外的藍,陽光格外燦爛,公子卿不知道,原來世界一直這麽美好。
俯首,看那個正吃力的撐着自己身體的小人兒,公子卿發現在陽光下,她無比可愛嬌俏。額頭滲了幾滴汗珠,小臉因爲用力也有些通紅,可她的笑意直達眼底。
公子卿不禁停了腳步,一手撐住拐杖,一手揚起極其自然的拂過她的額頭,爲她拂去汗滴。
“出汗了。”
他溫潤的聲音響起,讓喬夢翎蓦地一驚,半晌和反應過來:“嗯,有些熱。”她捂着自己的額頭,細細回味,剛剛他拂了自己的額角?
她有些受寵若驚,公子哥哥剛剛拂過了她的額角?
待反應過來時,喬夢翎的臉孔更紅了,一直紅到脖子。
那嬌俏羞怯的小模樣,生生逗樂了公子卿。
蔣浩依舊是一身大紅,隻不過他站在陰影中,火熱的顔色也染了幾分陰霾。他立在那裏半晌,可惜他們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不曾有人發現他。
他便癡癡望着剛剛那一幕,喬夢翎眼中的情意,刺痛了他的眼。
回想兩人在一起的一幕一幕,他陪她瘋,陪她玩,陪她闖禍。他以爲他見過了她的千般面貌,卻原來獨缺了這一種。這一種情意綿綿,這一種含羞帶怯。
可偏偏這才是一個女人看她心愛男人時的面貌,可惜,這些他從不曾擁有。
蔣浩苦笑,眼底是深深的苦澀。
“一直看下去又有何意義?”沈織秋不知何時立在他身後。
蔣浩垂眸,自嘲一笑:“沒什麽意義,隻是想知道,我差在哪裏。”
“現在知道了?”
蔣浩搖頭:“原不是一分高下的事,不過是各花入各眼。”
沈織秋輕輕一笑:“看來你已悟了,倒省得我費口舌。要去喝一杯嗎?”
“也好。”蔣浩灑脫一笑,跟了沈織秋出了醫館。
二人如何一醉芳休且不細表,隻是蔣浩是首一次發現沈織秋原來也是個有趣的人。酒至半夜,卻被人打斷了。
蔣浩興緻正高,卻見來人進屋,便奪了沈織秋手中的酒壺。
他正欲發作,定睛一看,卻是慕之楓。
“王叔?”蔣浩醉眼惺忪,揉了又揉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世子也該回府了。”慕之楓不理人他,徑直将沈織秋的酒壺奪了放在桌上,一手攬住他的肩,便要将人往外拖。
“王叔,你拖沈織秋幹嘛?可是病了?”蔣浩卻不知他二人何時這麽熟稔了。
“之楓……”蔣浩本還想說些什麽,卻猛然聽到靠在慕之楓懷裏的沈織秋,突然柔柔低喚了一聲。
蔣浩的表情是驚悚的,之楓?什麽鬼?這兩個人什麽關系?
王叔他難道男女通吃?就喜歡姓沈的?
面對蔣浩無聊而又愚春的猜測,慕之楓嗤之以鼻,隻将懷中人圈得更緊:“回去吧。”蔣浩還不知死活的想攔着,被慕之楓一個冷冷的眼神擊退,眼睜睜看着他攬着沈織秋出了酒館。他擡頭望望天上升起的明月,再看看相攜上了王府馬車的慕之楓與沈織秋,滿眼驚恐,一頭霧水,這世界瘋
了!
不管蔣浩怎麽驚奇,進了馬車,沈織秋便主動攀上了慕之楓的脖頸。
“皇上怎麽肯放你出來了?”她沖着他的脖頸出氣,頗不知死活。
慕之楓對她的主動很是滿意,心中甚至算計着,下次要讓她喝些酒助性。
“怎麽?想師傅了?”
“嗯。”沈靈溪也不扭怩直接便承認了。
狹小的車廂裏一時充滿了甜香的酒氣,慕之楓壓住她兩隻不安分的小手,舒服的靠着車壁,将人攬在自己胸前,長長歎了口氣,卻沒有言語。
他是來告别的,今日慕雲城終于想到了新的懲治他的法子,才解了他的禁足,命他到杭城郊外剿匪,且明日就要出發,他急急趕來見她一面。
如今她人正醉着,倒也省得他解釋了,隻抓緊時間肆意溫存一番,讓他一解相思之苦也就是了。
于是他便這樣靜靜摟着她,享受安靜的夜晚。可惜沈靈溪不知他心中所想,還不安分地扭動着身子,壓着體内澎湃的酒意,口中咕哝着:“蔣浩失戀了,好可憐……”慕之楓啞然失笑,虧她還有時間可憐别人,卻不知他們也分别在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