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楓日間的表現,分明就是被文淼淼說中了。那個什麽慧敏公主,根本就是他在玉梁看中的沈靈溪。
可現在聖旨已诏告天下,讓他怎麽往回收,慕之楓分明就是故意的。
慕雲城大袖一揮,将案上的茶盞玉盤通通拂落地上,驚得室内太監宮女紛紛跪地請罪,完全不知道他爲何突然發怒。
文淼淼坐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看慕雲城的表現,恐怕是自己猜對了。這個沈靈溪真是陰魂不散,居然追到了南臨。
“皇上您不必動怒,沈靈溪來了南臨,臣女必定不會讓她讨到好處,想嫁給攝政王,也要看她有沒有命?”文淼淼陰恻恻一笑。
慕雲城展眉看她:“朕隻是賜婚,卻未提婚期,那便另賜一處宅子給玉梁公主居住吧。”
文淼淼會意,他這是讓自己放手去做的意思。她與沈靈溪的新仇舊恨,也是清算的時候了。文淼淼眯起眼睛。
此時殿外有人來報:“啓禀皇上,攝政王出城去了。”
“哼哼,果然!”慕雲城轉頭問文淼淼:“你知道朕的好皇弟這是做什麽去了嗎?”
文淼淼眼中一片狠厲,忿忿道:“想必是去迎沈靈溪那個賤婢去了!”
慕雲城不怒反倒聚起一絲饒有興緻的笑意:“朕倒是想看看這位沈家小姐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能讓朕的皇弟如此急切。”
“她不過是個伶牙利齒的醜八怪罷了。”文淼淼忿忿道:“皇上見了,恐怕要反胃。”
慕雲城聽着她語中濃濃的醋意,又道:“除了她,你便是攝政王妃。有你在我那王叔身邊,朕才信他不會跟朕作對。”
文淼淼聽他突然将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臉色一紅:“謝皇上成全!”她也不推辭,反正她愛慕慕之楓的事早在十年前就舉國皆知了。現在跟慕雲城站在同一戰線,也不過是因愛生恨罷了。
“将他們在玉梁的趣事說予南臨上下聽聽,還有咱們攝政王喜歡醜女的惡趣味,說不定會讓天下醜女争相去王府求嫁呢!”慕雲城懶懶地吩咐了一句,文淼淼便退下了。
之後,南臨便又流傳起一條新的謠言,攝政王早在玉梁便與慧敏公主相識,慧敏公主不過是玉梁送來充數的赝品。一個相府庶女,其貌不揚,卻用妖術蠱惑了攝政王。
而更重要的是此女擅長勾三搭四,在玉梁便與玉梁太子等人糾纏不清。來和親的路上又與侍衛不清不白,攝政王被蒙在骨裏,卻還對她深信不疑。
一時之間又一輪謠言四起。原本支持慕之楓的老臣們也隐隐有了懷疑,難道慕之楓明知是此女,在殿上才假意推脫,實則是迫切的想要迎娶。
若真是如此,那攝政王未免因小失大了。這樣名聲不好的女子,他爲了自己的前程,無論如何也不能娶爲王妃。可他卻執意如此,還連夜出城相迎,未免有些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風向的變化,讓慕雲城很滿意。他倒沒看出慕之楓還是個癡情種子。而柔福太妃也聽到了這則謠言,更是怒不可扼。她這才想明白,慕之楓爲什麽要懲罰紅息,原來是爲了這個女人。這樣的女子,她怎麽能允許嫁入王府。縱是慕之楓再不想她插手,她也不會任憑一個敵國
女子毀了兒子的前程。
這一切不管慕之楓想到的,沒想到的,他都不管。他正馬不停蹄地向着沈靈溪奔去。
沈靈溪人未到南臨,便接到了聖旨,将她嫁給南臨攝政王。她也不置可否,攝政王是誰跟她有什麽關系,她隻尋到慕之楓便會想辦法脫身。到了南臨她隻要想辦法推遲婚期就是了。
眼見還有一日的行程,這一早出了昨夜打尖的小鎮,迎親隊伍迎着朝霞出發。沈靈溪望着天邊一片火熱,心突然狂跳起來。
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她捂着心口有些不安。一路走來南臨雖不如玉梁富庶,卻風光獨好。處處都是美景,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讓人身心舒暢,可今日她卻怎麽都無法安心。
掀着轎簾,望向朝霞與碧草相接的地平線,沈靈溪的眉眼漸漸凝了起來,遠處那一騎飛馳而來,他身後揚起塵土。
她的眼睛有幾分模糊,那抹墨色的身影在碧草間仿似濃墨重彩的一筆狂草,墨發飄飛,肆意而張揚。袖風鼓舞,灑脫而狂放。
氤氲的水汽盈了滿眶,看不清他的眉眼,用力揉着眼睛。她再也無法等待,甚至顧不得喊停車,便躍出車外。踩着清晨的露珠,她向前飛奔而去。
豬頭丫頭、玉碎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開口喚她,她卻癡癡不言。
火紅的身影,紅綢漫天,墨染的青絲,随風輕擺。沈靈溪心中從未像此刻這般堅定,這般堅定地向他奔去。似乎她也沒料到自己的心竟已這般火熱。
慕之楓不及将馬停住,便已縱身躍下,沈靈溪已由遠及近的撲入他懷中。
他們根本都來不及看清對方的眉眼,便笃定地相擁。墨朱相融,宛若牡丹在水墨中盛放。
彼此的體溫真實地融入感官,傾聽着各自的心跳終于與對方的譜成一首動人的樂曲,兩人都無比滿足地笑了。
慕之楓的眉眼溫柔醉人,所有的冷淡都在這一瞬消融,沈靈溪的面色酡紅如酥,所有的擔憂都在這一刻忘情。
而迎親隊伍肯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喬侍衛長已領着一衆侍衛将二人團團圍住。
難不成是玉梁公主的奸夫來了,要劫親?一時間衆侍衛猜測着劍拔弩張。
“公主,請自重!”喬侍衛長見她二人被圍也不爲所動,仍舊緊緊相擁,隻得出言提醒。
沈靈溪此時才想起自己正要去和親,從慕之楓懷中掙脫,低聲道:“你解決吧,我這是要去南臨和親!”說完她還調皮的撇了撇嘴。慕之楓對她這種信任的态度十分滿意。垂眸一笑,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