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緩緩進了前廳,母女二人忙滿面堆笑的迎了上去。
“老爺,您回來了!”阮氏遠遠便福了一禮,妝容也是精心化過的。
“爹爹,女兒就知道您舍不得我!”沈佳溪此時的開心卻是真的,一上來就嬌滴滴地向着沈鶴智撒嬌。
沈鶴智卻是高興不起來,推出沈靈溪不過是沈家最後一步棋,恐怕從今日起,他就完全離開了朝堂,離開了政治中心。沈府也将在玉涼皇城跌入三流名門了。
看着眼前這一對笑得花枝招展,完全不知情勢的母女,他是完全喜歡不起來,隻得欲哭無淚地歎氣道:“好了,下去吧!”
阮氏與沈佳溪讨了一臉無趣也隻得退下,拿着沈靈溪的封賞歡天喜地的欣賞去了。
且說皇甫雲鶴被自己父皇的聖旨氣得白了臉,仔細探聽了朝堂之事,才知道是沈鶴智自願将沈靈溪嫁去南臨的。
至于沈鶴智爲何知道她在此處,恐怕少不了沈玉麟的壞。想到他已到那步田地還要害人真着實可氣。幹脆吩咐下去,不許他再到夥夫處讨油脂,一點一滴都不給他。
聽到皇甫雲鶴的吩咐,沈靈溪在一旁險些笑噴,她自然明白是爲何,隻是不曾想皇甫雲鶴腹黑起來也相當高端。
“你還笑得出?”皇甫雲鶴皺眉。
“爲何不笑?”沈靈溪反問,看他眉頭緊鎖,才斂了笑意,淡定道:“嫁去南臨又沒說嫁給誰,又沒說立即就嫁,怕什麽?”
“我不會讓你嫁去南臨的,你走吧,父皇那裏我來想辦法。”皇甫雲鶴似是下了重要決定,灼灼盯着沈靈溪。
“太子殿下,這可是你父皇的聖旨,我走了你怎麽辦?再說,你真舍得你的親妹妹容岚公主嫁過去?”沈靈溪挑笑道。
“……”提到容岚,皇甫雲鶴又是眉頭一緊,她再嬌縱也畢竟是自己的親妹,他也不想她丢了一生的幸福。
“我倒正想到南臨走一遭,代嫁倒是個不錯的理由。”沈靈溪眨眨眼突然道。
皇甫雲鶴皺眉盯着她,不知她是怎麽想的。
“你也聽到了,慕之楓可能被南臨擄去了,我正好憑着玉涼公主的身份在南臨好好尋找一番。”沈靈溪心中已有了計算。
“若是找得到,你如何救他?若是找不到,你自己又如何脫身,這些你想過嗎?”皇甫雲鶴震驚于她的想法,原來又是慕之楓。
“能找到人,自然能尋到辦法。若找不到……”沈靈溪皺眉尋思了半晌才道:“隻要不是嫁入皇宮,總能有脫身之法。”
“若是嫁入皇宮又如何?”皇甫雲鶴步步緊逼。
“憑我在玉梁的名聲嫁入皇宮?除非南臨皇帝喜歡綠帽子!”沈靈溪自我挑侃。
皇甫雲鶴開口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沈靈溪打斷:“好了,太子不用再勸了。我會帶着玉碎一起去,太子的影衛可否送我兩名?到了南臨想查事情方便些。”
皇甫雲鶴重重歎了口氣,垂着眸道:“也罷。若是到時候不好脫身,你讓他們給我送個信,我再想辦法。”
“謝謝!”與太子相識這麽久,這一句謝謝沈靈溪真的是發自肺腑。不管是否明白他的心,他的好意沈靈溪還是感覺得到。
又在軍中過了幾日,玉梁的陪嫁隊伍到了太子軍中,沈靈溪接了旨便名正言順地成了慧敏公主。太子率領大軍将她送至邊城,在安甯要塞安頓下來,便派人去向南臨送信,稱公主已到邊城。在安甯要塞安頓的幾日,沈靈溪安安靜靜地回想了一些在玉梁的往昔,有苦有樂,卻也頗有一些值得回味之事。跟沈家的種種,在她嫁去南臨之後,就真的煙消雲散了。給阮氏、沈佳溪、沈玉麟的懲罰也
到此爲止了。
而對沈鶴智,她代嫁算是給沈府嘗還了最後一笑親情債,自此她與他也再無瓜葛。
幾日後南臨的迎親隊伍已到邊境,沈靈溪一襲嫁衣按照公主出嫁的儀丈坐上了火紅的花轎。沒有蓋簾,坐在轎中,她向着皇甫雲鶴淡然一笑。
皇甫雲鶴端坐馬上回眸看她嫁衣如火,笑容卻恬淡悠揚,可他的心卻無比沉重。國之禍,卻由她一個女子來肩負。
而她竟願用自己的終身來換慕之楓的平安,他的心隻餘苦澀。
許是火紅的顔色太過稠密,讓他的眼睛有幾分不适,想扯出一抹笑容,卻終究不能,皇甫雲鶴别過頭不再看她,而是望向遠方蒼茫的草原。
玉梁已是秋季了,可這片草原還蔥綠着。南臨眼下應該還是夏天的情緻吧?是否與玉梁一樣醉人呢?沈靈溪順着他望的方向望過去,也不禁輕輕在想。這種便是思鄉的情緒嗎?她自嘲一笑。以爲對玉梁不會有什麽留戀,沒有家沒有親人,留在玉梁她也是孑然一身,可此時心中卻明明酸了,人真是奇怪,原來在一個地方久了,都會留戀。哪怕那裏給了你
無數傷痕。
而沒想到的是在玉梁最後的日子給她溫暖的居然會是皇甫雲鶴,如果早些,是否能與他成爲朋友呢?沈靈溪嘴角輕扯,不過是些沒有意義的設想罷了。
南臨又會怎樣呢?慕之楓真的在那裏嗎?沈靈溪悠悠自問,冥冥中,她似乎能夠預感,他就在那裏等她!
遠處紅綢飄揚,南臨的迎親隊伍已遙遙在望,皇甫雲鶴領着送親隊伍,走得低沉而緩慢,卻無法停下腳步。
兩支紅豔豔的隊伍在碧綠的草原上彙合,像兩條紅色的緞帶襯着青翠,鮮豔而耀眼。
隊伍停了下來,皇甫雲鶴翻身下馬,立在轎前深深凝望沈靈溪。
“太子殿下,回去吧!”沈靈溪淺笑。
“靈溪,你能喚我一聲雲鶴嗎?”皇甫雲鶴在最後一刻居然說出了心中熱切的期望。可惜沈靈溪永遠是那麽清醒,隻輕輕一笑,便将轎簾放下,擋住了皇甫雲鶴的目光。轎子中傳來一聲悠悠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