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然腹背受敵,他尚有萬餘名士兵,安甯要塞内已不過七八千人,就算北面有小股援兵在士兵數量上他也戰優勢。
怎可因爲畏戰就逃跑?他睨了一眼沈玉麟,果然是文人心思。隻會講些官冕堂皇的話,卻無真膽。一開始便不該聽他的挑唆。
此時他再來回想,沈玉麟一直挑唆自己開戰,并不是真心爲了自己。明明是他貪功心切,如今看來自己卻是被他當了槍使。想通這些,皇明飛明對沈玉麟更是沒了好臉色。再加上之前沈玉麟刺激敵軍出戰用了在水源下毒的辦法,他也頗不能苟同。大丈夫戰死沙場,死于這樣的毒辣之計,實是爲人所不恥。這戰就算勝了,他臉
上也是無光。
看着皇明飛明的臉色陰晴不定,沈玉麟一時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隻得繼續勸着。
“世子,玉麟并非貪生怕死,而是太子尚在軍中,事到如今,我們若能保得太子全身而退,也是大功一件。若是爲了戰死沙場的虛名,使國之儲君有損,那才是千古罪人。”
他說得雖然有理,皇甫飛明卻有些不以爲然。這番話此他口中說出,怎麽聽都像是托辭。
“此時撤軍萬萬不可。雖幾戰不下,安甯守軍也必然是強弩之末,縱使無功,本世子也不會輕易放走南臨守将。”
沈玉麟眼珠一轉,點頭道:“世子英武,玉麟自愧不如。不如讓玉麟守護太子,先行殺出重圍 ,去與元帥彙合,再領兵來援世子!”
皇甫飛明心中一陣冷笑,好個殺出重圍!能把逃跑說得這樣大義凜然,真是佩服這些文人的刀筆。怪不得他是相府嫡子,沈麟智以文治國不過是筆如刀,左右逢源,看來這些功夫這沈玉麟也學得七七八八呀。他心中腹诽,不免聯想到自己與那沈佳溪的親事。娶她是爲了與文臣結交,可這樣狡猾家族的
女兒,真的如傳言一般秀外慧中,才貌雙全嗎?之前自己的母親去相府也曾遇到過嫡小姐沈佳溪失心瘋,原以爲不過是染了風邪,聽說也早就治好了。但現在他真的開始懷疑沈佳溪美麗的外表下到底是一顆怎樣的心。會不會也如這沈玉麟一般陰毒狡詐
。
“不必了!”皇甫飛明正自思忖着,一道聲音自帳外傳來,太子已掀簾而入了。
“無需擔心孤王,沈公子自管與世子一起上陣殺敵,孤即敢從軍而來,就從沒怕過風險。”
皇甫飛明一笑,上前攜了太子的手:“太子哥哥,飛明自知你的心意。我們皇甫皇族,怎麽會有貪生怕死之輩!”
他二人相攜而笑,沈玉麟的臉上卻是青一陣白一陣,煞是不好看。太子發了話,他自無法回絕。而上他上陣殺敵,他又當真爲難。
作爲貴族公子,騎馬射箭倒是也有學過,可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在戰場上根本不夠看。能混到現在不過是跟在皇甫飛明後面裝樣子。
“飛明,你們隻管去,我在營中作陣,若北面有敵來襲,你也不必擔心,我的東宮親衛還有千人,也能抵擋一陣。”皇甫雲鶴坦然道。
“是,太子哥哥!”皇甫飛明領命,便去着盔戴甲,點兵出戰去了。
他粗心根本沒注意低頭立在角落的沈玉麟,皇甫雲鶴卻細心得很。
“沈公子,請,孤祝你旗開得勝!”皇甫雲鶴沖他打了個請的手勢,沈玉麟見躲也躲不過,隻得硬着頭皮也去披挂起來,随着皇甫飛明出征去了。
皇甫雲鶴冷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慕之楓呀慕之楓,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皇甫飛明帶着隊伍殺到陣前,如何厮殺暫時不提。倒是皇甫雲鶴并未迎來敵軍。
前來增援的小股軍隊,中途改道繞過安甯,趁着攻陷沙堡、雲關的玉梁軍尚未将三城之間的聯系恢複之時,兩城中間的縫隙出了三城一線,與南臨的大部隊彙合去了。
這自然是慕之楓的功勞,他先一步将這股南臨軍勸走了。不管是哪國士兵,都是性命,他也不想他們去做無意義的犧牲。
而原先奪下沙堡與雲關的南臨軍,正是隸屬于原先的親攝政王一派。因爲被慕雲城的親信部隊排擠,才來做了攻打玉梁的前鋒。但這支軍隊本就是一支精銳之師,做前鋒也打得十分出色,損失很小。
慕雲城再不屑一顧,也還是爲初戰告捷歡喜了許久,一番嘉獎之後,反倒是這隻先鋒部隊的功勞最小。他們本就有些忿忿,此時見攝政王真的尚在人間,自然願意聽他的命令。
而在段天寶的大軍到達安甯城下之時,安甯要塞已被皇甫飛明攻克,雖然損失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總算是首戰告捷了。
皇甫雲鶴出營迎了段天寶入寨,本正歡歡喜喜的慶功收複三城,前方正在打掃戰場的兵士卻進帳來報。
安甯城内的南臨守軍詐降,生擒了皇甫飛明與沈玉麟,帶着小股殘餘突圍而去了。
段天寶一聽大驚,三城告捷之功,都抵不了世子被生擒的罪過!
“速速點精兵五千,随本帥去救世子!”他此時也顧不得年老,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把世子奪回來。
皇甫雲鶴了也是長歎一聲,此戰勝不若不勝。本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奪下不過三座空城。可此時又搭進去一位世子,一位相府公子,真是得不償失。
段天寶已率軍救人,皇甫雲鶴隻得吩咐暫時不要将戰況上報朝廷。隻等等結果再說。
安甯郊外,慕之楓的營帳紮在山上,既可俯看玉梁軍寨,又可遠觀南臨大軍。戰事暫時停止,恢複了戰前的平衡狀态。
若是慕雲城此時肯收兵,他是不願讓戰争爆發的,縱然失了重回南臨的機會,他也不願有這樣一場生靈塗炭的戰争。可是他知道慕雲城好大喜功,此時吃了點虧,必然不會善罷甘休。